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人說過,人生不過是漂泊在大海上的一葉孤舟。


    朱諾雖說對人生什麽的一竅不通,但是作為孤舟有什麽滋味他還是有所體會。畢竟長時間在急湍的河中漂泊,時不時撞上石頭和纏上什麽奇怪的植物什麽的。躺在水中的朱諾仰望著天空。一切都隻能聽天由命,這股無力感正是他以前最為熟悉的東西。正當他幾乎要在這種感受中溺亡的時候,有什麽東西撞上了後腦勺。


    又撞到峭壁邊上了啊,不過他很快就察覺到了並非如此。因為他的身後似乎被什麽東西給托住而且手上滿是泥沙。


    看來被衝到一個河灘上麵了,朱諾站起來觀察著四周的環境,四處綠意盎然,從周邊的景色中可以確認自己依然身處在森林中。


    朱諾用沒有鞋子的左腳踢了一下岸邊的白沙。原本套在上麵的鞋子早已經不知所蹤,朱諾從口袋中掏出一條還活蹦亂跳的小魚苗,扔到水裏。


    如此漂亮的白沙灘讓人略微地產生了倦意,如果是在某個冬日的暖陽下躺在這裏應該會相當舒心吧。可惜的是在不遠處有個散發著惡臭和血腥味的龐然大物倒在那裏,過於不應景的光景讓朱諾搖了搖頭。多虧了這東西這裏就變得顯眼多,相信憑借著這個東西暗殺者應該會很輕易就會發現自己了吧。


    不過另外一個疑問又迅速冒上心頭,像魔豬這種巨大的東西,到底是怎麽的因緣才能夠讓其被水流帶到自己身邊的?


    魔豬不虧是以超級巨大的體型而廣為人知的凶獸,明明相隔不少的距離,想要一眼看盡還是有些勉強。相比之下伯納維斯雖然被稱為吞噬巨獸,但是那並非以巨大聞名的魔獸,而是以饑餓者這一特性而在民間被廣泛傳播,它的體型比起魔豬簡直就如同巨人與幼兒之間的差距。


    那頭巨大的魔豬現在正被卡在河流的某個峽口上,當然這並非這個峽口過於狹隘,而是由於魔豬的體型過去巨大的緣故。那原本烏黑無比的表皮由於被河水衝刷而露出了原本那種近似紅色的顏色。


    朱諾歎了口氣,踏著淺水慢慢向魔豬靠近。受到他靠近的舉動影響,魔豬身上所覆蓋的流水好像受到了驚嚇一樣,迅速地退開了。


    “剛剛的東西到底是什麽?我似乎看到了有著細小模糊如同人影一樣的東西……”


    “不用懷疑自己的眼睛,你所看到的便是真實。”楚楚可憐的少女出現的朱諾身旁,這次艾可並沒有和以前一樣緊緊地抱著朱諾,而是在水邊嬉戲。


    艾可踢了幾下水之後用手撓起了耳邊的發絲:“那些小家夥大概就是河水中棲息著的妖精哦。自我意識薄弱,但是卻有著群體意識這一特征的一種類似生物的存在,對呢,按照馬車上麵那個魔女所說的那樣分類的話,魔族就是這個樣子的東西吧。”


    “這種小東西能夠使用魔法?”


    “沒錯,自古以來人類都有祭祀自然的傳統,即便隨著文明發展了諸神的名號有所更替,但像湖之貴婦人,水中女神之類就是基於這些小家夥的存在、不,是它們的祖先繼承而來的。妖精雖然十分調皮,但對比起其他凡間種族來說算得上是非常強大,因此存在著專門借助妖精來行使力量的妖精術士。嘛,雖說在我看來,這種行為跟使用魔法相差無幾就是了。”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因為這些妖精的玩心,這頭魔豬才被水流運送到這麽……”


    朱諾用手掌拍了幾下魔豬的表皮。


    非常堅硬。


    這就是使用魔力強化肉身的結果——也就是說這頭魔豬現在仍然活著,朱諾一邊得出了結論,一邊閉上了眼睛。隻要將魔力輸入目標體內,朱諾就能藉由魔力震動的餘波而掌握其身體內部的構造。


    “九,十,十一……沒想到心髒居然有十一個之多啊,本身就是超越常理的巨大軀體,就連身體構造都這麽超越常理麽。將所有血管切斷,不,要是這樣身體很快會因為失去魔力而垮掉吧,在引出暗殺者之前可不能打草驚蛇……那就將脊椎切斷搗碎吧,這樣一來就不會再搗亂了。”


    隨著朱諾的動作,魔豬發出了一陣哀嚎一樣的低鳴,所謂成就英雄的最大難關,被認為僅次於龍的生物就這樣迎來了終局。


    並沒有把這一聲哀鳴聽入耳中的朱諾突然抬起了頭。


    “嗯?被發現了啊……這種明目張膽的行動方式,也就是坐實了沒有協力者這麽一個事實吧。”


    朱諾被魔豬追逐著的時候並不是隻會胡亂奔跑而已,在河流和森林各處都有著他所布下的看不見的“眼睛”。因此朱諾可以輕而易舉地把來到河流上方之後,暗殺者的一舉一動完全收在眼底。


    那個暗殺者來到這裏起碼還要幾十分鍾的時間吧,接下來這段時間的空檔應該如何打發呢。正當朱諾如此想著,艾可就好像早已猜透他心思一樣,坐到了一處陰涼的地方向他招手。


    “既然這樣的話,”艾可用手拍著自己的大腿:“要來這邊休息一下嗎?”


    即便正對著那散發了濃烈惡臭的魔豬,少女的笑容依舊沒有任何一絲陰霾,映入她眼簾中的東西從始到終都隻有一個。隻要朱諾伴隨在側,即便是在地獄中前行她的笑容也不會有任何一絲一毫的變化吧。


    但是朱諾卻搖了搖頭。


    “雖然很誘惑,但是不行。”


    “為什麽啊?”艾可鼓起了雙頰,麵露不滿。


    “因為我可不是那麽溫柔的人呐,要是從美夢中驚醒過來,可能會壓抑不住怒火直接把人給殺掉啊——在嚴刑拷問之前。要是那樣的話,特意來的這裏弄得自己如此狼狽的努力就白費了。”


    “唔唔唔……,”艾可鼓著嘴,不太高興地別開了臉,“算了,畢竟是我可愛的朱諾,反正你在水裏泡著的時候肯定就已經做好萬無一失的準備了吧。在你成功揪出暗殺者的那個瞬間,勝負就已經是確定之物。因此,你打算要怎樣來為這段無所事事的時間賦予意義呢?”


    “嗯……我想想,姑且練習一下揮劍吧。好歹學會了用劍的基本方法,加以鍛煉的話今後應該能派上不少用場吧。”


    朱諾苦笑著,單手把濕透了的衣領解開,隨後用那隻手把別在腰間的朱紅色佩劍連同劍鞘拿在掌中。這是他在跳落河中的時候,唯一需要緊緊抓穩的東西。作為劍來說並不是什麽了不起的東西,但是卻有著在必要時候能夠起到證明朱諾身份的作用。


    朱諾把帶著劍鞘的劍雙手高舉,前進一步然後揮下,後退一步再高舉雙手,把劍揮下。把動作重複了數十次之後,無聊地托著腮幫子的艾可開口了。


    “朱諾,為什麽你每一次揮劍所砍下的位置和你視線所注視的地方都略有不同,這是什麽特別的練習技巧麽,預判之類的。”


    “不是啦,我這隻是單純的生疏而已。即使想要砍某個地方,身體動作卻跟不上大腦的意識,畢竟肌肉的協調和意識的平衡並不是那麽簡單就能夠做到的、”說到一半朱諾想起了騎士團的人幾乎都能做到這一點,他頓了頓之後補充道:“……對我這種初學者而言。”


    “簡單來說就是有心無力麽,不對,你這種情況應該叫做無心有力才對吧。明明有著能夠切斷事像的神刃,卻要學習使用這種普通兵器。就好比讓一條天生能夠噴火的火龍去學習如何鑽木取火一樣,都是些毫無作為的事情罷了。”


    “誠然有些事情就如你所說的那樣,不過我不認為存在著無用的力量。就好比螞蟻和大象,螞蟻永遠不會理解大象的獠牙是怎樣的東西,大象亦是同樣不會理解螞蟻的觸角是怎樣的構造。無論是誰都會有著自己的局限性,這是基於自身視野和角色定位所決定的東西,畢竟我總不可能在螞蟻麵前揮舞象牙嘛。……我說艾可你還在生氣麽?”


    “怎麽可能。”少女扭過頭去:“我隻是好奇你還有多久才能砍中目標,畢竟要是連一點成果都沒有,難得的獨處時間不就變得沒有意義了麽。你看,客人到了哦。”


    “你這要求對初學者而言有點難吧,不過話說起來,還記得你先前跟我說過的話麽?”朱諾把劍慢慢拔出,劍刃和劍鞘相碰發出一陣低鳴:“你說過我【——是這世上最為強運之人。這是鐵證,無須懷疑】吧。相比起要砍中目標,隻要揮劍就能砍到什麽東西的話,倒不是什麽難事。”


    揮出的劍刃直通天幕,割裂雲層。


    一個人影從天空墜下,在即將碰到地麵的那一瞬間,膨脹的影子將其包裹起來。


    “你好啊,小老鼠。”


    朱諾把劍收入劍鞘,以淡然的態度張開了雙手表示歡迎。


    “在這種地方真是偶遇呢,魔女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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