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婷本以為在a城的幾天遇不到什麽意想不到的事了,連閨蜜謝珍晴也去了外地旅遊,加上自己心情奇差,幾乎做什麽都提不起興趣。直到第二天晚上到易初蓮花購物的時候,遇見了許久未見的陳莎,她比起從前似乎活潑開朗了許多,挽著一個年輕小夥子的胳膊,親密的在挑水果。那小夥子長的很清秀,戴著一副金絲邊的眼鏡,言談舉止中看的出相當護著她。


    陳莎也怔了一下,趕忙跟沈一婷介紹:“一婷姐,這是我未婚夫程修齊。”轉而又對那小夥子說,“這是一婷姐。”


    沈一婷近距離才發覺那小夥子很眼熟,似乎在什麽地方見過,可一時又想不起來,連忙答應著他們的招呼。直到買了東西出來,程修齊慷慨的把沈一婷買的東西也一起包攬下來結帳。還主動幫他們拎東西。到超市門口的時候,陳莎讓她未婚夫先開車回家,開口要請沈一婷到咖啡屋去喝一杯。


    “一婷姐,我不知道你會回來,我和修齊下個月初辦婚禮,你也留下來參加吧。”坐在咖啡館的靠窗位置時,陳莎高興的從包裏拿出請帖要寫給她,眼角柔和的光芒顯示出幸福和愉悅。


    沈一婷其實有許多疑問,曾經的陳莎,人一直很沉默和憂鬱,甚至有種敏感和對外界的防備,她從前一直是喜歡宋寧遠的,可這一年多一點的時間,她似乎改變了很多,現在連臉色也紅潤了,言語間笑容也多了:“我過兩天還要回麗港去,你的婚禮可能沒辦法參加,不過禮物一定會送到的,恭喜你!不過,我沒想到……”她以為自己和宋寧遠離婚後,他和陳莎在一起會是順理成章的,可現在,似乎證明她的猜想有了很大偏差。


    陳莎抬起頭收住笑容,額前的劉海被修長的手指重新塞好,似乎有什麽重要的話想說:“一婷姐,其實我想向你道歉……從前可能我確實對寧遠哥有一點不切實際的幻想,因為他確實是個好男人。我一直是個孤兒,他和他們家幫了我很多,其實總在一個人打拚和漂泊的日子裏,特別想有個家,原來我太幼稚了,總在鑽牛角尖,也做了很多傻事,也許傷害到你和寧遠哥的感情了,請你原諒。”


    沈一婷怔了一下,隨即自失的笑了起來,其實自己和宋寧遠離婚,主要原因也根本不在此,她也從沒想過要陳莎來道歉。即使沒有陳莎,她和宋寧遠之間,也許終究會走這一步。


    “我未婚夫修齊是宋伯伯醫院裏的內科大夫,其實從我一進醫院的時候,他就在追求我,可我一直目光隻在寧遠哥身上,沒去在意其實身邊有這樣好的男人在等我。後來寧遠哥提醒我,他說我和一婷姐你是一樣的,心裏裝著一個人的時候,就執著於那個人,很難再讓其他人鑽進心裏。他說他覺得長這麽大最失敗的事,是用多少年也沒能撬動有個人隻用了半年多在你心裏占據的位置。”


    沈一婷沉默了,其實她曾經以為蕭子矜隻是一座橋,而宋寧遠才是岸,可變化是從她發覺自己跑了許久,可心依舊在那座橋上開始的。


    直到她起身要走的時候,陳莎才忽然在背後叫住她,象下定了決心一般,頓了頓開口說:“一婷姐,其實……從前到宋媽媽學校裏去散播你一些私事的事,是我找人做的……”


    她詫異的回過頭的時候,陳莎略略低下頭:“對不起……”


    沈一婷怔了半晌,其實那些事,現在想想已經很遠了,如果不是她提到,自己也根本不會記起:“這一年多,你背的心裏包袱更重吧?我本來是很恨那個人,可你今天坦白了,讓我覺得,其實換作我,到今天我也未必會承認……陳莎,其實你在感情上比我幸運,至少你及時明白什麽是屬於你的,而我用了這麽多年,總以為自己已經看清了,可卻得不到想要的。”


    出了咖啡屋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走在街上看著滿眼的霓虹燈,一種迷失和茫然充斥在心頭,直至總在街上繞圈子。a城沒有麗港繁華,可有時候卻更容易讓人迷失方向。


    路過街角的一間畫社,才發現這一季又換了新的上架畫作。玻璃櫥窗裏擺上了一幅具有印象派風格的彩畫,封著華麗的畫框,是一汪蔚藍的湖水,此岸是一座長滿蔥翠樹木的小島,湖的彼岸是高樓大廈林立的陸地,透著華麗的大都市氣象,一艘小船孤獨的飄在湖上,帆沒有揚起明確的方向,徘徊在水中央……在燈光的照耀下,這幅畫的意向幾乎一下就觸動了沈一婷,站在櫥窗前,半天也沒動。靠近了看著畫的下方標簽,才看清上麵寫著:彼岸?此岸?何處是岸。


    她忽然笑了,嘴角邊慢慢上揚,說不清的感覺。直到店裏的賣主出來站在她旁邊,大抵是看她駐足了太久,熱情的向她介紹這幅畫的作者在業內是個小有名氣的潛力派。


    “為什麽這幅畫上沒有橋?”沈一婷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想這樣問。


    這問題著實上賣主一愣,可長期做生意的經驗和點頭醒尾領悟力,讓店主立即有了專業的答案,從畫風和意境上描述了半天,還旁征博引的拉出莫奈的畫評中的句子,最後告訴她:“如果加上一座橋,這畫該多煞風景?”


    沈一婷終於沒再說什麽,她看到畫的標價是兩千八百八十八。


    原來橋是煞風景的……


    當沈一婷拎著一堆從超市裏買回的東西進了家門的時候,才驚訝的發現自己家來了兩個客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聊著什麽。父母和哥哥都在,可每個人的臉上都陰沉著,氣氛很緊張,離的老遠就聽到女人的聲音在嚷嚷著什麽。母親一直沒說話,是哥哥在好言好語的向別人解釋著。進門的時候,哥哥正跟兩位客人說,小虎已經跟著自己的妻子出去玩了。


    見沈一婷開門進來,那一男一女激動的站起來,似乎要圍過來講理。她怔了一下,看著他們略帶土氣的打扮和氣勢洶洶的樣子,一時未能反應過來。可仔細看上去,又覺得他們相當麵熟。


    沈一婷疑惑的朝那一男一女看去。那女人正氣憤的抬高嗓門,操著方音濃重的普通話說:“自從咱們兒子被蕭子矜帶走以後,變的不認自己爹媽了,還拽著別的女人叫媽,依我說蕭子矜就是一個騙子!當年你還巴著他讓孩子認他當幹爹,現在怎麽樣?連人影都見不到!”那女人說話象連珠炮一般又脆又亮,“今天咱們不把小虎帶走,他就成別人家的孩子了!”


    沈一婷怔怔的站在門口,終於明白這是幾年前在王家村見過的小虎的父母,從前她並沒想到王家會有人找來,小虎從上城到上學,一向是蕭子矜來辦的,現在王家父母忽然找上門來,讓她有種錯愕。盡力平靜了心情後,才對他們說:“你們已經把他扔在鄉下三年多了,從不去管孩子的事,到了上學的年齡也不去聯係學校,要不是子矜把他接到麗港,幫他找了一間好學校,他現在還在山溝裏,他就被耽誤了。現在小虎的學習剛有起色,你們不能把他帶走。”


    小虎的母親本就是急性子,聽不來沈一婷一番教導言論,連忙擺手製止她說下去:“沈小姐,你以為你是誰啊?小虎叫你一聲幹媽你就把自己真當成人家的媽了?說遠一點,你和蕭子矜什麽關係?結婚了?我們小虎認蕭子矜當幹爹是我們家同意的,可你這個幹媽從何說起?蕭子矜的事情我們打聽過了,他現在是活著還是死了還不好說,麗港那邊說是失蹤了,有點常識的都知道,所謂失蹤的,能回來的有幾個?”


    “你胡說!”沈一婷被刺中了疼處,她努力不去想那壞的可能,可還是被人輕而易舉的提了出來,原本盡量平靜的心情,象點了炮輦一般,瞬間爆發,她差一點想上去扇那女人一巴掌。


    小虎的父親這時候才站出來,拉著妻子跟沈一婷講道理:“我們來這裏不是吵架的,從前我們村窮,蕭子矜象個款爺一樣跑來,誰都想跟他搭點關係,但是我們家就這一個兒子,說什麽我們也不可能把小虎丟掉送人。我們大老遠的跑來,一是來接小虎,二是給你們個交代,這幾年我們兩口子做生意也賺了點錢,這兩萬塊錢你拿著,算你們這幾個月的操心費,孩子上學的事我們自有主張,沈小姐你就別擔心了!”


    小虎的父親從灰色的西服口袋裏拿出一個牛皮紙信封放在桌上,出手的闊綽也迥然不同於當年。


    沈一婷盯著信封,心裏一陣恐慌,這幾個月來,她確實早已經把小虎當成自己的孩子,現在忽然意識到他有親生父母會來爭奪撫養權,心中說不去的酸楚:“王大哥,王大嫂,如果你們不介意,讓小虎先跟我過吧,我跟這孩子真的很投緣,我想領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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