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早上,金達的專車停在了海川市委辦公大樓門前,金達從車上走了下來,低著頭往大樓裏走。按說市委是他的一畝三分地,他在這裏擁有絕對的權威,他走路應該昂首挺胸的才對。但是此刻的金達是昂不起這個頭來的,他的嘴巴還因為中風呈現一種歪斜的狀態,他想盡量把這一麵隱藏起來,不想讓太多的人注意到這一點。


    經過幾天的治療,金達的中風症狀大致上已經被扭轉,行動無礙,隻是還剩下歪嘴這一塊還沒有恢複。醫生說要想完全恢複,需要治療一段時間才有可能的,所以要求金達繼續住院治療。


    但是金達怎麽可能繼續留在醫院治療呢?他現在正處於上升的的關鍵時期,如果被上麵知道他需要長時間的住院治療,那他就算是不被要求病休,也是會失去上升的機會的。因此金達不顧醫生說的他現在的狀況還不穩定,必須住院治療的要求,態度堅決的出了院異界美女圖txt下載。至於歪嘴這一塊,他要醫生繼續幫他治療,不過是在門診上,而非病房裏。


    市委大樓的門前還是有幾層台階要上的,金達眉頭皺了一下,中風對他的身體的影響還是有一些的,雖然他的行動無礙,但是肢體還是有些僵硬,這上下台階就要比往常要費勁的多。


    這是秘書跟過來,伸手想要去攙扶金達,卻被金達的眼神很嚴厲的瞪了回去。金達心說,這個家夥好心是好心,但是有點不懂得看風色,一個市委小說前麵被人攙扶著上台階像個什麽樣子啊?這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會怎麽看他這個市委書記啊?


    所以這台階雖然上的困難,但是金達仍然要堅持自己上的,也必須自己上的。他暗暗咬了咬牙,故作輕鬆實際卻有些艱難地抬起了左腿,邁上了第一層台階。踩上第一層台階之後,他試了一下身體的力量和平衡性,確信不會摔倒,才再抬起了右腳邁上了下一個台階。


    金達知道這個時候千萬不能摔倒,如果他摔到了,那是比被人攙扶還要令他難堪的事情。


    秘書小心的跟在一旁,緊張的看著金達的一舉一動,準備著金達稍有要摔倒的跡象,他就要馬上搶過去扶住金達。


    就這樣子上了五層台階,雖然比平常稍微慢了一點,但是金達的步子邁的還是很穩定的,不過這時他的額頭上已經微微見汗了,心中不禁暗罵當初市委大樓的設計者,為什麽非要在門前設計這九層台階啊?為什麽不人性化的在門前設計一條直達門口的車道呢?


    不過金達心中也知道這不能怪責原來的設計者的,市委大樓建設的時期比較早,那個時候還沒有那麽多的人性化考量,九層台階的設計實際上是為了彰顯市委的權威,九是數之極,有至高無上的意思。當然設計的時候誰也不會預想到還會有市委書記上九層台階都很困難的。


    還有四層台階就可以進門了,同時金達也感覺上過五層台階之後,他的腿更有勁也更靈活了一些,眼見勝利在望,金達的心中就有些欣喜,心說我總算沒有在市委的工作人員麵前呈現出軟弱的一麵。


    但馬上金達就知道他高興地有點太早了,市委副書記於捷的車這時到了,於捷從車上下來,就看到金達緩慢上台階的樣子,他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攙扶金達的機會。當然他的攙扶可不是出於好意,而是要戳破金達故作堅強的偽裝。


    於捷就快步跑到了金達的麵前,上去就一把攙住了金達,嘴裏責怪說,哎呀,金書記,您怎麽能這樣子呢,太危險了,這要是摔倒了可就不好了。


    跟金達說完這句話,於捷回頭又瞪了一眼金達的秘書,很生氣地說,你怎麽幹工作的,金達書記這樣子你怎麽也不攙一把啊?


    於捷的這幅做派讓金達心中暗自苦笑,他撐了一早上的堅強,被於捷這麽一攙就完全破功了,於捷這是在告訴周圍的人,現在的金達實在太虛弱了,走路都需要攙扶了。


    金達心中暗罵於捷混蛋,但是表麵上他還不能拒絕於捷,否則又會被認為是他在死撐。金達笑了一下,說,老於啊,你不要怪他,是我不要他攙扶的,醫生囑咐我說我這病要想更快地恢複健康,就要多活動,多鍛煉,我剛才也是想鍛煉一下的。


    金達這麽一解釋,就把他硬撐著上台階的舉動變成了一個一個病人遵從醫囑的行為,與他故作堅強無關了。


    但是於捷卻並沒有要讓金達的解釋過關的意思,他笑了一下說,哎呀金書記,不是我說您,怎麽能在這裏鍛煉呢?這個台階連個扶手都沒有,一旦您摔倒了可就很危險了。您是我們海川市領導班子的班長,對我們海川市實在是太重要了,千萬可不能再出什麽岔子了。所以我強烈要求您在上下台階的時候,一定要有人攙扶才行的。


    得,這家夥還咬定他了,讓他今後再上台階非要有人攙扶才行的,要不然就是對海川市委不負責任了。金達心裏這個罵啊,他知道於捷這是明麵上表達關懷,暗地裏使壞的招數,但卻也無可奈何,就笑了一下,說,行行,我會注意的撿個盟主是肉團。謝謝你了,老於。


    於捷心裏暗自好笑,這個場景讓他想起了本山大叔在賣拐中的那句台詞,本山大叔忽悠了範偉扮演的廚師,把拐高價賣給了廚師,高秀敏扮演的妻子就責怪本山大叔,本山大叔當時就有一句經典的台詞說那廚師,他還得謝謝咱們呢。


    今天他也忽悠了金達一下,金達當然不會像那個傻瓜廚師被忽悠了也不知道,金達心中肯定跟明鏡似的,但這又怎麽樣呢?他還不是不得不說聲謝謝嗎?


    於捷心裏這個愜意啊,一直以來他都被金達和孫守義聯手壓得死死的,今天總算是有機會小小的報複一下了。他燦爛的笑了起來,說,說什麽謝啊,您這太客氣了不是?


    金達明知道於捷的笑裏麵是包含有很多的幸災樂禍的成分的,卻也不敢太生於捷的氣,醫生已經囑咐過他,讓他盡量不要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他已經栓過兩次了,如果再發生血栓的狀況,對他的身體將是一個很大的傷害,很可能導致一些不可扭轉的狀況,甚至危及到生命。


    因此金達一直在心中告誡自己,不能生氣,不能生氣,生氣的話就上了於捷的當了。這樣子說了幾次之後,他的情緒就平複了下來,心情也放鬆了下來,臉上居然有了笑容,雖然他的笑容現在看起來很怪異。


    既然不需要裝堅強了,金達就不再推辭,索性就聽憑於捷和也湊過來的秘書兩人一起攙扶著他上台階,甚至還故意的把身體的重量壓在了於捷的一邊,讓感覺著很瘦弱的於捷顯得頗為吃力。


    四層台階很快就上完,金達笑著拍了拍於捷的肩膀,以一種在上位者的語氣說,老於啊,有你攙扶我這一把,我感覺輕鬆多了。不過你這個身子板似乎弱了一點,有點力量不足啊。


    金達話裏的潛台詞很明顯,就是你這家夥也別幸災樂禍,你再幸災樂禍我也還在市委書記的位置上,也還是你的領導,你的能力根本就很差,還並不能承擔市委書記重任的。


    於捷臉上的笑容就有點僵硬了,剛才報複金達所得的快意就沒有了。金達戳中了他的要害了,他一直渴望能夠升遷到更高的位置上去,但是幾次努力都是以失敗告終的,心中難免對此耿耿於懷。


    金達看到了於捷的表情變化,心中暗自好笑,這到了平地上了,他也無需再讓秘書和於捷攙扶了,就放開了兩人,自己往前走了起來。也不知道是因為剛才還擊於捷高興的緣故,還是剛才上台階真的鍛煉了他腿腳的靈活度,金達走的很是自如,速度也不比正常人快。


    於捷看金達這個樣子,心中越發的鬱悶,但是也確實像金達暗示的那個樣子,金達是在上位者,他這個下級還得老老實實的把心中的不快藏起來。於捷於是便快步跟上了金達,跟金達一起進了電梯。


    電梯上升的過程中,金達靠在了電梯的一邊,神情怡然自得,他現在已經放下了中風這個包袱,也就不去顧及別人眼光是怎麽看他的了。也許現在他的形象是有點醜陋,也許他現在上下台階還需要有人攙扶。但那又怎麽樣呢?


    這些都改變不了他是市委書記的事實,他還是海川市的主政者,他還能左右海川政壇上大多數人的命運。這對金達來說就夠了。於捷所玩的這點小伎倆根本就不值一曬,完全可以無視的。反倒是他隨便一個行動都可能讓於捷承受不住的。這就是在上位者的好處,他可以主宰於捷這種人的命運的。


    於捷看金達這個樣子心中越發的別扭,他覺得金達的怡然自得是故意裝出來惡心他的。不行,不能讓金達這麽得意,他也應該找點什麽東西惡心惡心金達才對的。


    於捷就笑了一下,說,金書記,不知道您看過最近幾天的報紙沒有啊?您知道嗎?有件事情很奇怪啊,居然有報紙報道說修山置業走通了我們市裏某位領導的門路,沒交齊土地出讓金就把土地使用權證給辦了下來。這不知道是事實呢,還是媒體在汙蔑我們海川市?您看是不是在常委會上研究一下如何來處理這個報道美女請留步。如果不是事實呢,我們可以追究媒體報道不實的責任;如果是事實呢,您一向主張清廉治市,是不是查一下究竟是一位市領導拿了修山置業的好處,幫修山置業違規的把土地使用權證辦了出來。


    金達的怡然自得再也沒有了,臉色頓時變得烏青,他就是因為這篇報道才會血栓再次發作的,當然不會不知道這篇報道的。這件事情金達做的也確實存在很大的問題,此刻於捷提起來,難免讓他心驚肉跳。他看了於捷一眼,卻正好對上了於捷的眼神,於捷也在觀察他的反應。金達在心中再次暗自告誡自己,不要生氣,不要生氣,氣壞了身體就中了於捷的計了。


    金達冷笑了一聲,說,這種捕風捉影的事情還要上常委會上研究,難道常委會閑的沒事做了嗎?老於啊,有時間就把心思多放在工作上,不要老是去關注這些八卦。


    說話間就到了辦公室所在的樓層,電梯門打開,金達就不再繼續跟於捷糾纏,一步走出了電梯,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於捷也沒再去追問金達什麽,金達現在有病在身,他也不敢再去激怒金達的了,如果金達因為跟他爭執而有個三長兩短的,他就會成為眾矢之的的,這對他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雖然他內心中是巴不得金達有個三長兩短的。


    兩人各自回了自己的辦公室,在自己辦公室坐下來的金達臉上的疲態盡顯。於捷剛才的話提醒了他,現在困擾他的不僅僅是身體上的疾病,還有修山置業這段違規辦證的麻煩事。


    那篇報道金達讀過,雖然表麵上看報道的攻擊目標是修山置業,他隻不過是順帶著被提了一下而已,這被提了一下還沒有指名道姓。但是金達心中卻是很明白的,這篇報道的真正目標一定是他的。海川市政壇上的人沒有不知道修山置業是他引進海川市的,這篇報道中所說的走通了某位市領導的門路,不言而喻,指的就是他金達。


    這是要破掉他一向標榜的清廉形象啊,清廉是金達在政壇上立足的根本,這根本如果被破掉了,那他還有什麽顏麵去麵對社會公眾的?


    因此對金達來說,揭發這件事情的人用心真是太惡毒了。而這個人金達是猜到是誰的。這除了傅華不會是別人了。傅華基本上全程參與了喬玉甄和修山置業進入海川市的的全部過程,除了金達和喬玉甄之外,沒有人比傅華更了解這件事情了。


    金達對傅華自然是恨得牙根癢癢的,但是現在傅華已經被免職了,金達即使再恨他,卻也沒什麽辦法整治他的。金達此刻也意識到呂紀罵他愚蠢是不無道理的,他為了一時意氣把傅華倒是整治地狠了,不過也徹底激怒了傅華。


    傅華對他的很多事情都是知根知底的,如果利用手中掌握的東西來對付他,那將是很恐怖的一件事情。他現在卻一點能製約傅華的手段都沒有。這不是愚蠢又是什麽啊?


    衝動真的是魔鬼,竟然把他蒙蔽得連這麽明顯的事實都看不到,金達在心中不僅暗自懊惱,自己怎麽就會因為嫉恨傅華就失去了理智了呢?


    現在的問題已經不是繼續整治傅華了,而是要如何去解決為修山置業違規辦證帶來的麻煩。呂紀現在已經很不待見他了,失去了呂紀的庇護,金達就很擔心省裏會拿這件事情做他的文章。海川市這邊他還壓得住陣腳,如果東海省再來發難,那他可就控製不住局麵了。


    也許應該先把傅華這邊的問題放一放了,不要再去針對他了。封不封死傅華回歸之路現在已經沒什麽意義了,金達也擔心再度激怒傅華,讓傅華放出新的對他不利的消息來。現在修山置業違規辦證的事情已經讓他有些頭疼了,再冒出新的事情來,那可就是不可承受之重了。


    金達正在思考傅華的事情,孫守義敲門走了進來,笑著說,金書記啊,您怎麽不多休養些日子啊,您這身體沒養好就來上班,別再累出個好歹來?


    金達笑了笑說,我這人閑不住的,在醫院待得這兩天已經讓我悶得要死了,再待下去的話,我怕會悶出新的毛病來的超級全職業大師。


    孫守義笑了笑說,那您工作的時候可要悠著點,多休息,別累著。


    金達笑了笑說,這我自己有分寸的。誒,老孫,你是過來看我的情況的,還是有別的事情找我啊?


    孫守義看了一眼金達,笑了笑說,是有點事情要跟您說一下,不妨事吧?


    金達笑了笑說,我沒事,說吧你要跟我談什麽?


    孫守義看了看金達,小心的說道,我想跟您說的是修山置業的事情,現在媒體已經把它們違規辦土地使用權證的事情披露了出來,這讓我們海川市政府處境尷尬,您看能不能跟修山置業方麵溝通一下,讓他們盡快把土地出讓金交足啊?


    現在孫守義對修山置業的事情也是很緊張的,他也參與了違規辦證這件事情。如果換在以往,他並不會覺得這件事情有什麽大不了的,就算是出了問題,不還有金達擋在前麵嗎?金達又有呂紀庇護,這點小問題含糊一下就會過關的。


    但現在的情形似乎有點不同了,最近這兩天省委書記呂紀突然展開了對省長鄧子峰和孟副省長兩人的攻擊,對原齊東市市長王雙河和東桓市市長盧丁山采取了強製措施。原本平靜的東海政壇突然一下子變得波卷雲詭起來。似乎這一次省委書記呂紀是想破釜沉舟,跟鄧子峰孟副省長來個生死對決的。


    在這個雙方激烈博弈的過程中,任何的一點點的小錯誤都有可能被放大的,因此孫守義不敢有一點點的疏忽,他怕有一點點的疏忽就可能被對手抓到,給他致命的打擊。


    這一次王雙河和盧丁山就是這樣子的,這兩人其實跟鄧子峰呂紀孟副省長這東海的三個大佬之間的博弈關係不大的,但不幸的是他們身上都有錯誤,這就給了別人可乘之機,讓別人利用他們打擊他們身後站著的大佬,從而成了大佬之間博弈的犧牲品。


    孫守義是鄧子峰一派的人馬,自然也是呂紀可能要對付的目標。而修山置業這件事情雖然牽涉到了金達,但是呂紀最近對金達很不感冒,幾次在公開場合上批評金達,這讓孫守義很擔心金達會成為王雙河第二。


    王雙河就是呂紀的人馬,但是呂紀為了打擊鄧子峰,竟然不顧往昔之情犧牲了王雙河。很難說呂紀不會同樣也犧牲金達的。


    官場上的很多事情都是說不清道不明的,上級領導的意思是最難揣摩的,你很難說他們什麽時候會變臉,這所謂雷霆雨露均是君恩,作為下級部屬,大多數的時候除了接受,根本就是無力反抗的。


    所以孫守義才有點坐不住了,趕緊來找金達商量修山置業違規辦理土地使用權證這件事情的善後。他認為趕緊讓修山置業把漏洞給補上,避免將來有人要來追究這件事情不好應對。修山置業把土地出讓金交足,政府就沒有什麽明麵上損失了,沒有損失,也就不會有人太過深究這件事情了。


    金達看了看孫守義,神情就有點嚴肅的說,老孫啊,我正好也再為這件事情犯難呢,恐怕修山置業不會那麽痛快的把土地出讓金全部繳納的。


    金達催過幾次喬玉甄交錢,但是喬玉甄都是以種種的理由來拖延搪塞,對交錢並不積極,金達也看出來了,喬玉甄和修山置業恐怕也真的沒這個資金實力的。加上金達通過喬玉甄跟謝精省建立了聯係,自然也是不好對喬玉甄這個媒人太過嚴厲的。因此金達並不是很情願去催促喬玉甄交錢的。


    孫守義很不悅的看了金達一眼,他感覺現在的金達有點遲鈍的可怕,現在東海政壇的形勢這麽複雜,省裏隨時都有可能拿這件事情追責的,這個時候不趕緊想辦法逼著修山置業交錢,難道說等把官職給丟了再去逼著他們交錢啊?


    孫守義就感覺金達這一次恐怕是要倒點黴了,現在的金達遲鈍、做事沒有章法,處理傅華被免職的事情完全沒有理智,就好像被什麽東西迷了心竅一樣,這完全是一種過去老人們說過的走黴運的節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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