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跟上!”丁全一把抄過齊霖抱在懷裏的自動步槍,,讓他盡量輕鬆一些。


    齊霖費力的抬眼看了一眼跑在自己身邊的丁全和夏誌浩,他從來不知道汗水原來可以這麽重,眉毛上的汗水滴落到眼皮子上,差點讓他這個抬眼的動作都做不了。


    夏誌浩看了兩人一眼,和丁全跑到齊霖的左右去,盡量護著他,讓他不至於因為失衡而摔倒,他們都知道,隻要他們的腳下不停,即使累得心髒快爆掉,有信念也能堅持到最後,但是隻要一摔倒,想再爬起來,花費的毅力和精力絕對是堅持下去的幾倍。


    他們正跑在一條窄窄的公路上,左右都是蔥鬱的樹木,有些樹木枝椏高的完全遮掉了天空,雖然此刻的天空對他們來說,有和沒有都是一回事——他們正在進行夜間十公裏急行軍訓練。


    而他們前後相距一百米處都有三三兩兩的戰士在勻速的跑動,齊霖幾乎感到了自己胸腔裏急速湧動的血液快要爆破血管離自己而去,心髒的跳動速度已經一次次破表。


    這連續半個月的殘酷訓練終於讓他慢慢明白,自己過去的日子過得是有多麽滋潤,即使他每個學期在教官手中都能拿到一個不錯的成績,卻依舊不能代表他是一個合格的軍人。


    這裏不是所謂的特種部隊,這裏隻是一個時刻充滿戰鬥和犧牲的地方,戰士要想活命,就隻能平時玩命去訓練,增強體質,增加耐力,增加素質……增加一切你能想到的東西,這是決定你能否在一次次戰鬥任務裏活下來的最重要的東西。


    所以,黑閻羅的營地裏,所有的訓練量,要按照他的意思走,堅持不了的人,要麽調去後勤要麽混過兩年,哪歡迎你去哪。


    半個月下來,齊霖看著自己身邊所有和自己一樣,從各地調來的新人,一個個適應了黑閻羅列出來的訓練量,即使是眾人眼中最差的那一個,一個星期後也已經適應了。


    隻有他,是半個月後的今天跟著大眾的訓練量依舊會感到十分吃力的人。


    齊霖狠狠咬住自己的嘴唇,既希望通過嘴唇上的疼痛感來緩解自己大腦缺氧帶來的昏沉感,也希望這個疼痛能讓自己振奮起來。


    他堅持不了!對於這一點,他自己心裏比誰都清楚,但是他卻沒有能後退的路,不管是去後勤裏混一輩子,還是兩年後被一無所有的強製調回去都不是他的路,他不能走。


    他堅持不了!可他必須堅持,即使他是這裏麵表現最差的,可是隻要不拉平均成績和全隊後退的,他就不會被調走!


    “老三,快了,就剩十分之一不到的路了,再堅持一下。”夏誌浩根據路標判斷著他們離終點的距離。


    齊霖渾噩的大腦被這一信息給刺激的微微振奮了一下,他再一次打起精神,困難的朝他旁邊的兩個兄弟胡亂的點頭。


    “別做無謂的動作,存著體力好好跑。”夏誌浩看著齊霖下意識的動作,又是一陣頭疼。半個多月的相處,三人互相之間的家底勢力背景雖然不說一清二楚,而也多少了解一點,他是真搞不懂,既然出生在京都那樣的家庭,就是沒有大出息,也不需要到這個鬼地方來拿命開玩笑吧!


    終於在齊霖覺得自己身上最後一絲力氣也要用盡的時候,三個人跑到了終點,丁全和夏誌浩還算不錯,除了汗出得多一點,腿腳有些發軟以外,精神氣都還是不錯的。而齊霖則整個軟倒在地上,大聲粗喘著氣。


    丁全和夏誌浩一抹臉上的汗水,走過去生拉硬拽把齊霖給拖了起來,走了幾步。


    終點處除了給他們記錄成績的幾個士官外,不遠處還停著運兵車和兩輛吉普,其中之一是他們指導員和訓練官的座駕,他們一眼就認出來了,另一輛則不知道什麽來頭。


    丁全他們三人,本就是因為要照顧齊霖,所以跑得算是比較後麵的幾個,他們扶著齊霖走了幾步後,跟在他們身後的十來個人也都陸陸續續的到了。


    眾人有默契的抓著不多的時間拚命休息調試自己的身體機能。


    果然,在最後一個人才撐著膝蓋猛喘了幾口氣,覺得稍稍有些恢複時,集合的哨令就響了起來。


    齊霖帶著依舊有些重的呼吸聲,快速移動著腿腳站到屬於自己的位置上去,他跟著自己連長的指令,集合,向右看,立正,稍息,一個指令一個動作,他都快想不起自己控製自己手腳和動作的那種自由感受了!


    等人都集合好了以後,恰好分了四個方隊,他不知道今年的新人在這些老兵眼中算不算多,新人總共分了四個連,雖然稍稍有些超過編製,但是上頭還是將他們整編為新建團在訓練,每個連隻有連長是這裏的老兵,各班班長都是這裏麵根據第一天的各項訓練成績臨時安排的。


    那個在第一天就給了他們下馬威的黃興擔負著他們所有人的政治指導工作。


    也是那時,齊霖才再一次奇怪了起來,他們這一批新人有將近五百五十人,第一晚巡查宿舍的時候,除了黃興帶領的小隊,還有他們新建團團長和副團長分別帶領著各自的小隊在檢查新人宿舍。


    在這樣概率裏,為什麽黑閻羅會跟在黃興後麵,一起來巡查呢?


    聽老人兒說,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但黑閻羅不但做了,還剛好是跟著黃興的小隊查到了他的宿舍。


    齊霖一想到這背後的可能,是專門針對自己這個違章違紀的菜鳥來的,就有撓牆的衝動。


    尼瑪!他還曾經熱情的向黑閻羅報備他有許多食物!


    尼瑪!他還特地叫住了本來已經要走的黑閻羅,特地扔了一聽啤酒給他!特地!啤酒!


    隻要這些想法稍稍飄進齊霖的腦子裏,他就有些忍不住想抽自己,他再也無法把黑閻羅那晚和自己對上的眼神解讀為“漫不經心”了,那眼神怎麽看,怎麽是一種審視和不待見啊!


    他本來就是開了後門進來的,要說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齊霖不敢推測,但這個黑閻羅是一定知道的!沒有一個長官會對自己士兵的來路不清楚,時至今日,齊霖甚至推測,小五家男人找的門路,說不準就是跟黑閻羅掛鉤的!


    他敢打賭,黑閻羅那次就是衝自己這個走後門的來的,早聽老人們說過了,黑閻羅雖然手黑臉黑,但是心正,最不耐煩那些彎彎繞繞找門路的人,要不然,依著他的績效,早不知道升哪去了!隻是幸好自己那晚覺悟的早,沒有被當場抓住太多把柄,逃過一次,他賭上自己宿舍那兩貨的腦袋一定是這樣!


    “哢嚓——”一陣機械音響起,正對著他們的場地上突然亮起高射燈,刺得一群在黑暗裏跑了很久的戰士們紛紛受不住閉眼。


    “誰準你們閉眼的,睜著,都給老子睜著,誰閉眼誰就再給老子跑個十公裏!”高射燈的正前方,他們的營長扯著嗓子訓斥。


    戰士們一邊在心裏罵娘一邊努力的讓自己的眼球適應這個高強度的燈光照射。


    “稍息!”營長下令,戰士們一伸腳,而後又說道:“下麵,有請藏首長給我們說話!”


    正滿腦子都是某人各種眼神信息解讀的齊霖,猛然聽到營長傳達的這個訊息,腦子立馬一懵,使得他的動作生生就比別人慢了一個拍子,別人一聽領導講話,立刻縮回了腳,恢複立正時,他正發懵,等到所有人都做完後,他一個人生生的多出了一個節拍。


    “他娘的!是誰?”不等臧言說些什麽,他們的營長老曹立馬怒了!


    “報告,是我。”齊霖咬了咬牙,暗自生恨,卻也不想連累兄弟。


    “你!去給老子圍著場地跑十圈。”營長手一指,命令下達。


    “是!”齊霖聲音洪亮的回答,心裏已經將站在老曹身旁等著講話的藏言的祖宗八代都給問候了一遍,再網上的十代,他準備一邊跑一邊在心裏問候,省得自己跑起來沒有動力,容易半途而廢。


    臧言眉頭微微動了動,掃了一眼跑出隊伍去場地上兀自跑起圈來的齊霖,而後收回了視線,平視著麵前這一群新鮮的,即將注入他的部隊的血液。


    “你們表現的不錯,成績很好……”臧言平視著這群戰士,平緩的說道,人群一陣輕微的鬆動,“所以,我決定取消你們夜間的負重急行軍訓練……”


    鬆動微微變大,但也隻限於興奮的呼吸聲變得急促。


    “改為白天的叢林負重五公裏。”臧言講話完畢,對著老曹點了點頭。


    幾個方陣閃過瞬間死一樣的寂靜——為什麽晚間讓他們跑,就是因為這個鬼地方九月份正是最熱的時候,白天的訓練一直維持在常規訓練上,晚間不斷加重各種耐力訓練。而現在……


    老曹可不管自己手下的這些老油條新蛋子們在想什麽,他隻是恭恭敬敬的給臧言敬了個禮,目送著對方上了那輛一直安靜的如同蟄伏的野獸一樣的吉普車裏。


    就在眾人以為吉普將帶著這位黑閻羅回他的地獄老窩去的時候,突然黑閻羅坐的那一邊的車窗搖了下來,他看著老曹和黃興,輕飄飄的說道:“打掃我們那層辦公室的後勤人員病倒了,以後有懲罰的話,可以把這個列入懲罰之列,省得這幾天還要麻煩後勤的重新排班排表。”


    兩人一愣,不知道臧言怎麽突然出了這一出要求,他縮在的那層樓裏除了他以外,大部分都是檔案室,也沒幾間需要打掃的啊!這麽點勞動量還不如發到炊事班削土豆呢!


    “我的意思是……在他做完應有的體罰和超額訓練後,去給我打掃辦公室,我的要求——一塵不染!”說著,臧言若有似無的瞟了一眼已經跑到了最後一圈的齊霖,然後命令坐在駕駛位上的衛兵開車。


    看著吉普車和差不多跑完了十圈的齊霖擦麵而過,然後穿過場地離去的黃興和老曹,不由相視一眼,老曹咂摸了兩下嘴,有些覺出不一樣的味兒來了。


    “那小子該!平日裏看著怪機靈的,雖然成績一直靠後,但好歹沒拖過後腿。誰想今天在黑閻羅麵前給老子掉臉兒,犯了新兵都不會犯的錯!給黑閻羅留下這麽不可磨滅的印象,這麽懲罰該他得!”


    隻打掃衛生不可怕,活兒也輕,但是完成每天的強度訓練後,還要去打掃一間屬於“非戰時對個人生存環境整潔度追求到一種病態程度”的長官辦公室,就沒有那麽輕鬆和喜樂了!


    平常打掃的後勤人員,從沒有一次是合格的,但臧言自己也知道自己追求和常人不同,所以從不為難,隻會在事後,自己動手打掃一遍罷了!


    而今天,他提出了明確的要求——一塵不染。


    黃興眯眼看了看正朝他們跑過來的齊霖,“那幾聽啤酒還記得不?喏,也是這小子帶的。還是黑閻羅當麵跟我說,要重點徹查這次新兵攜帶的東西,查仔細點,不該有的全部沒收,我估計這小子一早就撞到了黑閻羅手裏了。”


    “謔!看不出來啊!”老曹也眯著眼打量了兩眼,“黑閻羅最討厭什麽樣的?就是他這樣的,小奸小滑的,不過,這個兵是從哪調來的,咱們這好幾年沒出這樣的人才了啊!”


    “說起來你可能都不信,這個人還是正正規規京都醫學院的國防役出身……”說到一半,齊霖已經小跑到他們麵前,黃興立刻住了口,不再往下說,等著齊霖立正敬禮後,向他們匯報十圈已經跑完。


    老曹掃了他一眼,將他後續的懲罰說了一遍,讓他明天訓練結束去找後勤處報到,按照後勤處指示,去維護一個樓層的衛生問題。


    齊霖疑惑的看了老曹和黃興一眼——沒聽說這體罰完了還有勞動改造的啊?


    “看什麽看,命令聽清了嗎?”老曹一火,嗓門又拉了上來。


    “報告,聽明白了!”齊霖一凜,洪亮的扯著嗓子回道。


    “明白就給老子歸隊,全員拉回,今天的訓練結束。”老曹一擺手,讓各連連長帶著自己的兵上運兵車。


    回到宿舍跟著大部隊去衝了澡,費力爬上床就再也不想做活人的齊霖,哼哼唧唧的應和著丁全和夏誌浩的慰問。


    用大毛巾擦著頭的丁全看著他那副死樣子,突然想到,這貨還不知道明天訓練科目變更的事情呢!


    “老三,給你說個好消息和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別,我現在再也經不住什麽壞消息了,你給我來個好的就成。”


    “成,我給你說,黑閻羅說咱們明晚不用再做這個鬼訓練了!”


    “真的?”齊霖拔出埋在枕頭裏的腦袋,興奮的雙眼都發亮了。


    丁全忍著滿腹落井下石的衝動,淡定的點頭,“黑閻羅親自說的,能有假?”


    “操!”齊霖握拳一揮,“他終於幹了件人事了!不然照這個訓練量,我明天就隻能爬去後勤處做勞動改造了!”


    “嗯!”丁全很不厚道的對著齊霖點頭,都不忍心想他明天知道那個壞消息時臉上的表情了!“老三,我再把壞消息也跟你說了吧!”


    “別!別!你別跟我說,你再想說也憋著!我這一天難得有點好事兒!”齊霖連連對著他擺手。


    “……”這可是你不讓說的啊!丁全同情的瞄了他一眼,扔開毛巾,翻身上了床鋪,準備休息。


    夏誌浩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兩人,最終也隻是帶著笑無奈的搖了搖頭,熄了燈後也翻上了床。


    第二天當齊霖第n次拍開粘附到自己臉上的不指名的蟲子時,他心裏已經n+1次的將丁全給罵了個狗血淋頭。


    “老三,你別拿眼神瞅我,滲得慌,我知道你在心裏罵我呢!可這是我的錯嗎?我要說,你不讓啊!”丁全抽出柴刀,一把砍斷前方攔路的枝葉。


    齊霖調整著呼吸,盡量讓自己的步速維持在一種勻速的跑動上,是五公裏負重跑,讓他們進林子時,老曹已經一再強調,他們進入的林子時已經被無數先人探查過的,隻要按照路標,做著跑動的運動,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隻是,這一條據說由無數先人跑出來的路,期間各種障礙和盤根錯節的路標指示,卻會讓掉隊的人員生生比比人多跑出一公裏的路。


    因此,雖然白天的這個訓練路程比起他們夜晚的訓練少了整整一倍多,但是在這種濕熱的氣候裏,背負著重物和全副裝備,在這片林子最外圍跑動,是比晚上的急行軍還要考驗他們的耐力體能和本事的。


    “別引老三講話,他跟我們不一樣,他做完訓練還要去勞動改造,盡量讓他節省體力。”夏誌浩背著重物跳過前方橫在路上的一棵枯樹樹幹,叮囑著丁全。


    “……”勞動改造,果然是這麽回事嗎?齊霖氣悶的想著,老子雖然不完美,也還沒到需要改造的地步吧!


    當日傍晚,當齊霖的隊友都端著飯碗再次加飯的時候,他被後勤處的負責人給提溜了出去,明裏暗裏的批評了一頓勞動不積極,吃飯倒積極之後,塞給了他一堆打掃用具,指著他們營地最東邊的一棟樓房,讓他上六樓,按照裏麵的首長期望把衛生給弄了!


    首長期望?齊霖一頭霧水的想著這個詞,總覺得這個詞裏包含了太多東西。


    他一手掐著雞毛撣子抹布和掃帚,一手拎著水桶,水桶裏插著一根拖把——下一回是不是該輪到去炊事班勞改了?


    這兵當的,原本二十多年裏沒學過的事,愣是在這裏給學個透徹了!


    齊霖帶著一堆維護衛生的用具認命地爬上了六樓,上來一看,一共大概十二間房,一個廁所,廁所不在他的勞改範圍裏,他問過了。


    而其中七間都是鎖得嚴嚴實實的檔案室或者機要地方,隻要五間房標注了各種首長辦公室的字樣,再加上一個走道——唔,還行,起碼沒有太離譜,這麽點,做完也就半個小時!


    齊霖終於鬆了口氣,拎著水桶,跑去接了點水,先就近找了個會議室,推門進去,果然一個人都沒有,而且十分空蕩。他挽起袖子三下五除二弄幹淨了,然後帶著用具又轉戰到隔壁的一間參謀的辦公室,裏麵的人正忙著,壓根沒有時間搭理他,並且,裏麵的衛生維持的非常好,撣撣灰塵掃掃地,再拖一拖,也就完成了。


    一路的順暢下,齊霖來到最後一間辦公室,他抬頭瞄了一眼上麵的銘牌。


    這個職銜……


    靠,這不是黑閻羅的辦公室嗎?那一瞬間,齊霖不由自主的做了一個齜牙咧嘴的表情。


    齊霖想……他的運氣也許根本就沒有轉過來,他依舊是那個倒黴的麒麟。因為就在他齜牙咧嘴的一瞬間,辦公室的門豁然打開,門後站著一個魁梧的軍人,對著齊霖的一副怪表情微微動了動眼珠子。


    “你在幹什麽?”臧言沉著聲音問道。


    “……”齊霖趕緊收拾起自己的表情,我在詛咒你,“報告首長,我在做麵部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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