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萬裏的神情變化雖不明顯,且稍縱即逝,但還是讓細心的葉塵捕捉到了,瞬間心裏的底氣就更足了。而且,從宗萬裏雖然表麵裝作很不耐煩,可依然願意與他廢話那麽久的這一點來看,在其心裏可能也是有所顧忌,並不希望局麵變成那般不可收拾。


    葉塵暗自尋思:看來這老魔頭也是因為情勢一步步發展到此,而他又顧及自己的身份和臉麵,才隻能強裝強硬。


    想通這一點,葉塵更加自信了,甚至好像身上的傷痛都沒有如之前那般難忍,笑望著宗萬裏說:“想必魔尊前輩一定知道,於戰而言,天時、地利、人和這三大要素,缺一不可,且任何一點,都足以左右滿盤勝負。晚輩所言,不知前輩是否認可?”


    “是又如何?”宗萬裏冷這一張臉說。


    “既然前輩認可,那不說其餘,僅從這三點來看,晚輩就覺得前輩此戰,必敗無疑。”葉塵回答。


    隨之,不等宗萬裏再問,他就開始分析:“先說天時,此刻已是夜深霧重、人困馬乏之際。所以,於這一點,我們雙方可說情況一樣,難分優劣。”


    葉塵說到這,稍微停頓了一下,見宗萬裏並不接話,才又繼續:“可是,在地利和人和方麵,晚輩敢問魔尊前輩一句,您是否已經忘記您腳下的土地位於何處?”


    當然,此話他同樣沒有等宗萬裏回答,就朗聲自答:“這裏乃是少室山腳下,登封城內,更是我們中原腹地。即便前輩您今夜殺光了我們所有人。但我可以肯定的說,明日您必將會迎來更多的中原武林人士。”


    “晚輩再問魔尊前輩一句,即便您血魔教在西域勢大,可在我們中原的土地上,你覺得憑你的一教之力,能獨抗整個中原武林嗎?”葉塵的說辭雖然客氣,但話語卻越說越強勢:“晚輩鬥膽進言一句,魔尊前輩,切莫因你一時的權欲,而讓堂堂血魔教步了當年湘西趕屍門的後塵,更將祖宗基業,淪喪於旦夕之間…”


    “葉塵,你放肆!”站在宗萬裏身側的宗武陽聽不下去了,怒吼出聲。


    然而,他才開口,就被葉塵堵了回去:“你更放肆!宗武陽,我在與你老子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嗎?”


    “我…”宗武陽氣得臉色通紅,猶如豬肝一般,卻恁是一句話也回不上來。尤其是看到往常總是護著自己的父親,這回居然也沒有開口幫著自己,他心裏一下子更是沒底。


    其實,宗武陽並不是不懂葉塵話中的意思,而且,對於葉塵所說的這些,他至少也有八成以上的認可。隻是,他血魔教籌措多年,又這般聲勢浩大的現身,意圖入主中原。若結果被葉塵用三言兩語就喝退,那從此他血魔教豈不成了武林中最大的笑話?他們以後又將以何麵目在江湖上立足行走?


    然而,此刻葉塵根本懶得理會,或者說也沒有去理會宗武陽,他現在隻想趁熱打鐵,抓住宗萬裏內心好不容易出現一絲動搖的時機,將之勸退。


    隻見他喝止住宗武陽後,轉而繼續對宗萬裏說:“前輩,適才晚輩的分析可有不當之處?其實,也不能說是分析,更應該是提醒,一個對於前輩而言,滿懷善意的提醒。即便忠言逆耳,但我想以魔尊前輩的英明,必能明辨是非。”


    宗萬裏沉默良久,才再次開口:“葉塵,你所說的那些確實沒錯,但你是否忘記了“人性”二字?”


    這是宗萬裏見到葉塵後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而並非稱呼其為小子。可見,由於剛才葉塵的一番論述,在宗萬裏心中,無形中已經將其提升到了極高的位置。不再視他為後生晚輩、初出茅廬的小子一般看待。


    而宗萬裏話中的意思也很明顯,他口中的人性,其實更多的是指人的劣根性,像貪生怕死、貪財好色、唯利是圖、爭權奪利等等這些都是人的劣根性,也就是人性的陰暗麵。


    身為魔尊的他,當然更是清楚這些,也更能有效的利用這些掌控他人。同時,這也是葉塵適才分析中,最大的漏洞。畢竟,無論什麽時候,什麽朝代,什麽世道,這世上永遠不缺的就是為了個人蠅頭小利,而拋棄大義之人。


    所謂的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對於大多數人而言,都隻是書麵上的詞句而已。往往之所以不移、不屈、不淫,更多是因為對象還不夠貧賤、不夠威武、不夠富貴。不然,又怎麽會有人窮誌短等這般的詞匯?


    “魔尊前輩的意思,晚輩自然明白,隻是晚輩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沒有說明。”葉塵說。


    他臉上雖然並不懂聲色,可心裏已經不由得暗歎一聲:魔尊不愧是魔尊,無論是武功,還是心智,果然都不好對付。


    無奈之下,隻好拋出連他也沒有十足把握的殺手鐧:“敢問魔尊前輩,倘若金大與老頭聯手,您還有幾分勝算?”


    這是他所察覺到的,宗萬裏此刻最大的隱患。但其實這又何嚐不是他眼下最大的隱患呢?


    金大自從剛才開始,就一直默不作聲的站在那裏,讓人根本看不出它的想法和選擇。看似好像兩不相幫,可明眼人誰都看得出來,若一旦開戰,它是絕不會置身事外的,不同的隻是它究竟會站在誰那邊。


    葉塵不等宗萬裏回答,又繼續說:“我想,屆時即便以前輩之能,想要自保逃命都會有些困難吧。更別說分暇旁顧,以一敵二,戰而勝之,那幾乎就是天方夜譚。”


    “而前輩一旦敗亡,您覺得此刻在登封城中的血魔教教眾,下場會如何?”葉塵又說:“我想他們非但不會再有任何一絲成功的機會,就連想要安然退回西域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尤其是前輩的獨子宗武陽,他勢必將會成為眾矢之的。客死異鄉自不必說,估計死前還會受盡折磨,死後更會被亂扔分屍,死無葬身之地。”


    說完,葉塵向著宗萬裏抱拳拱手:“晚輩鬥膽,言辭或有過激,但卻句句屬實,冒犯之處,還望前輩勿怪。忠言逆耳,請魔尊前輩三思而後行,勿要一步踏錯,滿盤皆輸。畢竟,基業事小,香火事大。現在收場,一切都還來得及。日後相見,也可權當從無此事。”


    當葉塵聽到宗萬裏一聲長歎時,他再次抬起頭來,臉上的邪笑更見燦爛。隻是,這個笑容落在宗萬裏眼中,卻越看越覺得陰森。


    長歎之後,宗萬裏仿佛瞬間蒼老了許多,望著葉塵幽幽開口:“我確實是踏錯了一步,才導致這滿盤皆輸。隻是這踏錯的一步並非其他,而是你,邪公子葉塵。我太小看你了。天下第一聰明人,果然名不虛傳。”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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