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月蹙了眉,垂著手向外走。


    “小!二!哥!”


    眼前騰地出現一張大大笑臉。


    “虎子。我有事要去忙,你自便。”她懶懶應著,繼續往前走。虎子是個自來熟,每日挨桌去蹭愛吃的菜,剛好有道菜也正合挽月胃口,兩人便頓頓結伴去蹭菜吃。當然不能那麽明顯,他們隻是…挨桌找知己好友聊天、喝酒……


    此時未到飯點,挽月懶得應酬他。


    “看我帶來了什麽。”虎子賊兮兮笑著,將背在身後的雙手伸到她麵前。


    “五香蕨菜!”挽月吞了吞口水,“來來來,進屋進屋,屋裏有酒,正好吃個早餐…嗯,雖然有事要忙,但早餐更重要,非常重要!對身體好!虎子你知道嗎,不吃早餐很容易膽結石…”


    虎子歪頭納悶:“蕨菜是辣的,再配上酒…真的對身體有好處?”


    挽月抬手重重推他腦門:“小孩子懂什麽!你不吃,那就看我吃!”


    “我十五了,不是小孩子。”虎子悶悶跟著她進了客樓。


    三杯酒下肚,虎子醉眼朦朧:“小二哥!你懂的多,你說,我娘怎麽就狠心不要我呢!”


    “虎子!”挽月語重心長拍了拍他的肩膀,“爹和娘,其實隻是稱呼而已,重要的是誰像爹娘一樣待你好!寨子裏頭這些大爹大媽,哪個對你不好了?”


    青明寨中沒有夫妻,女人懷孕生育是整個寨子的大事,孕婦起居由大夥兒一起照顧,生下孩子後也是大家一起撫養,幾代下來已經是約定俗成。


    這也是他們的婚戀風俗決定的。因為誰也不知道誰才是孩子他爹…


    虎子閉上眼睛想了很久,終於猛地撐開眼皮,眼裏發著光。


    “小二哥!你說得真對!對極了!誰像娘一樣對我好,我就跟她好!那以後我再也不提誰是我爹娘,小二哥也不許提,我們拉勾!”


    “好!”


    拉完勾,打發了打著醉拳搖搖擺擺的虎子,挽月決定繼續做那件重要的事——偶遇七公子!


    她在寨子裏繞了整整三圈,終於發現了他的蹤影。


    他穿著那件月白的袍子,立在大榕樹下,將一株半死不活的盆栽遞給對麵人。


    那人一身青衣,瘦瘦小小。接過花盆,捧著它抱了抱拳,轉身消失在樹後。


    他還教人種花?這本來應該是自己這樣穿越者的專屬技能才對,可惜自己上一世實在蹉跎,二十幾年心不在焉的讀書生涯,加上十幾年事業單位混日子的婚姻生活,造就了一事無成的失敗人生。


    正失神,見他緩緩轉過身來,嚇得一個激靈別在樹後。


    胳膊被人捅了捅。


    “噓,別鬧。讓他發現丟死人了。”


    “誰發現?”低沉帶笑的男聲。


    挽月屏住呼吸重重閉了閉眼,心念電轉,“就是那個色鬼啊,我剛才見他鬼鬼祟祟從樓裏出來,便一路跟蹤他到了這裏!七公子,你怎麽也在這裏?你可見著他了?”


    “你見到他了?”他呼吸微微急促。


    “啊,是啊。”


    他皺起眉頭,“小二,我有事先行離開。”


    話音未落,他身形如箭幾個起落就消失在方才青衣人消失的地方。


    挽月鬱悶至極,哪裏錯了?不是應該兩個人一起去找“色鬼”的蹤跡嗎?七公子…他怎麽不按套路出牌。


    七公子裏裏外外把整個山寨搜了個遍,突地恍然大悟,暗暗磨了磨牙。“小、二!”


    很好,跟蹤鬼鬼祟祟從藥夫子樓裏出來的本“色鬼”。小二,你既然已有這樣的覺悟,那今晚少不得要一起睡了。


    昨日他無意看到藥夫子窗台上那盆花,心中隱隱有些奇怪的直覺,於是喚來李青,將那花交給他帶回京城找人辨認。若真是雙姝抱月…


    李青昨日放走了藥夫子,他一定沒有走遠。藥夫子?藥王?


    七公子深吸一口氣,按捺下隱隱激動的心情。此時得意,為時過早。


    他緩緩吐出那口氣,找黃大當家打聽藥夫子的事情去了。


    李青帶著奄奄一息的雙姝抱月到了大相國寺。


    “施主,時隔多年,老衲也無法辨認…施主不若靜心等待花期,隻要開花,是不是雙姝抱月便一目了然。”空明大和尚雙手合十。


    李青知道和尚在拖延,卻也拿他沒轍。


    “如此,多謝方丈了。”


    少將軍回到王府,悉心做起花農。


    傍晚時,青明寨開宴了。


    就像前世農村裏紅白喜事一般,浩浩蕩蕩的流水席擺了一路。


    挽月和七公子也不閑著,幫著搬桌椅,布碗筷,其樂融融。虎子屁顛顛跟在二人身後。


    “王大姐,趙三爹腳上那雙新布鞋好生眼熟啊,前日是不是曬在你窗台!”挽月笑嘻嘻衝著端紅燒肉的婦人道。


    粗壯的農家女人臉微紅,“呸!他年紀都能做俺公爹!”


    “嘖嘖,說起公爹我倒是想起了一樁糊塗案,待會上桌了說給你們聽…不過,要聽的,都把自己桌的五香蕨菜勻一份過來。”挽月嬉皮笑臉。


    “噗嗤,小二哥你倒是方便賄賂!”


    挽月蹭菜時,順便給眾人講些奇聞趣事,他們愛聽。


    “話說有一戶人家,給兒子娶了媳婦。兒子出外做工,家裏留下公公婆婆和媳婦三人。那婆婆是個多心眼兒的,疑心自己男人和兒媳婦有一腿,又拿不著證據。有天,她想了個昏招,趁著天黑,她披上丈夫的外衣,摸到媳婦房裏抱住媳婦欲行不軌。那媳婦奮力掙紮,抓爛了婆婆的臉。動靜大了,婆婆趕忙跳窗逃跑,把丈夫那件外衣給落下了。媳婦點燈一看,原來是公公的衣服!以為公公欺負她,哭著回了娘家。第二天,媳婦報了官,官差拿了公公,那公公沒做過,自然不認。婆婆見事情鬧大了,也不敢承認是她做的。因為那媳婦說公公的臉被她抓爛,但是公公一張臉好好的,於是眾人就認為媳婦撒謊,媳婦羞憤之下,一脖子吊死了。後來鄰人發現婆婆臉上有抓痕,方才真相大白。”


    “傻了吧!”遠遠傳來一聲嬌笑,黃仙兒踢著一雙木屐扭著腰肢走過來,撥開了挽月身邊的虎子,整個兒掛到挽月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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