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王林在這奈何橋上,爬著前進已經很久很久,有十年,還是數十年,甚至一百年那麽漫長,至少王林感覺有那麽漫長,或者更久,但是為什麽還沒有到彼岸,這是王林的腦海之中所想,或許這是夢。


    突然,王林想到了曾經他在恒嶽派的外門弟子測試,王林沒有仙根,但是為了父母,他們那滿含期望的目光,王林咬著


    那曾經的小徑,對於他來說也是如奈何橋這般,一眼望去沒有盡頭,但是他還是憑借這毅力咬牙前行,直到膝蓋,手腳血肉模糊,昏迷過去才停止,但終歸是失敗了。


    王林輕笑一聲,這一次不可以失敗。


    花婆婆和月兒望著王林臉上的笑意,心中各自有著想法。


    月兒是在疑惑,這個人的樣子已經這麽淒慘了,他肯定非常痛苦,為什麽還要堅持呢,而且臉上還掛著笑容,婆婆說這個人心中有念,是念在支撐著他在前進,這念是什麽,我有嗎?


    而花婆婆,雖然一臉的冰冷,好像這王林的所作所為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其實她的心中也一點都不平靜,是在是因為,這奈何橋上已經來了太多太多的人,但他們都沒有走彼岸,或者說是爬到彼岸,這王林,似乎已經比以往所有人走出的距離都要遠了,他的念,能支撐他到達彼岸嗎?


    花婆婆一聲歎息,心中暗想,就是到了彼岸又如何呢?還有下一個彼岸,再下一個彼岸,你悟道了輪回,可這到底是悟道苦,還是輪回苦呢?


    花婆婆心中也沒有答案,所以她隻能給出一聲歎息。


    王林突然心中一震,抬頭向前麵的白色迷霧望去,臉上帶著疑惑的表情,他好像聽到蒙蒙白霧之中有一聲歎息傳來,莫非那裏有人,還是自己錯覺。


    王林覺得自己沒有聽錯,那聲音很清晰,而且他感覺那聲歎息距離他好像不是太遠,這是不是說明,距離彼岸已經不遠了呢,他心中一喜,但沒有張口詢問,臉上卻是又掛上了笑容,繼續向著彼岸爬去。


    月兒疑惑地望向身旁的花婆婆,心中暗想,婆婆明明說誰都幫不到這個人的,但剛剛她的那一聲歎息還是幫到了這個人。


    是的,花婆婆和月兒的對話,王林是一句都聽不到的,可是剛剛花婆婆的那聲歎息,王林卻是清清楚楚地聽到了,從王林的表現就可以看出來。


    這時,花婆婆開口了,說道:“月兒,我們回去了。”


    不等月兒反應,花婆婆轉身便走了。


    月兒來不及多想,趕忙轉身跟上了花婆婆,走出幾步,還不忘回頭再看看那留下一橋血跡的王林,尤其是那臉上的笑容,與那橋上鮮紅的血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恐怕月兒這個小姑娘一生也不會忘記這個人,這個笑容了。


    花婆婆和月兒離開了,但,王林不知道,從始至終他也不知道在那白白迷霧之中曾經有兩個人站在那裏注視過他。


    奈何橋上的冰寒之風,依舊陰森刺骨,橋下的濤濤黑水依舊翻騰咆哮,白色的橋石依舊慘白慘白,陰森恐怖,王林臉上掛著微笑依舊向著彼岸前進。


    又過了很久很久,已經不知道有多久,王林發現眼前的白白迷霧變得越來越稀薄,他隱隱地發現在白霧之中的遠處有一座巨大的宮殿,仔細觀看,那宮殿竟然是累累白骨,一個一個骷髏頭骨鑄就起來的。


    白色迷霧已經漸漸散去,王林已經爬過這慢慢悠長的奈何橋,不是冰寒的陰風,也不是肉體的疼痛難挨,更不是冰冷堅硬的慘白橋石,而是那看不到目標的慢慢長路,孤獨與無望,這種體驗,恐怕任何人都不希望再來一次。


    王林走過了奈何橋,一個活人走過了奈何橋,這件事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發生過了,即便是有人知道曾經有活人走過這奈何橋的人,此時也早已經忘記或者已經不在了吧。


    當王林全身都離開奈何橋的一刹那,他發覺曾經的修為,以及神識,全部又回到了他的身體裏,王林的傷瞬間痊愈,而且王林感覺他的修為有了明顯的提升,神識也強大了很多。


    王林根本顧不上欣喜,他已經看到不遠處那用累累白骨,一顆一顆的骷髏頭骨堆砌起來的雄偉大殿,曆經數千年的修煉,以王林那豐富的閱曆,他也沒有見過如此巨大而陰森恐怖的建築。


    這裏完全不是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的陰森恐怖,而是慘白慘白的亮光,那亮光不知道是從哪裏發出的,好像是從高高的天空之中,或者還是那瑩瑩的白骨發出,沒人知道,但這比起陰森黑暗更加恐怖無數倍。


    沒有人,沒有聲音,隻見大殿上方掛著一個巨大的牌匾,上邊書寫著三個紅色大字,輪回殿。


    王林暗想,這裏是輪回殿,是不是所有人死了之後就是到這裏來輪回的,但是為什麽在奈何橋上,還有這輪回殿四周看不到一個人,看不到一個魂,看不到一個鬼呢?


    王林百思不得其解,但還是朝著這大殿的入口走去,一步邁進這輪回殿,王林發現,與之前他在門外看到裏麵的景色完全不同了。


    隻見,這輪回大殿甚是龐大無比,高望不見頂,在外麵王林明明可以看到這大殿的頂部的,此時卻是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黑暗,那黑色神秘而幽靜,讓人不敢久視。而大殿四周,卻是樹立這無數根紅色的巨柱,直通向那空中靜謐的黑暗,不知伸向何處。


    在這大殿中,王林沒有發現一個人,他走在其中四處觀察,什麽都沒有發現,隻有那紅色的巨柱。


    王林在觀察離他最近的一根紅色巨柱,他在仔細觀看,突然,他覺得這巨柱好像他似曾相識,在哪裏曾經見過,王林苦思冥想。


    突然,王林打了一個寒顫,他想到了,這紅色巨柱與他之前在那奇怪的雲朵之中,綁縛著李慕婉的巨柱一模一樣。


    王林的眼眶中已經有了淚水,他輕輕地抬起手,慢慢地放在了那紅色的巨柱上,輕輕地撫摸著。


    就在王林的手與那巨柱一接觸的刹那,他腦海中出現了一個場景,那場景與之前在雲朵看到的李慕婉何其相似,隻是場景中的人物不一樣了,依舊有一個姑娘,被巨大的鐵鏈綁縛在直衝入天際的巨柱上,隻是這個姑娘不是王林一直思念的李慕婉,這個姑娘要比李慕婉更年輕,卻是有點像奈何橋頭注視著王林的那個月兒姑娘,但年齡不對,這個人至少有十八、九歲的樣子,與李慕婉一樣,這個姑娘同樣是雙眼緊閉,顯然在承受著極端的痛苦。


    有一點不同,王林發現,是那巨柱的顏色,李慕婉身後的巨柱是紅色,這姑娘身後的巨柱是黑色,其中有著黑色的液體在滾滾流動。


    王林不急多想,趕忙又跑到最近的下一根巨柱前,伸手便摸了上去。


    不是,不是李慕婉,這一次王林看到的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婦人被鐵鏈綁縛在巨柱上,這一次那巨柱是綠色的,其中綠色液體在暗暗地流動。


    王林發瘋般地,在這輪回殿內亂跑,跑到每一根巨柱前,用手一摸,看清楚不是李慕婉,便立刻又跑向下一根巨柱。


    時間過得飛快,王林發現了一個問題,這巨柱中全部都是女性,沒有一個男人;而這些巨柱顏色各有不同,也有人和李慕婉一樣是紅色,但也有綠色,黑色,藍色,黃色等等。


    王林一根接著一根的摸過去,還有很多很多王林還沒有看,王林很害怕,他有一個不好的預感,他在大殿中穿梭,速度變得更快了。


    終於,王林那不好的預感實現了,大殿中所有的巨柱全部消失了。


    王林筋疲力盡地癱坐在地上,他隻恨自己的速度不夠快,應該可以再快一些的,王林舉起拳頭捶打著地麵,淚水止不住地流淌出來。


    突然,王林用袖子摸了一把眼淚,站起身來,衝著天空中靜謐的黑暗,笑了。


    是的,王林笑了,他頓悟了,棋子,他就是棋子,他明明知道自己是棋子,難道不該有作為棋子的覺悟嗎?


    既然,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那吾受之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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