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博大笑,“我就說我這大腿抱得沒錯吧!哈哈哈,血族有救了!今天你可要多謝我,給了你的黑鴉幫忙的機會!這回你也去求郎君庇護,必定事半功倍!還不快謝謝我!”


    “滾!”那人惱怒,似是有些尷尬。


    視線卻始終停留在紅色的水麵上。


    畫鬼之境內。


    郎鏡握著那三寸桃木劍,仿佛又回到了那不見天日的五年裏,沐血殺場的激昂。


    對麵的惡犬,縱使再凶殘,卻也給不了他絲毫的恐懼感!


    因為,他的背後,有一個他誓死也要護全的心愛的女孩!


    愛人,原來能讓人如此無畏無懼!


    郎鏡勾著唇,一躍而起,一下騎在了惡犬的後背上,抬手狠辣地往下一刺!


    “嗷嗚——!”


    那惡犬拚命掙紮,卻分毫甩脫不了後背男人。


    終於,力竭摔倒,最後一顆頭顱,也轟然落地,流出一片似墨汁似血液的顏色!


    郎鏡擦了擦臉上噴濺的顏色,抬起那雙在激殺後、尤為魄亮的俊眸。便見那邊,遲小魚,站立在了一片金光之中。


    她的腳下,五角的星芒展開到極致。


    她的周身,無數的金色氣流氤氳流轉,形成一道快速旋轉的卷風漩渦,將她的衣擺長發,全都吹刮而起,獵獵作響!


    她抬起雙臂。


    左手前抓,右手持劍,朝後慢慢拉開。


    無聲的力量,飽滿而極致地在她手臂之間,盡情地撐開!


    郎鏡凝眸。


    明明遲小魚的手中並無弓箭實物,然而,隨著她動作一點點的拉開。


    一道金芒,竟倏然自空氣中閃現,驟然凝結成了一把氣宇恢弘可堪破天地聲威浩大無比的金弓,悄無聲息又聲勢雷動地出現在遲小魚的雙手之中!


    那弓弦金芒如星,點點閃爍。


    將遲小魚整個人都映襯得如同仙神臨世,滅殺邪穢!


    端莊!威嚴!森穆!


    郎鏡的一雙眼裏,再容不下其它。


    甚至,連身後那惡犬被殺後流下的汁液,又被無形的力量化作一隻巨大的蟒蛇,朝他吐信而來,他都絲毫未曾在意!


    他的心神,呼吸,意識,全都被身前那個金光閃閃仿佛要消逝於天地間的小女孩,給攫取住了。


    他虔誠地看著她。


    身後巨蟒頃刻靠近!


    同一時間。


    遲小魚一直靜默垂然的雙眸,忽然往上一抬。


    狂風四起!


    “嗖——”


    利刃劃破長空!


    一柄箭矢,如同黑色閃電,裹挾無數金光流星,梭然衝向半空!


    那渾厚而巨大的力量,縱馳間,生生將那頭頂的陰沉狠狠撕裂開來!


    “砰!”


    那尖牙血口撐在郎鏡頭頂的巨蟒倏然靜止,下一瞬,轟然炸裂!


    郎鏡巋然不動。


    不遠處的遲小魚緩緩落下空無一物的手臂,那金芒長弓,在她指間化塵而去。


    假的天空,在黑色的箭矢下,驟然碎裂,散去重重灰霾。


    明媚的陽光,從遲小魚的頭頂,傾瀉而落。


    金芒在她腳底水紋漣漪,五彩斑斕,一層層散開。


    一切,歸於平靜。


    她轉過臉。


    看過來。


    然後,眼角彎彎,粲然一笑。


    郎鏡不受控製地朝她走去,然後越走越快,最後竟是跑了過去,一下子,將這落回凡塵的小女孩,死死地抱牢!


    ……


    “噗!”


    龍都某個隱蔽深宅的燃燭暗室裏,一個老者猛地噴出一口鮮血,將麵前一張大開的宣紙畫染亂的一塌塗地。


    “爺爺!”


    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大驚失色地撲過去。


    昏暗的燈芯晃了晃。


    老者擺擺手,對另外一邊道,“烏泉,去查查,到底是誰在從中作梗。”聲音嘶啞飄渺,不似人聲!


    燭光後頭,一個白臉眼眸狹長的白淨麵皮男子低聲應下,“是,老祖。”迅速離開。


    年輕人驚慌地看了眼染血的宣紙,又看向老者,“爺爺,我的新娘子呢?怎麽沒有帶來?”


    老者頓了頓,似是終於緩了口氣,然後慈愛地虛空撫了撫年輕人的頭,笑道,“別急,爺爺一定會幫你把新娘子帶回來的,爺爺還想抱重孫子呢。”


    年輕人這才放下心來,滿足地依偎進老者的臂彎裏。


    燭光下,一祖一孫的腳下,隻有一個倒影。


    ……


    遲小魚被郎鏡鬆開時,整個人都是紅撲撲的。


    她輕輕地捶了下郎鏡的胸口,“幹嘛呀?”


    郎鏡反手抓住她的拳頭,往跟前拽了拽,低笑,“就是覺得你太厲害了。”


    遲小魚‘噗嗤’一聲笑出來。


    拽回手,拿回郎鏡手中的桃木劍,一邊收拾,“要不是你,我也沒法破了這畫鬼之境。”


    說著自己也有些不可思議,“我師父說過這畫鬼之境,是非常凶險的。且畫地如此之廣,恐怕這畫畫之人的暗術之力也非常了不得。”


    又斜了郎鏡一眼,“倒是你,是怎麽進來的?”


    郎鏡並沒有打算隱瞞遲小魚,笑了笑,“有個朋友給幫了點小忙。”


    黑屋子的紅水盆旁邊,盛博激動地抱住旁邊人的胳膊。


    “郎君說的是我啊!說我是他的朋友……”


    “噗。”


    忽然,紅水濺出一點水花,所有的影像全部消失。


    盛博一愣。


    旁邊那人將他嫌棄地推開,手指按上水盆旁邊,不知什麽情緒地說道,“遲小魚,果然名不虛傳,竟然發現了。”


    盛博一驚,忽然又鄙視地看那人,“你以為遲小魚看著軟綿綿的,真是個好欺負的?你剛剛想幹嘛?是不是用你那黑鳥幹壞事了?”


    那人臉上一黑,抬腳就踹了過去,“滾!”


    盛博一閃,就躲了開來。


    下一瞬,站在了窗台邊,黑色的窗簾被他撩開一道縫,滲進來一股陽光。


    屋子裏那人抬手擋了擋眼睛,露出半邊慘白的臉。


    盛博看他,“這回那些黑鳥露了麵,烏家未必想不到你,你自己小心吧。你們這一族,現在……也就隻你一個了,要是不想滅族,還是早作打算。言盡於此,告辭!”


    說完,一個扭身,從幾十層的高樓,一躍而下!


    窗簾落下。


    屋子裏再次恢複一片黑暗。


    那人轉臉,視線再次落在那漣漣蕩漾的紅水之上。


    片刻後,低低念起咒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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