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的手指!啊!”


    謝毅滿頭是汗,躺在地上來回打滾,嘴裏不停地發出慘叫聲。


    夜清染手起刀落,毫不客氣地削掉了謝毅的無名指和小指,一時間,整個訂婚宴現場陷入了極度混亂之中。


    “夜天琪,今天你必須給我謝家一個交代!”謝歸農獅吼功震天動地,幾乎要將大廳的屋頂掀翻。


    雪靈芝眼睛瞪得賊大,滿臉不可思議地抓著清染的手,緊張道:“對不起清染,是我連累你了。”


    “談不上連累。”清染不置可否,視線在半空中跟夜天琪意味不明的審視目光交匯。


    近年來,夜天琪雖然依舊占著一城之主的位置,但是家族人才凋零的事實,無時無刻都壓在他心頭。


    這是個強者為尊的世道,人的高低貴賤,是非曲直,都是由實力來說話的。


    謝家如今敢如此囂張,不就是仗著家族人才中興,謝毅的事情不過是謝家想借題發揮,趁機向夜天琪發難。


    夜清染向來不打沒有準備的仗,她說過,曾經欺她辱她之人,一個都逃不了。


    這個謝毅,在原主八歲的時候,受到夜語嫣的唆使,不僅打罵過原主,而且還當著眾人的麵,將一泡尿撒在了原主的身上。記憶深處所受的恥辱浮上心頭,清染用了原主的身體,那種恥辱感也感同身受。


    而削掉他兩根手指,算是便宜他了。


    “來人,將三小姐拿下,關進暴室!”夜天琪眸色黑沉,當機立斷道。


    “你們誰敢!”雪靈芝拔劍,毅然擋在清染前麵,不遺餘力地維護出聲。


    “雪大小姐,做什麽事情之前,請你考慮一下你的家族,會不會因為你的行為而蒙羞?”夜天琪不留情麵,抬手命人將清染拿下。


    不過,謝家卻並不買賬,哪裏肯善擺甘休。


    謝歸農舉起疼昏過去兒子的右手,血淋淋的斷指不停地在夜天琪眼前晃,厲聲道:“欠債還錢,以命抵命,我謝某要的不多,隻要城主親自跺了夜清染的右手,今日之事就算揭過去了!”


    “兩根手指換五根手指,這不公平!”


    “雪靈芝要不是你不知天高地厚,我可憐的三妹又何須右手廢掉,若是你心裏過意不去,大可以替我那苦命的三妹湊幾根手指的。”


    大廳裏亂成一團麻,夜語嫣身著一襲粉紅色的蹀躞雲錦裙衫,翩然而至。她鳳眸裏湧動著明顯的殺意,笑裏藏刀,借力打力,將雪靈芝堵得啞口無言。


    “雪大小姐,不是最講義氣嗎?怎麽到了你表現的時候,反而當起了縮頭烏龜了?”


    “夜語嫣,你胡說八道什麽?老子撕了你的偽善嘴臉!”


    “這是惱羞成怒了?”先前沒防備,被夜清染擺了一道,害得她和玄哥哥心生嫌隙,這次她絕對不會讓夜清染活著走出夜家的!


    夜府,東北角的涼亭裏,聽了冷旭的稟報後,宇文玄眼底的柔情悉數凍結,徹底碎成了冰渣子。


    “夜語嫣鞭笞清染的事情,你為何隱瞞不報?”


    “主子,屬下見清染小姐並無大礙……噗……”


    “住口!”宇文玄對冷旭淩空一掌,頓時冷旭口吐鮮血。


    阿成頭皮發麻,忍不住道:“主子,你走到今日這步來之不易,千萬別因小失大!”


    宇文玄儒雅的背影,盡顯蕭瑟,他冷笑,眼裏的寒光幾乎能凍死人:“本王的小事和大事,什麽時候輪到你們替本王做主了?”


    “屬下該死!”


    “冷旭,從今往後夜清染是你唯一的主人,她生你生,她若是有三長兩短,本王不殺你,本王必定將你千刀萬剮,求生不得,求死無門。”


    那清淺的男聲,說話的時候就像是閑話家常,依舊是那麽的恬淡溫柔,隻是任誰聽了,都不敢再有絲毫懈怠之意。


    清染,無論你記不記得,隻要本王記得就好。


    宴會大廳,已經陷入了白熱化。


    謝歸農要夜天琪砍掉清染的右手五指,才肯息事寧人。夜語嫣從中推波助瀾,事情已經到了不能轉圜的地步。


    “二郎,去靈芝姐姐那裏,乖。”


    女人,你當本座三歲小孩騙嗎?本座才不要找那個男人婆!


    “靈芝,二郎就交給你了!”


    “嗷嗷嗷……”本座不要跟男人婆在一起!女人,你不許拋下本座!


    “二郎,我知道你擔心自己主人,我跟你保證,一定會拚盡全力護她周全的,你乖乖的就是在幫忙了,好嗎?”雪靈芝將小家夥摟在懷裏,湊到二郎耳邊,打著商量道。


    話音落下,懷裏的小奶狗似乎掙紮得沒那麽厲害了。


    “真是條通靈性的狗,清染沒白疼你一場。”


    謝歸農咄咄逼人,將匕首交到了夜天琪手裏,逼迫道:“城主若是徇私,謝某無話可說,不過謝某敢打保票,從今往後落雪城將不再是夜天琪一言九鼎!”


    “你在威脅我?”


    “城主,謝某哪敢。謝某隻是在給城主擺事實,講道理!”


    “謝伯伯,虎毒不食子,我父親心善,絕不會像你這樣,放任兒子的手殘廢不理,硬是要借題發揮跟夜家爭個高低短長的。”


    夜語嫣傲首挺胸,像隻驕傲的花孔雀,無視謝歸農吃人的眼神,走近夜清染,居高臨下如施舍般開腔:“三妹,父親養育你十六年,近日還答應送你去天一門,你也是時候報答他的恩情了。”


    “放心,不過是少了五根手指,耽誤不了你修煉的。”夜語嫣手緊緊地握住夜清染的手腕,仔細地探查她體內,發現夜清染體內沒有絲毫修煉者的真力,體質依然是沒有經過洗髓的普通體質。


    這個廢物,明明什麽能力都沒有,卻能夠砍掉謝毅玄級修煉者的手指,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夜語嫣壓下心中思緒,真力灌注掌心,迫使夜清染張開手掌。


    “清染!”


    雪靈芝抱著二郎,想要衝上前,直接被謝家人給攔了下來。


    “三妹別怕,我的刀法很快的,絕對不會有痛苦的。”


    陰柔的女聲裏,帶著幸災樂禍,清染額頭有細密的汗珠滲出,眼看著那利刃即將和她的右手掌親密接觸,她孤注一擲高喊:“父親,等一下!”


    冷旭躲在暗處,佩劍已經出鞘一般,主子將他賜給清染小姐,此生便要誓死追隨。


    他壓下劫人的衝動,靜待下文,他也想看看,被主子捧在心尖上疼愛的女子,究竟有何德何能?


    “夜家兒女流血不流淚,清染你犯下的錯,必須自己承擔。”


    “父親,清染本就是不能修煉的廢物,現在若是連右手都廢了,清染就連做普通人的資格都沒有了,你當真忍心?”


    “為父……”夜天琪遲疑了。


    不過,也僅僅是遲疑而已,不出清染所料,隻要夜語嫣隨便幾句話,便給這個自私自利的父親鋪好了台階下,那點僅剩的不忍也早就煙消雲散了。


    “放心去吧,沒了右手,父親給你派最好的下人照顧你的餘生的。”


    哼!


    可惜真正的夜清染已經死了,那個渴望父愛的夜清染,早已經死在了夜語嫣的噬魂鞭下,三魂七魄被打得煙消雲散,徹底消失在這個人世間。


    夜天琪,現在站在你麵前的,是厲鬼夜清染,我是來討債的!


    “我要決鬥!”


    夜清染脊背挺直,削瘦的臉頰上決然一片,大聲宣布。


    決鬥,在三國之中,是屬於勇者的儀式。


    通常,決鬥者隻要上了擂台,便是生死不論,兩方交手,不死不休,誰最終活下來,就取得了最後的勝利。


    而取得勝利的一方,有罪者可以獲得赦免,即便是天皇老子來了,也再不能定他的罪。


    “清染,不要!”雪靈芝雙目赤紅,扯著嗓門大喊。


    蠢女人,手掌被砍了不要緊,本座有的是辦法給你續接一隻更優秀的手掌,你的命是本座救的,沒有本座的允許你不許死!


    “三妹,少一隻手,還能留條命,你又何必想不開呢?”


    “大姐,你惺惺作態的樣子,醜壁了!”


    夜清染挑釁的話落下,夜語嫣非但沒有發作,反而拔高聲音,故作可惜道:“三妹,你為何要如此固執?好死不如賴活著,你從出生就不能修煉,謝毅是玄級武者,你和他決鬥隻能是白白送死的。”


    說著,夜語嫣身體已將轉向別處,飛奔而去。


    “玄哥哥,你怎麽才來,三妹砍了謝毅的手指,現在謝伯伯在氣頭上,逼著父親砍掉三妹的一隻手掌,嫣兒說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手沒了還有下人可以照顧三妹生活,可三妹卻不聽,非要決鬥送了性命。”


    夜語嫣字字句句,聽著像是在替夜清染著急,實際上卻是向所有人昭示夜清染決鬥意已決,所有人都不要再來勸了。


    “昭王殿下,清染是夜某的女兒,為避嫌夜某請昭王殿下作最後的裁定。”昭王,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隻有你和語嫣的婚事定下來,我才能安心將鎮魂鈴交給你。


    夜天琪眼神裏的戲滿滿的,落在夜清染眼裏,隻覺得可笑。父親啊,父親,慈父形象你扮了那麽久,不累嗎?


    “一個殘廢的女子,活著比死了更痛苦,清染要鬥,那便鬥,本王來做裁判,諸位可有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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