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張嶽心一橫,腆著臉說道:“其實吧,少歌兄弟隻是讓我幫忙把他的鞋子拿出去曬一曬。嗐,誰知道,我,我,我這個人吧,有個癖好。這癖好吧,平時沒事都沒事,可一犯起來,就自己也控製不住自己……”


    見安朝雲眯起眼睛抱起手,好整以暇望著他,張嶽徹底豁了出去,“安姑娘,這個事情還請你為我保密。我這個怪癖便是——”


    他原本想說的是,自己有收集鞋子的怪癖,然後鞋子太臭,所以曬在了屋子外頭,不小心擺到了少歌兄弟的窗戶外麵——如果安朝雲發現他偷的鞋子擺在少歌窗外的話。


    誰知……他原本就不算很會說話的人,更是不擅長說謊,腦子裏幾樣事情一攪和,便組合成了精辟到位的一個借口……


    “這個癖好便是愛聞別人腳臭。”


    話一出口,張嶽自己也被雷了個外焦裏嫩。


    他隻是想著,得找個強有力的借口把林少歌徹底摘出去,於是也未細細地想,那話就脫口而出了。


    當他回過味來自己說了什麽,隻覺著兩眼發黑,天旋地轉。


    愛聞別人腳臭……


    愛聞別人腳臭……


    安朝雲顯然深深震驚了。


    她的胸膛劇烈地起伏,雙眼瞪出眼眶,直愣愣地望著張嶽,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張嶽臉上肌肉無規律地抽搐起來。這一瞬間,他覺得他已經明白了,何為世間最深刻的絕望。


    二人就這麽站著。


    直到張嶽肩膀上那個包袱裏漏出一隻靴子。四隻眼睛一瞬不瞬盯住它,望著它從包袱的邊緣緩緩探出鞋尖,然後直直掉落下去——張嶽不自覺地向著它伸了伸手,沒撈到。


    靴子落地時,安朝雲受驚一般向後退了半步。


    “不耽誤你了。”她神情怪異,屏住呼吸極快地說完這幾個字,施展輕功遠遠遁走。


    張嶽哭了。


    江東英雄張嶽慢慢捂住臉蹲下身,指縫間溢出晶亮的淚泉。


    傷心了一會,他的眼神重新堅定起來,心道,“無論如何,一定要完成少歌兄弟的囑托!”


    他恨恨地撿起那隻靴子,正要收進包袱時,也不知道哪條筋搭錯了,鬼使神差地,居然將它放到鼻子下麵嗅了一嗅……


    噗通。


    安朝雲從對麵屋頂摔下地。


    張嶽:……


    原來沒有最絕望,隻有更絕望。


    張嶽隻作不知道,默默扛起包袱,拖著沉重的腳步向西一裏走去。


    走到半途,聽得身後有響動,轉身一看,安朝雲用小指勾著一雙鞋子追上來。


    “張嶽大哥,那個……九叔的你沒拿到,我給你送過來了。那個……你慢用……”


    ……


    張嶽一路走,一路念叨:“虛名什麽的,我不在乎……”


    ……


    次日,當林少歌一臉詫異,抽著嘴角告訴他,“我是說,收集每個人寫的字……寫的字……不是鞋子。”


    張嶽兩眼一黑,徹底暈死過去了。


    挽月同情道:“張嶽大哥臭暈了。少歌,這些鞋子怎麽處理才好……”


    林少歌沉吟片刻,拍醒張嶽:“小二說,捉賊拿贓,現下隻好毀滅證據了。”


    三個人將那小山包般的鞋子運到附近田埂上埋了。


    林少歌“順便”讓張嶽給他指了埋大網的地方,以及觸發的機簧。


    “張嶽大哥,這一雙是何人的鞋子?左大右小,倒是特別。”林少歌不經意問道。


    張嶽滿臉苦澀:“是九叔的……安……”


    原還想說什麽,忍了忍又吞下。


    這一雙正是安朝雲昨夜給他親自送過來的那一雙。若是說了這件,少不得還要解釋為何安朝雲會幫著他偷鞋子……


    再說下去……原本是替少歌背鍋,背鍋這種事,叫林少歌知道,搏個同情感激也不算過分,可偏偏,人家叫他偷字,他偷鞋子……


    這連背鍋都算不上,他就是自找的!


    張嶽默默把所有的話都吞回了腹中。其實,日後每每回想起來,這第一口鍋……不算什麽,真的不算什麽…


    而林少歌和挽月二人聽到“九叔”二字,心中有了計較——那日,被挽月用白玉碟砸跑的那家夥留下的腳印,正是左大右小。


    這一日,張嶽帶著少歌和挽月二人逛遍了西麵五處營地。


    看來張嶽已經在這裏混得很好了。他甚至帶著他們二人參觀了關押龍爺五百名手下的“穀倉”。


    隻不過,張嶽神情有些奇怪,像是在極力躲避某個人。


    挽月悉心觀察,發現但凡遠遠見到身段窈窕的,張嶽即刻麵色煞白,引著他二人往另外的方向走,頗有些慌不擇路。


    譬如現在,三個人已經第五次走到茅廁邊上了。


    “張嶽大哥,你莫不是,被哪家姑娘瞧上了?!”挽月一臉促狹,擠眉弄眼嘻笑道。


    張嶽大窘,連連擺手:“哪裏有什麽姑娘?”


    挽月不信:“騙鬼呢。每每見到姑娘模樣的,你就裝模作樣帶著我們走回頭路。你自己數一數,這都第幾次躲到這茅房後頭了?!這還不是躲著人?!你堂堂七尺男兒,為什麽要躲著一個女子?要麽,是對人家做了什麽虧心事——不過我看張大哥你不是這種人。要麽,就是被人家瞧上了,你瞧不上人家,隻好躲著。”


    張嶽急得抓耳撓腮:“少歌兄弟,弟妹這張嘴……我說不過。反正,不是這樣的!”


    安朝雲的事,他是當真沒辦法解釋了,隻能有多遠躲多遠。這事兒,她恐怕是一輩子忘不掉,隻好躲她一輩子了,還能怎麽著?!


    挽月捧腹笑道:“如果不是躲人家姑娘,那張嶽大哥你老帶著我們到這茅房邊上,又不見你進去。莫非……你喜歡這茅房的味道?!”


    她本是無心,也就順嘴一說。


    不料張嶽突然見了鬼一般,驚恐地望著她身後。兩個眼睛越睜越大,臉上的神情說不出地怪異。


    終於,他兩眼翻白,直直倒在了地上。


    林少歌身體尚未恢複,哪裏接得住小山一般的壯漢,隻得抽了抽氣,眼睜睜望著他噗通一聲摔了個狗啃泥。


    二人抽口涼氣的同時,聽到身後響起一聲極清脆的吸氣聲。


    挽月和少歌回頭一看,不禁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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