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再一次詭異地靜謐下來。


    挽月不自然地輕咳一聲,道:“我讓映花進來,說說清楚吧?”


    映花早已候在了門外,聽到挽月喚她,碎步進來幹幹脆脆地磕起了頭。


    她氣衝衝說道:“奴婢的確給府中的姐姐妹妹們都送了香囊,裏頭裝的是香衣草,世子若是不信,請傳旁人過來看一看。”


    他微微怔了怔,信口道:“你有怨氣?”


    “有!”映花抬起眼睛定定看著他,“奴婢不知道姑娘究竟哪裏做錯了,世子竟然由著旁人傷了她,還由著旁人汙蔑她——說是奴婢做下的事,可哪雙眼睛不是盯著姑娘呢?奴婢是清白的,姑娘更是清白的!”


    挽月挑了挑眉。不錯嘛,原以為她會嚇得說不出話來,還得自己替她發聲呢。


    這種事情,本來就是說不清楚的,隻看當家的相信誰就是了。


    挽月自然是信映花的。


    那珀玉急了眼:“是你給我的明明!你意思是要賴我換了裏麵的東西嗎!那時候就是這個味道我拿到手上我!我怎麽會有那種糟汙玩意我冤枉世子啊!”


    映花冷笑道:“你如此心虛了嗎?竟然話也說不清楚了。香囊每一個都一模一樣,都是你們自己挑去的,你的意思是我在十個香囊裏頭放了一個有毒的,而你正好把它拿走了嗎?”


    “不就是這樣的嗎!你反正,你遞給我,我、反正你就是特意把它遞給我手上的!”珀玉急赤白眼。


    “世子!孰是孰非,您心中自然有數了。若是您一定要袒護側妃,非要罰奴婢,奴婢甘願受罰!隻求不要連累我家姑娘!”


    他一動不動,像是神遊天外了。


    過了許久,見他疑惑地皺起了眉,輕輕“哦”一聲,又道:“你倒是有幾分像秦挽月。”


    映花一怔,眼中明明白白溢出欣喜。她不自覺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腮。


    挽月急了:“你不要打她的主意!”


    他輕笑一聲:“你用什麽身份管我?”


    挽月語塞,硬聲道:“這種事講的是你情我願,強扭的瓜不甜!映花是我的人,我說不行就不行。”


    話音未落,挽月突然感到到刀子一般的目光刮過自己臉上的傷口,她縮了縮,不解地望向跪在地上的映花,卻見她低下了頭。


    挽月遲疑地抬頭去看林世子,觸到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她的心一沉。是啊,這種事講的是你情我願,自己憑什麽替映花作主?憑什麽要奪走她一步登天的機會?所以映花怨自己了?


    這麽好一個丫頭,處處護著自己……若是她當真有這樣的意思,自己卻斷了她的路……倒像是自己嫉妒不能容她似的!


    問題是,眼前這個不是良人啊!


    萬一少歌有辦法奪回身體,這些女人一定是要遠遠打發掉的,坑誰也不能坑自己人啊。


    再退步說,就算少歌不要這個身體了,日後必然是一個你死我活的局麵,少歌不可能輸,所以,跟著這位世子一定沒有好下場。


    這樣一想,挽月拿定了主意。怨就怨吧,日後,映花總會知道自己的用心。


    隻是,眼下隻能讓她誤會著了!總不能為了照顧她的情緒,就把少歌的秘密透露給她吧?孰輕孰重已無需掂量。


    她想著這些事。


    世子也有心事。


    映花不甘地伏在地上。


    安朝雲氣得臉色煞白,也不知是氣自己,還是氣珀玉無能。


    陸川早已遁了出去。


    一時,竟無人來打破這個僵局。


    突然,珀玉一聲驚呼:“世子!奴婢有證人!我我我記起來了,那天出了門,廚房的水華聞過我的香囊,說味道不一樣,我覺得我的更好聞,還笑話她自己撿也撿不到個好的。”


    映花默了一會,抬起眼睛來:“你也說是自己撿的。”


    珀玉語塞。望著映花淡漠的眼神,她有些心寒,生了些畏懼。她覺得,莫要說自己,哪怕安側妃,也是鬥不過這個地上的小姑娘。萬一世子真看中了她……


    很快,水華被傳喚過來。她果然證實了珀玉的說法,當日便聞見味道是不同的。


    映花一味冷笑:“東西隻要經了旁人的手,誰又說得清楚呢?既然旁人存了心要害姑娘,自然是做好了萬全之策。世子要罰便罰吧,奴婢可以領罰,但絕不認罪。”


    他活動了肩膀,目光緩緩掃過屋中幾個女人。


    “事情是誰做下的,我不在意。我隻是在想,你們每一個,都想看見秦挽月毀了容貌?就連這個忠心的丫頭,竟也不記得提醒我,她的主子臉上還在流血。嗯?”他轉向挽月,“看來你很沒有女人緣。”


    挽月微怔。是啊。她自己確實是不怕留疤,因為她知道少歌不會在意。


    映花雖然憑白遭了不白之冤,可她說話分明條理清晰、淡定自若。這樣鎮定的人兒,怎麽完全無視自己臉上看起來很可怕的傷口呢?


    挽月心驚之餘,不由細細思量起來。映花照水自小跟著自己,感情的確不是假的,如果自己死了,她們一定會發自內心地難過。但如果隻是毀了容貌呢?這些年,映花越長越像自己,這一次對於她來說,何嚐不是一個機會呢?


    自己當真要鐵了心攔她路嗎?就算鐵了心要攔,就能攔得住嗎?


    正有些心灰意冷時,聽到世子帶笑的聲音又響起來:“不如就兩個丫鬟都在臉上劃一下,就此扯平了!”


    “不行!”挽月急急阻止,“映花是無辜的,憑什麽要一起受罰!”


    映花抬起眼睛,感激地望著挽月。


    挽月道:“我倒是想出分辨的辦法來了。映花在香囊中裝了香衣草,後來莫名其妙的,這個婢子手裏的香囊卻成了情火引,那我們隻要找藥師來,將香囊檢查仔細了,若是裏頭找到殘留的香衣草,就說明香囊後來被人動過了,是不是?”她笑了笑,“若是裏頭隻有情火引,那便是開始的時候,裏頭就是情火引。”


    世子笑:“你就不擔心旁人用一隻新的香囊裝了情火引?”


    挽月自信一笑:“這是我雲羅綢莊的香囊,概不外賣,旁人哪裏尋去!隻要在香囊中找到香衣草,世子就該和我一樣,相信映花是無辜的。若是香囊裏頭隻有情火引一味藥,嗬,那映花便認了這事!”


    “好。”他應下。


    挽月衝著映花眨了下右眼。


    她俏皮的神情凝固在臉上,因為映花的臉色變得慘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夫君是隻老狐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挽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挽凝並收藏夫君是隻老狐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