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那一年,靈山的一場大火(下)


    (二更到,這一章寫得有些堵,本來想寫些佛之間的論辨,後來發現自己不會。隻好省掉了。剛發現漲了四個收藏。好爽。謝謝你們。我寫得可能有些文藝腔,但這本書確實是這麽個走向,這本書的基調是這樣子的,一時改不過來。下本書就不會這樣了。請繼續支持小沙彌。)


    金蟬子麵對著質疑他的師尊與萬佛,侃侃而談,說著這西天佛國自開辟以來所積墊下來的弊病。


    如來的那金色的臉上,陰雲密布,令與會的佛陀菩薩都感覺到一股風雨欲來之意。


    金蟬子卻渾然未覺,仍然講著他所想象的理想世界。等看到在座有少人居然開始露出深思的神色時,如來便坐不住了,開口道:“夠了。金蟬子你在我佛教的盂蘭盆會,說著此等誹佛謗法之言,實非我佛中人。”


    金蟬子笑道:“怎麽說不過我便要驅逐我了麽?”


    如來道:“佛言深遠,豈是你能非議的。你口出妄言,實已犯下了叛教之罪。今日我便在萬佛會之上,剝奪你的佛根佛力終身,貶你入那紅塵人間輪回十世。你可領罪?”


    金蟬子笑道:“欲加之罪,我何以駁辨?”


    摩訶迦葉怒斥道:“金蟬子,你真是死不悔改?快快向師尊道歉,收回你那些夢囈之語,求佛祖饒恕吧。”


    萬佛之中有一人也勸道:“金蟬子道兄,雖然我並不同意你那革仙之言,但你這番見解確實有悖古來聖言,真要落了這身佛光輪回人世,便是不忍見的慘事了。”


    金蟬子毅然回絕,並對那人說道:“自太古以來變法革命無不從流血而成,今日西天佛國未聞有因變法而流血者,此佛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請自金蟬始。”


    如來冷笑道:“那本座便成全了你吧。”


    如來輕輕一揮手,隻見大袖之間閃出兩道巨大的金光恍如兩柄巨劍,將金蟬子牢牢地釘在了孽佛台。


    如來道:“我便剮了你這身佛衣,還你一個凡體人軀吧。”說罷又是數以萬計的佛光利刃斬向孽佛台上的金蟬子。


    …………


    卷簾正抄著經書,忽然心裏莫名一慌,筆便落到了地上。


    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心裏會這麽的慌亂,這顆心髒像是就要從口裏跳出來了一樣。卷簾按住了胸口,不安地站了起來,不由自主地想起來大雄寶殿裏的師父。


    難道是師父出了什麽事?卷簾心中想道。


    “沙淨,不好了,你師父出事了!”門外響起了一個慌亂的聲音,緊接著無名便打開門走進了這藏經閣的最深處。


    卷簾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無名道:“方才聽大雄寶殿外的記事僧綱說,你師父好像要被剝去佛衣,打入人間輪回了。”


    什麽?!!卷簾腦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所措。


    無名推了推驚呆在原地的卷簾,說道:“現在你師父押向孽佛台了,你快去看看。”


    卷簾應了一聲忙將手裏的東西一扔就要衝出門去,可是因為太慌忙把那油燈給打倒了,那隻小老鼠也從他懷裏掉了出來。卷簾此時卻沒有心情理會這些,匆匆忙忙地走了出去。


    無名等卷簾走遠了,嘴角才翹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無名看著倒滿一地的燈油,和那隻對著他炸起了一身毛的老鼠,笑了起來。


    無名從一個角落裏搬出了一桶燈油,然後潑向那些堆積經書的書架。再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火折子,吹出了明火,笑著扔了出去。


    對不起,沙淨,我也是迫不得已。無名在心底默念這一句,關門離去。


    門裏瞬即燃起滔天大火,還有一隻急得團團轉的老鼠。


    …………


    卷簾趕到了孽佛台,師父金蟬子就躺在那裏,臉色平靜。


    半空裏滿是仙佛,神態各異。


    如來卻是捏著佛印,無數道佛光像刀劍一樣,斬向孽佛台上的金蟬子,沒有血肉四濺的場麵,但每個人都知道剝離佛根,這就如同抽去龍的龍筋一般,那是一種神都無法忍耐的痛苦。


    金蟬子卻生受了,嘴裏念念有詞:“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卷簾不懂,隻是想衝上前去阻止。可惜人單力簿,隻被摩訶迦葉瞪了一眼,就如遭雷殛,鮮血狂噴,倒地不起。


    卷簾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師父,被這佛,千刀萬剮。


    金蟬子卻是眼尖看到了卷簾,然後露出了一個笑容。


    觀音在閉目念經,是往生咒,還是大悲咒?


    靈吉眉頭緊鎖,是害怕受到牽連,還是感同身受?


    阿難陀的神色複雜,是有著前途光明的竊喜,還是有著一絲愧怍?


    摩訶迦葉卻是從頭到尾笑著,是在得意著一個最強力的竟色對手就要消失了吧。


    卷簾流淚了,隻覺得這西天佛國,太讓人絕望了。


    卷簾又看到了金色的沙子,像是一條滔滔大江,從金蟬子的身上剝落,然後流到了下界。


    卷簾在想,這下界會不會還有這樣一個沙彌,每日起來就清掃著滿地金色的沙子。卷簾好想變成一陣風,留住師父被剝落的佛光。他隻是一個身在靈山大雷音寺的普通沙彌而已,沒有那種法力。


    卷簾感覺好無力,好想睡去。眼皮越來越重,忽然間他的眼角瞥到了異樣的光芒。在這個佛國除金色之外的色彩,那是一種令人驚豔的色彩,那是紅,那是————火?


    是的,那是火,漫天的大火,像是一隻發狂了的野獸肆無忌憚奔跑著,蔓延著。


    卷簾忽然笑了起來,像金蟬子那樣的癡狂與瘋魔,在這仙佛遍地的世界裏,竟然燃起了一場凡世才有的大火?真他媽的滑稽啊。


    行刑的如來,觀刑的眾佛也都看到了這旁若無人的大火,燒得是如此酣暢淋漓,燒得卷簾的心裏這般的快意。燒吧,燒吧,最好把這西天一起燒掉。


    摩訶迦葉也是臉色蒼白,起火處分明是他所有的摩訶藏經閣,那裏有他收集到的無數孤本、善本佛經啊,那是他的命根子,也是他的底氣啊。摩訶慘呼一聲天啊,也不顧形象地向火起處。


    如來的臉色發紫,大叫一聲,棄了已是奄奄一息的金蟬子,撲向了那火起之處。


    火起處雖然與他不相幹,但離他的三藏閣極近。這火起得太蹊蹺了,居然不是仙佛常用的三昧真火,而且凡人才有的普通明火。要知道若是三昧真火,這裏麵隨便哪一個尊者菩薩都能抬手即滅。


    可是凡間的火卻隻有有根之水才能滅,而這通天佛塔之頂,隻有金蟬子的居所才有這有根之水。


    …………


    如來道:“金蟬子速去取火來滅火。”


    西天之上所有居所都有主人的神識禁忌,若是硬闖的話,說不得那處居所便會炸成碎沫。


    金蟬子笑了,說道:“你如來不是號稱算定三生,佛法無邊麽?”


    如來道:“那閣中有曆代佛祖傳承之言,你既是佛徒,應該知道怎麽做。”


    金蟬子無邊地笑著,說道:“我不能動了,讓我弟子去取水吧。”


    如來看了一眼螻蟻一樣的卷簾,然後摩訶迦葉便提著快要昏厥的卷簾奔向金蟬子的居所。


    卷簾倒是想借機向摩訶迦葉提些條件,隻可是一看到摩訶迦葉那可怕的眼睛,卷簾有些膽怯了。


    火,最終還是滅了,摩訶迦葉的藏經閣也燒去了一小半,而且是最深處的那一小半,那裏幾乎都是孤本。摩訶迦葉心疼得要滴血,當日呆在藏經閣的所有弟子,都被他廢去修打落凡間了。


    金蟬子笑道:“可悲吧,你們號稱仙佛,可你們傳承的東西,卻仍然要依靠凡人創造的紙張文字。可笑吧,這滿天仙佛居然滅不了這一場小小的凡火,哈哈哈哈……”


    如來深深地看了金蟬子一眼,說道:“我再給你三天時間。我不會更改我的任何決定。”


    金蟬子道:“多謝師尊大發慈悲,哈哈哈哈……”


    如來懶得理會,駕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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