仲春一過,天氣愈熱,人也不免燥起來。


    3月,冉冉在市立幼兒園裏插班,英語、數學極好,語文總拿零分。池邵仁深怕孩子在時顏這裏受欺負,請了兩個保姆照顧冉冉,有專門的老師教孩子語文、鋼琴、小提琴和繪畫,時顏樂得清閑,連請鍾點工的錢都省了。


    教小提琴的老師不識趣,一日下午時顏提早收工回家,老師當著她的麵誇冉冉:“池太太,您女兒在音樂方麵真的很有天分,有沒有考慮過讓她往這方麵發展?”


    當時冉冉就坐在時顏旁邊吃水果,時顏沒顧上回答,冉冉已脆生生地糾正老師:“miss,她不是我媽媽。”


    老師陷入尷尬的沉默,時顏倒無所謂,甚至氣定神閑地抽張紙巾為孩子擦嘴巴。


    這孩子對她的抗拒不是一天兩天了,她還真怕孩子突然跟她親近。晚上池城回來,時顏還把下午的事當趣聞說給他聽。


    彼時池城剛剛把冉冉哄睡著,他從冉冉房間出來,上樓的時候正巧迎上在樓梯處等他的時顏。


    “……你是沒看到,老師當時臉都綠了……”


    時顏笑著說完,隻見池城一副嚴肅的樣子,看著她,眸子黑得深不見底,許是要將她說這話的意圖看個透徹。


    時顏靠近他,雙臂掛在他頸上。他身上帶著淺淡的香——冉冉用的那款嬰兒香水。


    “你對這孩子這麽好,我都要嫉妒了,”時顏語調似是而非,聽不出真正情緒,而且很快話鋒一轉,“以後我們自己的孩子出生,你會不會更疼他?”


    因為請了保姆,他們已於早前搬進這幢空間更大的複式精裝房,雖然冉冉的房間在樓下,樓上是大人的天地,可此刻二人站在旋轉樓梯上,近似擁抱的姿態很是招搖,令時顏有種明目張膽的刺激感。


    “你就別擠兌你老公了,如果我真逼你生,你要怎麽辦?”池城嘴角勾起的笑沒有抵達眼底,幸而抬手點她鼻尖的舉動依舊親昵,“繼續把避孕藥裝在維生素盒裏?”


    時顏悻悻然收回手,沒回答,返身徑直上樓去。


    池城這一個月的時間都呆在國內,不再做“空中飛人”,婚禮事宜全交由婚慶公司處理,有些流程他也不清楚,在衣帽間換家居服時看見掛著的英式婚紗和中式旗袍,池城心念一動,將婚服拎出衣帽間。


    時顏正在和下屬通電話,有公司為建購物中心找上了“時裕”,時顏原本以為是徐總,卻被告知對方老總是那個差點被裴陸臣削掉手指的趙良榮。


    時顏不信:“弄錯了吧?姓趙的也就一土財主,他哪有那麽多資金建購物中心?”


    趙良榮曾帶人上時裕鬧過事,時裕的員工對他沒什麽好印象:“那土財主的秘書聯絡我們的時候語氣不要太囂張哦!說他們趙總如今有了個背景很硬的合夥人,今時不同往日,財大氣粗得很。”


    時顏沒工夫和那種人瞎摻和,“吹牛誰不會?這樣吧,哪天抽空,叫他們那位財大氣粗的合夥人來我們‘時裕’談談……”


    還未說完,她的手機就被人自後抽走,時顏嚇了一跳,霍地回頭,就見池城立在自己身後。


    池城看著時顏,對手機那頭道:“有什麽公事明天談,你老板要休息了。”


    時顏來不及阻止,奪回手機時他已替她掛了機。


    “憑什麽掛我電話?”也不是多重要的事,時顏沒回撥,麵前這男人卻令她氣不打一處來,“你什麽時候變這麽霸道?”


    池城眉梢一挑,不置可否,下巴點一點拿在手上的旗袍:“試試這件,我想看。”


    她不動,他竟然伸手替她解衣扣,時顏無語望天,他還不識趣:“天花板有什麽好看的?”扳回她的臉要她看他。


    時顏半推半就地當著男人的麵換上旗袍,衣料顏色紅得很正,似火,起居室不比臥室,暖氣沒那麽足,池城卻被眼前這團火燒灼地有些熱。


    時顏隻覺腰身有些緊,沒辦法,她又胖了。


    旗袍上九枚盤扣從鎖骨一直下斜至腋下,有些繁瑣,時顏得一粒粒扣上,男人灼熱的視線打攪了她,她的手有點不穩,動作不禁緩慢,呼吸也隱約急促。


    正係著扣子的手毫無征兆地被他按住。抬頭見他眼裏也有火:“我想撕了這衣服。”


    這女人說的話實際又掃興:“過幾天就婚禮了,我可沒空再訂做另外一件。”


    池城想想——這話在理——忍住破壞欲,隻將她好不容易扣上的盤扣盡數解開,手探進去。


    時顏要抓住他作惡的手,緊緊抓住她不聽話的雙手,他狡猾地躲開,反倒一把攥緊她不聽話的雙手。


    原本在時顏胸前細細碾磨著那一點嬌嫩的指尖被他掌心的揉弄所取代,時顏呼吸的節奏都被打亂,胸前被這極合身的旗袍勾勒出耀眼而飽滿的曲線,隨著她的喘息連綿起伏。


    “果真胖了。親愛的,這兒是不是長了不少?”他似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才這麽說,趁她羞愧難當、防備不及時,撩起了她的裙褂。


    腿間的核心處很快被他的指尖占據,近乎無情地撩撥著,刺激得她微微躬下了身,被他從後頭摟著腰抱緊,才沒有滑落在地。


    池城頭一偏,瞧見他們落在牆上的影子,是一對令人賞心悅目的剪影,被她雙腿緊緊夾住的手動得越發厲害,震蕩著,越來越快,核心處泌出的黏熱被他捕捉到,濕了他一半掌心,池城無聲地笑,頭一低,要親吻她的後頸,時顏晃一晃雙肩,還在抗爭:“別毀了我的旗袍。”


    “就知道惦記你的衣服……”池城把手抽出來,輾著手指上的那些濕潤舉到她麵前,時顏羞愧難當,扭頭不看。


    池城順勢啄著她線條優美的側頸,拉下她旗袍拉鏈的手中途被她按住,時顏緩了緩自己急促的呼吸,轉個身麵對他:“你洗了澡了?”


    “洗了。”


    “我也要先去洗澡。”


    “先繼續。”


    她也很想要他,可惜不行。他愛在床上讓她求死不能,時顏不能冒險。她一咬牙,索性就這麽蹲了下去……


    池城站著,雙手扶著她的頭,垂眸可見她嫣紅的唇和吃力地張著的下巴,末梢神經體驗著她口腔中的濕熱,描繪著極致的歡愉。


    他一個力度不收,時顏被頂著上顎,吞咽不及,險些泛嘔。掀起眼簾看他,他整個麵部都被籠罩在無形的氤氳中,眉目擰結。


    她跪得膝蓋都有些泛疼,快要支撐不住時被他撈起來,她晃神得厲害:“怎麽了?”


    他已恢複平靜,聲音卻不可抑製地帶著某種嘶啞:“刺激過頭了,折壽。”


    拉上褲鏈後的他極快恢複衣冠楚楚的模樣,全不似她這般狼狽,時顏坐在他膝上,笑著扯他的衣服領口:“衣冠禽獸同誌,哪路神仙敢讓你折壽?我下巴都要斷了倒是真的……”


    “……爸爸?”這一聲突然而起的低喚讓時顏的手在他衣領上定住。


    那是,冉冉的聲音——


    時顏腦中有什麽東西瞬間坍塌,“轟”地一聲,轉瞬即為廢墟。她反應遲了一秒,僵硬地循聲看去時,原本還在起居室外頭的冉冉已推門進來。


    池城迅速扯過他寬大的外衣遮住衣衫淩亂的她,起身迎向還要往前走的冉冉。


    有一組沙發橫在他們與孩子之間,時顏屈膝坐在沙發後的死角裏,聽見冉冉帶著點睡意的稚嫩腔調道:“我剛才不小心睡著了,仙度瑞拉的故事你還沒講完。”


    從時顏的角度看,隻能瞧見他和冉冉斜映在牆上的影子,他分明是在孩子麵前蹲下了身,平視著她,揉著她的小腦袋勸哄:“明天再繼續講好麽?”


    “我要聽。”


    “現在已經很晚了,你明天還要上課。”


    “我要聽。”孩子仍舊執拗。


    “冉冉……”


    “池叔叔,是不是我剛才叫你爸爸讓你生氣了?我以後不再亂叫了,你別這麽凶。”


    “……”


    池城領著冉冉走了,他拗不過孩子的傷心。


    時顏一個人縮在這黑暗的死角,手指死死絞著他的外套,欲哭無淚。


    他什麽時候回來的時顏不知道,他蹲在了她麵前,時顏隻是麵無表情地回視他。睜著眼睛,一眨不眨。


    “對不起。”


    他的歉疚,比她的快樂還要脆弱,時顏看著他的眼睛,卻有些走神。


    她費盡千辛萬苦才得到的快樂,隻消一秒就能被摧毀。是孩子的影響力太強大,還是她的快樂太薄弱?


    時顏百思不得其解,“我以為……”


    “嗯?”


    我以為你隻愛我,或許不是;我以為你隻會愛我們的孩子,或許,也不是……


    時顏沒說下去,池城卻看出她的異樣:“你想說什麽?”


    她沉默著站了起來。


    她不忍心逼他做抉擇,可是恐怕,她自己也快要到隱忍的極限了。


    “池城,別讓我後悔嫁你,因為到那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傷害你的事來。”


    池城一怔,反應過來時才心下大慟,抬頭尋找她,然而她的身影已消失在了起居室。


    ******


    時顏本該是專心待嫁的準新娘,工作上的事得先緩一緩,婚禮過後再做處理,可同事打電話來說趙良榮和合夥人答應在“時裕”會麵,前提是這項目要時顏親自出麵談。


    時顏答應下來,擱了電話出臥室。


    昨晚她把門反鎖了,池城在起居室的貴妃椅上將就了一晚,聽見開門聲,很快坐起,見她一副外出的打扮,不禁問:“去哪?”


    她看也沒看他,要去衣帽間拿大衣外套,被他攔下了:“你到底在氣什麽?”


    他總問她:你到底在氣什麽?他是真的不知道?抑或,他明明知道,卻無能為力……


    時顏要繞過他,他腳步很快,嚴嚴實實堵著她前路:“氣冉冉突然出現?氣她叫我爸爸?氣我丟下你去給孩子講故事?”


    池城一條一條敘述、質問,仿佛她才是待審的犯人,那般不留情麵。時顏都笑了:“池先生,我是多小氣的女人,你5年前就知道得很清楚了不是麽?”


    蠻不講理的女人他沒法子應付,“別這麽任性好不好?”他是勸哄的語調,當她是不更事的孩子,好哄好騙。


    “我就這脾氣,反正婚禮在幾天後,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到時候婚禮一辦,全世界都知道咱們的關係了,要再離,咱們可就得撕破臉了……”


    他聲音徹底冷下去,沉到了冰點似的:“別說這種話。”


    時顏兩手一攤,也不逃了,大方站在原地任他緊盯:“池先生,你瞧你,拳頭握這麽緊做什麽?氣得想揍我了是不是?你真犯不著跟我這種又小氣又任性的女人在一起,何必折磨……”


    她話音未落,他的拳頭突然襲來,帶著霍霍風聲刮到時顏耳畔,他狠厲的神色映在時顏驟然緊縮的瞳孔裏,她條件反射地猛然閉上眼睛。


    時顏全身下意識緊繃,他的拳頭卻沒有如預期般落在她身上,而是一聲悶響,直接揍在牆上。


    那一刻,時顏心跳都幾乎停滯。她緩緩睜開眼睛,看見池城在她麵前極近處苦笑:“我怎麽就非你不可了呢?”


    “……”


    池城這一拳用盡全身力氣,拳聲裏隱隱夾雜著手骨碎裂的聲音,時顏方寸大亂,怔怔地拉過他的手。


    他的手指還能動,時顏心下一鬆,長舒一口氣。


    時顏以為他明白,她的任性、她的野蠻都是她心上的盔甲,保護她避免傷害,原來他並不懂。


    昨晚之前,她也一度以為自己真的能做到不介意,不介意這個孩子,不介意他給她的愛並非全部……


    時顏的聲線泄露了她的無能為力:“你想知道我在氣什麽?我不是在氣你,是氣我自己,氣自己做不到豁達。”


    池城動了動手指,疼痛入心,他覺得自己似乎了解了她的不確定。


    他思忖良久,“我不需要你豁達,你可以任性,可以小氣,你不想承擔的統統由我來承擔,我的要求隻有一個,就是在一起,為什麽不可以?”


    維係他們的紐帶太過脆弱,她時刻都抱著要離開他的想法和他在一起,無論他怎麽做,都不能消除她的不安全感。如果她知道冉冉的身世……池城拒絕去想。


    “時顏,”他扳過她的肩,要她正視,語氣從未有過的鄭重,“你離開的這5年知不知道我是怎麽過的?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她的心被觸動,震撼到無以複加。


    池城的手仍舊死死按在她臂膀上,低頭鎖定她:“現在我失而複得了,你不能讓我再一次失去,不能讓我再死一次。”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還沒到婚禮 囧 婚禮在下章。。。我還想說今個兒更個7000字,一直到寫完婚禮的呢 哎 高估了我自己的速度啊


    崩壞的校園網讓我折騰了n久,終於成功上傳上來了,親們做好準備,迎接後麵的重頭戲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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