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深情的請求


    【125】深情的請求


    想到這裏,他把目光投向穀卓,說道:“小卓,難道回來一趟,見你一麵也挺不容易,喝點酒好嗎?”


    穀卓聽王家棟叫她小卓,剛才的尷尬和不快很快就消失了,她衝他燦然一笑,說道:“征求一下鐵燕姐的意見吧?”


    高鐵燕說:“別別別,今天,我的主要工作是陪你,把你陪好了,我就完成任務了,你喝什麽我就喝什麽。”


    穀卓說:“那就聽王書記的吧。”


    王家棟說道:“聽我的就是白酒。”


    高鐵燕說:“還喝白酒?下午上班咱們就都成包公了!”


    穀卓笑了,說道:“包公就包公吧,又不是沒當過。”


    高鐵燕說:“現在不許中午喝酒,有紀律,新書記來了後定的規矩。”


    王家棟聽她這麽說有些不高興,高鐵燕知道這段時間以來,大家都比較反感鍾鳴義的做派,尤其是王家棟這樣的亢州老政客,對鍾鳴義就更加有看法,就連忙改口說道:“要不您多喝點,我和小穀喝飲料,誰讓我們是**誌呢?”


    “不行,領工資的時候你怎麽不說是**誌少領那五塊錢?”王家棟麵無表情的說道。


    高鐵燕笑了。


    穀卓說:“為什麽少領五塊錢?”


    “嗨,你怎麽不明白,咱們工資表裏,有一項補助他們男人沒有。”


    “哦?是嗎?我沒注意。”


    “衛生費。每次說起喝酒,他都會矯情這五塊錢,有一次連樊書記都看不過去了,一個勁的給我做工作,讓我把那五塊錢撥到他身上。”高鐵燕說道。


    “嗬嗬嗬。”穀卓捂著嘴笑了,她說:“什麽時候部長變得這麽幽默了?”


    王家棟也笑了,說:“這還真不是我幽默,我是聽彭長宜說的。他剛參加工作時,有一個跟他一天分來的女教師,他的工資居然比那個女教師少了五塊錢。他有些不理解,就找到校長,校長說因為她是女的,自然就會比你多幾塊錢。彭長宜說,憑什麽她就比我多五塊錢?植樹造林的時候,她的樹坑還是我給挖的哪?校長說,那是國家補給**誌的衛生費。彭長宜又說,國家的政策不平等,**誌講衛生,男同誌就不講衛生了?校長急了,說道:你要是能來例假,也給你五塊錢!”


    穀卓正在喝水,聽到這裏,一口水沒咽下去,噗的一聲就噴到了地毯上,然後一邊咳嗽一邊大笑。


    高鐵燕也笑的趴在了桌上,就連旁邊站著的服務員也都扭過身,用手捂著嘴,偷偷的笑。


    高鐵燕笑著說道:“都說有什麽師傅就有什麽徒弟,看來你們是正好反過來了。小穀啊,你不知道這個彭長宜是誰吧?是他徒弟,一個脫了毛的孫猴子,猴精猴精的。”


    穀卓說道:“我知道。”


    王家棟心一動,以為她會說上次來的事。


    “你們去深圳考察時,我見過這個人。”


    “對,就是跟你攪酒的那個人,是個姓虧不吃、百味不繞的主兒。”高鐵燕說道。


    王家棟說:“鐵燕,你這話有毛病,不是我袒護彭長宜,我怎麽聽著你對他似乎有成見啊?”


    “哼,有沒有成見你還不知道?”


    “哦?看來成見還很深的,你說說,你到底哪點看不上他?”


    “改天單獨交流。”高鐵燕說道。


    這時,王圓端過來一盤小甜點,各種形狀、各種風味的都有,很漂亮,很精致,也很養眼。


    高鐵燕說:“看看,就是待遇不一樣,我來好幾次都沒給我上甜點,你穀姨一來,你這甜點也上了。”


    王圓笑了,說:“這個師傅剛來三四天,我哪敢慢待您呀?”


    高鐵燕抓過一塊寶塔形狀的點心,咬了一口,不但酥脆,而且裏麵是甜甜的菠蘿味的果醬,邊吃邊說:“嗯,這話我信,不然媳婦不給你說了。”


    穀卓拿起一塊梅花形的小點心,裏麵是她愛吃的豆沙餡,她聽了高鐵燕的話,就說:“您給他說媳婦了?”


    “是啊,很不錯的姑娘。”高鐵燕很得意的說道。


    “哪個單位的?”


    王家棟剛要說什麽,王圓搶先說道:“穀姨,您別問了,我結婚那天一定請你回來喝喜酒,爸,你們商量好喝什麽酒了嗎?”


    穀卓顯然對這個話題比對酒感興趣,就說:“鐵燕姐,您這媒是不是已經做成了?”


    “成了,倆人都談了快一年了。”


    “哦?那要祝賀小圓了,把女朋友叫來,讓穀姨認識一下?”


    王家棟趕緊說道:“別起哄了,年輕人的事,不到入洞房那天都說不好。小圓,你把我上次放你這裏的酒拿過來,讓你穀姨嚐嚐咱們家鄉的酒。”


    “您是說咱們酒廠的酒?”王圓有些懷疑的問道。


    “當然,你穀姨身處全國經濟最前沿的城市,什麽國酒洋酒都喝過,咱們拿什麽好酒她都不覺得新鮮,還是用咱們本地酒招待她吧。”


    王圓顯然有些猶疑。


    穀卓到很善解人意,我笑笑說道:“聽你爸的吧。”


    王圓就示意服務員去拿酒,不大一會,服務員就拿來一瓶酒,穀卓一看,說道:“市長酒,還有叫這個名字的?”


    王家棟說:“嗬嗬,這種酒市麵上買不到,是我們酒廠一個白酒勾兌師的心血來潮之作,品質的確不錯,錯就錯在不該迎合官員的口味,剛一出來,就被我們市長叫停了。”


    “哦?為什麽?”穀卓撲閃著兩隻大眼睛說道。


    “說來話長,有時間讓鐵燕告訴你吧。”說著,就把麵前的酒杯放在轉盤上,讓服務員倒酒。


    “哦?看來還有故事?”


    “是啊。”高鐵燕應和說道,就把那塊點心吃完了,然後把嘴角沾著的芝麻抹掉。


    王圓說:“高姨,再來一塊?”


    王家棟說:“別吃了,端走,再吃的話就真的成了你樊伯伯說的那個親家的白薯了。”


    “哈哈。”高鐵燕和王圓都笑了。


    “你們,不要當著我打啞謎好不好,怎麽每句話我都感覺到有故事,而且還是非常有趣的故事,我很想聽,在深圳,很少有這麽開心的時候。”穀卓幽幽的說道,眼睛就在王家棟的臉上撲閃著。


    這時,六道地道的淮陽菜被端了上來,王家棟一看,都是很符合穀卓的口味。他見穀卓有些傷感,就趕忙說道:“我們這些笑話都是下裏巴人,上不得台麵,來,端杯,為穀處長接風洗塵,有時間常回來看看。”


    穀卓也端起酒杯,說道:“我倒是經常回北京,每次都想回亢州看看,我是個戀舊之人。”說著,和王家棟高鐵燕王圓碰杯,幹了杯裏的酒。


    高鐵燕發現穀卓的眼睛有些濕潤,就說道:“我們也都想你,說起你,我們都很佩服,一個人在深圳打拚,二五眼的男人也沒你這兩下子。來,姐敬你,什麽時候路過,就來亢州看看,畢竟這裏也是你的第二故鄉哪。{免費}”


    穀卓站起來,眨巴著大眼睛,說道:“謝謝鐵燕姐沒有忘記我。”


    高鐵燕喝了酒坐下,說道:“哪能忘呀?我們都沒忘,是不是王書記?”


    王家棟板著麵孔,沒有接她的話茬。王圓覺得自己呆在這裏不合適,就站起來,端起酒杯說道:“我敬兩位阿姨,我幹了這杯,就不打擾你們敘舊了,那邊還有幾桌客人,我要去照應一下,姨們隨意。”說著,喝幹,然後從服務員手裏接過酒瓶,給穀卓和高鐵燕滿上酒後,又說了幾句客氣話,就走了出去。


    王家棟感覺出穀卓內心的不平靜,如果不是礙於高鐵燕在場,估計穀卓的眼淚就會毫無顧忌的掉下來,他暗自慶幸叫來了高鐵燕,才使穀卓沒有機會宣泄情感。


    畢竟,他們曾經有過一段很難忘的過去,他的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但是,舊夢是不能重溫的,他極力說著一些穀卓無法參與的話題,以便不勾起她對往事的回憶,徒增彼此的傷感。他出乎意外的和高鐵燕說著目前亢州的形勢,還和高鐵燕議論起鍾鳴義,這些話題,對穀卓都是陌生的,倒是高鐵燕覺得說這些冷落了穀卓,時不時的和穀卓聊上一兩句。


    王家棟想盡快結束這頓飯,哪知,高鐵燕的呼機響了,她從腰裏掏出一看,趕忙說道:“書記,對不起,老牛回來了,他沒帶鑰匙,我得回家給他開門,這個死東西,總是這樣,把家當成旅館了。”


    王家棟一聽,就說:“我們杯中酒吧,一塊結束。”


    “別呀,還沒吃主食哪,我給他開了門馬上回來。”


    王家棟說:“那你把鑰匙給司機不就得了?”


    “不行,他要的就是這個勁兒,得我親自回去給他開門。”


    穀卓笑了,說:“姐夫很有意思,那就快去吧,別讓他在門口等太久。”


    “是啊,是啊,你們先慢慢喝,我去去就來,小穀,等著我,我不回來你們不許散。”說著,又把呼機別回腰裏。


    王家棟看到她這個動作很滑稽,就說道:“**誌的呼機不能往腰裏別。”


    高鐵燕笑了,說道:“怎麽跟樊書記一個腔調,他總說我掏呼機的動作像女特務掏手槍,我這樣習慣了。”說著,拍了一下腰部,拎起包就風風火火的出去了。


    屋裏隻剩下王家棟和穀卓兩人了,這對曾經的有情人,突然單獨相處,都感到有些不自在。


    他們誰也不說話,王家棟低頭擺弄著酒杯,穀卓看看他,又看看別處,也不知如何是好。


    還是王家棟打破了沉默,他看著穀卓說:“你,挺好吧?”


    “你說呢?”穀卓秋水般的大眼睛幽幽的看著他。


    王家棟搖搖頭,笑了,說:“來,我敬你。”說著,端起酒杯,象征性的舉了一下,就喝幹了。


    穀卓沒有端杯,王家棟看了一眼她麵前的酒杯,沒有說話,而是伸手去夠酒瓶。


    穀卓搶先拿起酒瓶,站起身,就要給王家棟滿酒。王家棟剛要站起,被穀卓按在了座位上,雙手握住酒瓶,給王家棟的杯裏倒酒。


    王家棟見她雙手顫抖,無法握穩酒瓶,本來四錢量的小酒杯,倒在外麵的酒就夠一杯的了。


    穀卓放下杯子,拿起餐巾紙,沾著倒在餐布上的酒,王家棟說道:“不用管了,沒事的。”


    穀卓放慢了動作,王家棟看見她白皙的手背上,居然落下一滴滴淚珠,他有些心軟了,說道:“嗬嗬,好了,咱們喝酒。”說著,也不管穀卓是否同意,就端起那倒的滿滿的酒杯,去碰向穀卓桌上的那杯酒,然後又一口喝幹了,拿起筷子就去夾菜,嘴裏正說著“這酒的確不錯……”不想,去夾菜的手就被穀卓握住了……


    王家棟的手一哆嗦,心裏驟然跳了一下,他毫不猶豫的抽回了手,他放下筷子,半天,才故作平靜的說道:“小卓,你看……”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穀卓用手堵住了嘴。


    此時,穀卓的眼裏滿是淚水,她衝著王家棟搖搖頭,意思是什麽也不要說。


    王家棟點點頭,果真什麽也不說了,他掏出煙,點上了一支,站起身,走到窗前,慢慢的吸著煙。


    穀卓望著他的的背影,這是一個堅剛的男人,是任何人都不能奪其誌的男人,她也不能,這是一個真真正正的男人,她愛這個男人,直到現在都愛,而且從來都沒有後悔過。白天,當她周旋在這個以男人為主導的世界裏,遊刃在各色男人中間,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會經常想起這個他,想起他的一切。張懷比他猥瑣,而且見了女人走不動道,她不喜歡;提拔她的那個省領導比他欠缺的就是男人的責任和擔當。那個人的老婆發現了他們的私情之後,把他們約到了一起,拿出他們倆秘密約會的照片,放在桌上,公開問他倆,誰追求的誰?那個領導為了保全自己,居然說是她主動**他,他是經不住誘惑才和她好的。那個人老婆顯然比他有水平,說道:既然這樣,我什麽都不追究了,隻要你們從此一刀兩斷,我們三人相安無事。然後,那個鼎鼎大名的省領導,被老婆牽著手從她麵前驕傲的走過,消失在她的視線中了。她現在都很感謝那個人的老婆,沒有說一句有傷體麵和身份的話,尤其是她說“誰追求的誰”,而沒有用“**”兩個字,這一點很令穀卓感動。她認為,自己不對在先,可是人家老婆還給自己保全了麵子,想比之下,那個男人倒顯得不足為重了。盡管事後那個省領導多次和她聯係,都被她拒絕了。


    後來,她在深圳辦事處舉辦的新春聯誼會上,遇到了省委的秦副書記,盡管秦副書記也對她發起了攻勢,但是她不想再跟這些官員有什麽感情上的糾葛了,便很巧妙的認了秦夫人為幹媽,這樣,每當秦書記**焚身的時候,都能較好的控製住自己,使自己從而不失幹爹的身份,並且,她也很會利用秦書記,辦一些不違背省委副書記原則的事,從而達到自己的某些小目的。秦書記原則性很強,即使對她有非分之想,也能保持住底線和原則。後來,由秦夫人做媒,她嫁給了秦夫人一個在北京某部委工作的遠房內侄,但是,新婚之夜,她才發現這個男人是一個對女人沒有任何興趣的人……


    從此,她的婚姻生活可想而知,她的感情世界一片荒蕪,但是她不能離婚,她知道離婚意味著什麽,她的丈夫公開對他說:我們不要離婚,你的一切我不過問,我的一切你也不過問,我會滿足你一切要求,除去性。


    這就是這個美麗女人是故事,這也是她之所以遲遲不能忘了王家棟的原因所在,但是,王家棟顯然不會再接受他,她太了解這個男人了,就像剛才他比喻的那樣,他的房間即便他不來也不能接待別人,盡管王家棟沒有所指,但他就是這個霸氣的性格。開始,王圓是把他們安排在了這個大房間,穀卓看了一眼,覺得兩三個人太浪費了,主動要求坐西湖廳,西湖,寄托了她的全部,她想和他在這個房間共飲,但是,夢想卻被王家棟粉碎了,他不但帶來了陪客,也拒絕進西湖廳。從他的表情中,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用意,在深圳,她就想和他重修於好,但是這個堅剛的男人隻跟她坐了半個小時都不到,就回賓館了。


    她知道他們可能無法再續情緣,她努力幫助王圓做事,她知道今天的一切都離不開王家棟當初的提攜,唯有以這種形式,來寄托她對王家棟的感情。但是,王圓怕父親為他擔心,也怕父親嘮叨,始終都不敢把他們的交往告訴父親。她理解王圓這樣的做的用心,也就給他保守著這個秘密。今天不但是路過亢州,也趕巧王圓想飛到深圳去找她,這樣她下了飛機,沒有回家,直接從機場就來亢州了,她的確想來這裏了,想見見這個人,但是她隻能對他說是路過。


    其實包括上一次穀卓“路過”,王家棟也從不認為她是路過,因為去北京,無論是坐飛機還是坐火車,都會是直達,隻有她刻意所為,才能說是“路過”。王家棟豈不知她的心思,但是,王家棟的確不想再去撩動早已經平複的水麵,穀卓早已不是亢州時期的穀卓了,他們已經無法再回到過去了。


    王家棟已經連續吸了兩隻煙了,這個過程他們誰都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的沉默著,王家棟掐滅了煙,說道:“小卓……”


    穀卓抬起頭,望著他的背影,盼著他能說點什麽。


    “你告訴我,小圓是不是跟有生意上的往來?”王家棟的語氣深沉凝重。


    穀卓沒想到他半天開口說了這麽一句話,就擦了一下眼淚,賭氣的說道:“我又沒做生意,他能跟我有什麽生意往來?”


    王家棟轉過身,坐回原處,看著穀卓說道:“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這個,我是說他是不是有些要經過海關的事,求你幫忙?”


    穀卓苦笑了一下,說道:“這很正常。”


    王家棟一聽,往前坐了坐,說道:“小卓,我不知道你幫他幹了什麽,但是有一條,你一定記住,如果他的生意有違法的地方,你不但不能幫忙,還要加以提醒,明白嗎?你要替我把好這一關。”


    穀卓不敢正視他的目光,低下頭,說道:“不明白,我給誰幫忙都是幫忙,何況是你的兒子。”


    “小卓。”王家棟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說道:“你必須聽我的,不能幫助他做違法的事,不能毀了他,也毀了你自己。”


    穀卓看著王家棟那隻握著自己手的手,那種溫厚的力度,是那麽的熟悉,那一刻,她竟然有些忘情,剛要伸手握住他,他卻及時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她一陣心酸,說道:“部長,我想幫助他做大。”


    王家棟又往前湊了湊,說道:“做大可以,但絕不能做違法的事,小卓,你的心思我懂,你想報答我,但是,如果要是你幫了不該幫他的,就是毀我,你懂嗎?”


    穀卓看著王家棟,說道:“你是怕小圓威脅到你的官位嗎?”


    王家棟一愣,隨後嚴肅的說道:“我怕失去我的兒子。”


    穀卓點點頭,說道:“我懂了,就知道你心裏沒有我。”


    “小卓,你是個好女人,我給不了你什麽,也不想我的兒子將來連累了你,所以,聽我的話,你幫他我感激你,但是一定要按你們海關的規章製度辦事,千萬別做違背原則的事。”


    穀卓看著他,說道:“您該知道,在中國辦事,如果按照原則什麽事都辦不了的,我目前不但是在幫他,也是在幫自己。您放心,我也不會拿自己的前程開玩笑。”


    王家棟端起酒杯,鄭重其事的說道:“小卓,小圓是我的兒子,我太了解他了,這個小子的野心很大,再次請求替我把好這一關,好嗎?拜托你了。”


    穀卓心裏震動了一下,她遲疑的端起酒杯,心情複雜的和他輕輕碰了一下杯,一飲而盡。


    從王家棟那嚴峻的目光和低沉的語氣中,穀卓看到了他平靜的表情中,有一種陌生的東西,這是她不曾熟悉的,她似乎感到,他們有可能永遠也走不到一起了,想到這裏,她有些悲傷,重新給他和自己的杯裏斟滿酒,哽咽著說道:“部長,小卓祝福您……”


    “嗯,謝謝。”王家棟有些生硬的說道,端起酒杯,也不和她碰杯,就一口幹了。


    “部長,小卓有個請求,萬望部長批準。”穀卓已經有些泣不成聲了。


    王家棟的心劇烈跳動了起來,這句話喚起了他和她無數次的美好回憶。每當王家棟不順心的時候,穀卓保證都會說這句話,而且神情莊重、嚴肅、認真。記得有一次王家棟和範衛東在常委會上吵了起來,散會後,他見了穀卓,當穀卓看出王家棟不高興的時候,就說了這句話:部長,小卓有個請求,萬望部長批準。穀卓還是第一次這麽鄭重其事的跟他說話,語氣、言辭十分懇切,王家棟當時還真的被她的樣子唬住了,以為她真的有什麽重要的請求,就說了一句:請講。穀卓的大眼睛靈閃著,仍然認真的說:小卓請求擁抱!隨後,她臉上便笑靨如花,燦爛的就像早上的朝陽一樣,張著兩隻胳膊,等待著王家棟的批準。王家棟煩躁的心,立刻就像沐浴了春風一樣神清氣爽,他看著穀卓,語氣也同樣認真的說:請求被批準。穀卓立刻就像鳥兒一樣,撲進他的懷抱。他激動的吻過她之後,說道:如果請求不被批準呢?穀卓摸著他的臉,盯著他說:那就強迫你批準。所以,每次王家棟不順心的時候,穀卓都會說這句話,逗他開心,也有趕上王家棟說“請求被駁回”的時候,那種時候很少很少,是在王家棟非常煩的時候。請求被駁回的時候,穀卓就會像被遺棄的孩子那樣,一點點往他跟前湊,直到“請求”被批準、被接納。


    多麽美好的記憶,人的一生能有幾次這樣的美好和歡樂?此時,想必是穀卓見他半晌不說話,情動之際,說出了這句他們熟悉的話語。


    怎奈,王家棟已經說不出“請求被批準”或者“請求被駁回”的話了,他絕不容許自己再去衝動再去**,穀卓已經不是過去他那個穀卓了,既然心不再相屬,就沒有重溫舊夢的必要了。


    他慢慢的坐下,不去看穀卓,他知道那眼淚會讓他剛硬的心變軟。默默的拿過酒瓶,給她和自己的空杯倒滿酒,然後看也不看她,端起酒杯,跟她的酒杯輕輕碰了一下,說道:“小卓,我們這酒還可以吧?”說完,一口幹了。


    穀卓淚流滿麵,轉過身抽泣。


    王家棟站起來,走到她的麵前,雙手輕輕搭在她的肩上,說道:“小卓,部長祝你幸福。這樣吧,我讓小圓給你找個房間休息一下,我下午還有個會。”說著就往出走。


    “家棟......”穀卓叫了一聲,聲音顫抖而柔軟。


    王家棟的身子僵了一下,走了出去,是在穀卓盈盈淚光的注視下,走了出去。


    穀卓走了,她沒有在亢州停留,走的時候也沒有和王家棟告別,隻是讓王圓代她向**媽問好。


    王圓當然不會代她向媽媽問好,他也知道穀卓隻是禮儀上的問候。想當年,他遇到難題,有一單貿易無法通過海關,他第一次找到穀卓的時候,就是媽媽無意跟他說起爸爸的事,提到了穀卓,他才知道穀卓居然在海關工作,所以才冒昧的找了去。商人,追求利益最大化,他深知這句話的含義。沒想到,穀卓還是個有情有義的女人,她幫助他做了許多人無法做到的事,他公司實力的壯大,離不開這個女人的幫助,所以,王圓對她也由開始的利用,變成真心的尊重,他知道穀卓對爸爸的情誼,也知道穀卓想見爸爸,這才安排穀卓爸爸打電話這件事,隻是萬萬不能告訴媽媽的,更不能轉達穀卓對媽媽的問候。


    這個多情的女子,滿懷傷感離開了亢州,也許,有些人和事,該忘卻就忘卻,生活,畢竟是要繼續的。


    彭長宜和江帆下午就趕了回來,因為江帆接到翟炳德秘書的電話,說是翟炳德要去北京,路過亢州,準備在亢州小憩後在進京。


    如果江帆沒記錯的話,這是他來亢州後,翟炳德第一次來亢州。所以,他不敢怠慢,送走了畢格金和薛陽後,沒有進駐京辦安排的房間休息,就抓緊時間趕了回來。他直接去了中鐵外招賓館,翟炳德已經到了那裏。


    江帆下車後,彭長宜就坐車回到了單位,他很納悶,鍾鳴義居然沒把錦安市委書記安排在金盾賓館,是不是有何用意?


    彭長宜冤枉了鍾鳴義,翟炳德來亢州,他目前仍不知情,是翟炳德自己到的中鐵賓館休息。他頭來的時候,通知了江帆,沒有通知鍾鳴義,因為中午在錦安,他是接待完省委領導後才趕來的,自然喝了酒,他想先休息一會在通知鍾鳴義。


    江帆進了走廊,秘書趕緊迎了出來,告訴他翟書記正在休息,江帆便走進了秘書的房間,說道:“鍾書記知道了嗎?”


    秘書說:“老板隻說讓通知您。”


    江帆點點頭,他不知道翟書記的意思,也不好自作主張的告訴鍾鳴義老板來了,就和秘書有一搭無一搭的說著話,等待著翟書記醒來。


    彭長宜回到單位後,就給王家棟辦公室打了個電話,王家棟果然在辦公室,他就笑著說道:“您怎麽在辦公室?”


    王家棟心裏亂糟糟的,就沒好氣的說道:“我不在辦公室在什麽地方?”


    彭長宜笑了,說道:“不可思議。”


    “你小子想說什麽,別氣我,我正煩著呢。”


    彭長宜說:“好啊,我去給您解解煩去?”


    “算了,你能按什麽好心?”


    彭長宜嘿嘿笑了笑,說:“您太壓抑自己了,這樣會出毛病的。”


    “少來這套。”


    “部長,中午……怎麽樣?”


    “還能怎麽樣,你跑北京去了,我隻好讓鐵燕坐陪了。”王家棟沒好氣的說道。


    彭長宜一愣,想了想,不能再和他開玩笑了,就說道:“我太佩服您了,坐懷不亂,這麽好的機會都放過了,再一次冷落了溫柔。”


    “混蛋,別給我添堵了。”王家棟罵道。


    彭長宜不再跟部長開玩笑了,他說道:“部長,您知道嗎?老板來了?”


    “哪個老板。”王家棟警覺的問道。


    “錦安的。”


    “哦?你們就因為這個回來的?”


    “是。”


    “住哪兒了?”


    “中鐵外招。”


    “都誰在哪兒?”


    “我知道的就是市長去了,沒見到鍾書記的車。”


    王家棟想了想說:“明白了,別跟江帆說我知道。”


    “那是自然。”


    王家棟掛了彭長宜的電話,想了想,他走出門去,來到了副書記狄貴和的辦公室,推開門後,見人大主任孫玉龍坐在沙發上和狄貴和聊著天。見王家棟進來就站起身,和王家棟握手。人大沒在市委大樓裏辦公,他們在外麵有獨立的辦公樓,孫玉龍來肯定是有事。王家棟說道:


    “孫主任什麽時候過來的?”


    孫玉龍說道:“過來會兒了,找鍾書記有點事,他屋裏有人,我就在狄書記這裏等他。你們有事就說,我到別處等。”


    王家棟趕忙說道:“哪兒的話?我們有事什麽時候都可以說,再說也沒有背你的話,我是來跟狄書記磨叨一下今年軍轉退人員安置的事,什麽時候說都行,又不是著急的事。”


    孫玉龍一聽,的確不是背著他的事,就又坐了下來,問道:“今年多少人?壓力大嗎?”


    “壓力大啊,現在企業都不景氣,對這些人企業不願意要,這些人也不願意去,都想進中直單位,中直單位接受的名額又有限,每年這事都很撓頭。”


    狄貴和說道:“的確很撓頭,這樣,咱們還是跟鍾書記磨叨磨叨,看看他有什麽具體的要求。”


    還想說什麽,這時,秘書進來告訴他有電話,王家棟就趕緊出來,回到自己辦公室,他擔心是穀卓的電話,就低聲問道,“誰的?”


    秘書說:“您的兒子。”


    王家棟這才拿起聽筒,“喂”了一聲。


    王圓說:“爸,穀阿姨走了。”


    “哦。”王家棟答了一聲,問道:“她走時說什麽了?”


    “沒提您,就說讓我問媽媽好。”


    “嗯,別跟你媽說。”


    “我知道。”


    王家棟剛要掛電話,就聽王圓又說:“爸,穀阿姨走的時候流眼淚了。”


    “那就是眼睛進沙子了,小圓,今天你早點回家,我跟你有話說。”


    放下電話,王家棟尋思開了,上一級市委書記來了,鍾鳴義居然不知道,翟炳德這是唱的哪一出了?對鍾鳴義不滿意?可那不是你翟炳德給亢州選的市委書記嗎?喜歡江帆,為什麽不讓他直接接任市委書記?是江帆資曆淺嗎?單獨召見江帆,有些不和套數啊,如果這次翟炳德不見鍾鳴義,鍾鳴義事後知道了就有些不好了,想必會給江帆和鍾鳴義之間造成誤會。鍾鳴義必然會想,翟書記他可以不通知我,你江帆也不通知我?按的什麽心?如果真是那樣就不好了。


    想到這裏,他起身,將房門反鎖上,給遠在關島的樊文良打了電話,哪知,他剛叫了一聲“樊市長”,樊文良就說道:“家棟啊,中午這重逢酒喝了多少?”


    王家棟一愣,隨後就知道有嘴快的人告訴了樊文良穀卓來的事,就嗬嗬笑著說:“看來我還真不能做壞事,原想您走了,沒人能管我了,看來算盤打錯了。”


    “唉,當個小官,實惠不多,禁錮卻不少,少了許多平常人該有的樂趣,有的時候我也常常感慨啊!”樊文良說道。


    王家棟深有體會,他長長出了一口氣,說:“唉,都是您教導的結果,我以前可是沒這麽自律啊。”


    “哈哈,一不留神說了實話了。”樊文良笑道。


    “是啊,是啊。”


    “怎麽,你沒陪小穀?”樊文良果然知道穀卓來的事,看來,高鐵燕這個情報員當的不錯。


    “她走了。”王家棟歎了一口氣,語氣中有了一些惆悵。


    “哦,走了?家棟,看來她對你,沒有放下啊!”樊文良感慨的說道。


    “唉,過去的就過去了,認命吧,老了。對了老板,翟書記來了。”王家棟轉了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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