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什麽大事。”


    謝傾寧清了清嗓子,“不過是我抱著他媳婦快活,被他逮著了……”


    “……果然不是什麽大事。”少歌扶額。


    “其實我是叫人騙了!”


    “哦?”


    “他們說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嫂子。我尋思,若不試試,豈非人生憾事?哼,哪裏好玩了?壓根不好玩!”


    少歌搖頭道:“餃子也不見得好吃。”


    謝傾寧遞頭過來,賊兮兮笑道:“林老弟昨日究竟玩了什麽新花樣?我觀老弟的神情,既食髓知味,又不甚盡興。”


    少歌大驚:“論風月之事,謝兄若是稱第二,再無人敢稱第一!你是如何得知…”


    謝傾寧一拳砸來:“說呀!”


    少歌默了一默,其實…他真沒多少經驗,更遑論花樣?同小二的閨中趣事,又怎能告訴旁人?讓這個浪蕩子知道一星半點,都是對她的褻瀆。如此…隻好抹黑自個了。


    “不瞞謝兄。倒也不是什麽特別的,隻是昨日的姑娘雖合意,奈何小弟有些不中用…”他故作黯然。


    “原來是這樣!”謝傾寧了然歎道。


    眼珠一轉,從懷中摸出一隻小葫蘆,葫蘆上麵用朱砂歪歪寫著“金丹”二字。


    “這個,金丹!一粒,隻要一粒,包管麻繩變金槍!”


    見少歌推諉,謝傾寧扯下腰間玉佩的瓔珞來,三下五除二打個死結把那葫蘆掛在少歌脖子上。


    少歌哭笑不得,無奈地偏頭望向窗外,剛好見著樓下有個人抱著後腦勺,蹦蹦跳跳穿街而去。


    “謝兄,小弟有要事,改日再約!”一拂袖,風一般奔下了樓。


    ……


    “嗯哼!”


    他潛到那人身後,輕咳一聲。


    挽月身形一頓,原地打了個轉,目光在他身上一劃而過,繼續搖頭擺尾向前走去,口中哼起不成調的曲子,腳步更輕快了。


    他抱著手,跟著她出入各家商鋪,見她買了米和油,扛在肩上略有些吃力。


    有心幫她一把,又怕人多眼雜,招來麻煩。


    罷了,讓她鍛煉鍛煉,恢複得快些,下次也好盡興……


    拎滿兩隻手,她依舊像一尾靈活的魚,不起眼的那種,穿梭在人群間一個不留神就要跟丟。


    少歌打起十二分精神,不遠不近吊在她後邊,進了城東城隍廟。


    挽月擼起袖子,拎來兩桶水,弄濕了抹布利落地擦起灰來。


    見少歌進來,扔給他一支掃帚,“把上麵的蛛絲撣一撣!”


    倒是老實不客氣。


    少歌雖然有些狐疑,卻覺得這樣的情形像足了老夫老妻,於是一擼袖管,幹得熱火朝天。


    挽月見他上躥下跳,胸口那個葫蘆時不時蹦噠起來,略有些奇怪。


    這葫蘆一望就是粗製濫造,偏生係葫蘆那幾根絲線又質地精良,仔細一瞧,竟是細細的編成同心八寶紋樣,簡直不協調之極!


    而且,這葫蘆怎地有些眼熟……


    半個時辰之後,城隍廟裏亮堂了許多。


    挽月洗了手,牽著少歌的衣袖轉到了雕像後邊。


    老神仙正捧著黑罐子舔得不亦樂乎。


    “老神仙!小二帶相好的來看你了!”那語氣,要多粗俗,就多粗俗。


    少歌噎了一噎,老臉微紅,望向地下的髒老頭。


    但見這老頭一臉鼠相。


    一對綠豆大小的鬥雞眼,一隻危危欲墜的大鼻子,兩顆門牙大得能犁田。


    老頭抬了抬眼睛,瞧見少歌,霎時瞪起一雙眼睛——雖然他的眼睛再怎麽往大了瞪,依舊是一道縫。


    “你你你…你才是神仙!”


    挽月噗嗤一笑,得意非常。


    “怎樣?我相好的俊俏吧?像不像仙人下凡?”


    “小娃兒從哪裏又拐來個神仙?我這仙府可住不下了!不收不收!”老頭擺著一隻烏黑的爪子。


    “誰愛住你這裏?他住我的屋子,我屋子又大又漂亮,誰稀罕你這?“


    “哼,又想騙我離開我的仙府,門兒…都沒有!”老頭往下撇著嘴,歪著頭,下巴向前勾了一圈兒,活像個拋媚眼的老婆娘。


    他的目光突然凝在少歌胸前的葫蘆上。


    “仙…仙友!你這金丹……”


    少歌急急用手捂住那葫蘆,大口喘起粗氣,臉色一陣赤一陣白。


    隻顧著追她,倒忘了這茬兒!一世英名,一世英名……


    老頭見那栓葫蘆的絲線質地精良閃閃發光,葫蘆上用朱砂刻著“金丹”二字,便隨口一問。不料他竟一副護食的模樣,想來這金丹定是不凡。


    “仙友!我用一段長生咒,換你金丹如何?”老頭雙眼放光。


    少歌驚恐地搖頭連連,生怕他說出這金丹的效用來。


    挽月聽到“長生咒”三個字,險些吞下了舌頭。見少歌不答應,急得一個勁兒衝他使眼色。


    什麽藥丸能敵得過老神仙的幹貨?


    老頭更加激動。長生咒都換不到?這金丹一定是寶貝!


    “再加一段衰咒!唱誰誰衰十年!”


    少歌拔腿想跑。不料一左一右被牢牢抓住。


    那二人雙目發光,像是要將他生吞活剝了。


    “少歌!換!換!”挽月急切地衝他眨巴眼睛使眼色,上下兩個眼皮都粘在了一塊兒。


    “仙友休走!我我我再加,再加!要什麽,好商量!”老頭伸手就要搶他的葫蘆。


    少歌顧不得許多,一個騰挪擺脫了二人的糾纏。


    “別過來!”他一手握住那葫蘆,一手撐在身前,十足防禦姿態。


    老頭見他身手好,知道不能來硬的,撅起屁股在那雕像底座下邊扒拉了半天,掏出一個黑乎乎的小葫蘆來。


    他皺著眉頭猶豫了半天,似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仙友,這是玉龍山天池冰蓮子,一萬年就這一粒。吃了它呀,隻要沒死透,什麽傷什麽病都能治得好。不過…單這一件,我就得好好想一想……”老頭抓著黑葫蘆,一臉警惕。


    少歌瞳孔微微一縮,眼角餘光瞟向挽月,見她眼睛瞪成兩隻銅鈴,他不由心中一跳,莫非這老頭說真的?!


    莫非,小二那神鬼莫測的醫術就是習自這位老神仙?


    眼神微閃,他歎了一歎:“仙友死心吧,我這個雖不是什麽好東西,卻是要自己留著用的。”


    挽月見少歌轉了態度,知道這隻狐狸開竅了,捂著嘴偷偷樂起來。


    老頭眼珠滴溜溜打轉:“那…那就算了。”


    少歌鬆了口氣的模樣,小心翼翼將那葫蘆收進領口裏邊,找個離他二人遠遠的角落盤腿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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