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小魚打著哈欠翻了個身,模模糊糊的時候,忽然察覺有什麽不對。


    睜開眼,便見一襲暗色調的窗簾,以及床頭櫃上一本鎏金書殼的收藏版《羊脂球》。


    眨了眨眼,坐起來,伸手,翻了翻那書墨幽香的書。


    嘖嘖,純英文版啊。


    左右又看了看。


    男人的臥室,簡潔而舒適,很幹淨爽朗。


    抓了抓頭發,想起是怎麽回事來著。


    本來隻是破一個奪命咒倒不至於讓她如此疲累,主要還是之前為郎鏡點了掌紋運道時,耗損太多。


    居然會睡死到被人帶回家裏還不自知。


    遲小魚抿唇,鼓了鼓腮幫子,下床,走了出去。


    竟是一間複式公寓,主調黑白,裝潢簡單卻又無處不顯主人的尊貴與極高的品位。


    沒有多餘的擺設,隻是一些必需的生活家具,整潔清爽,卻始終少了些人氣,略顯冷清。


    遲小魚下了樓梯,便見一層客廳南北通透,窗明幾淨清風徐徐。


    這樣的居所,風水極佳,若是常有人居住,也是十分的心曠神怡,心情舒暢。


    客廳的茶幾上放著一杯白開水,像是有人特意準備好的。


    遲小魚走過去,看了一會兒,便伸手拿起,慢慢地喝了。


    轉臉,見到外頭漸漸被夕陽染紅的火燒雲,層層疊疊,瑰麗旖旎。


    漂亮極了。


    一個小時後。


    郎鏡拎著禦膳堂的精致實木餐盒,腳步略顯加快地走出電梯。


    打開指紋鎖,進門。


    朝裏一掃,眼中原本的微微熱切淡去,片刻後,將餐盒放下。


    視線變了變,徑直上了樓。


    那張除了他,隻有那個女孩兒睡過的床,鋪得整整齊齊。


    他站在門口,心底有些空。


    就這麽消失了麽?


    重新下樓。


    看到茶幾上的那杯水沒有了,原先的位置多了個洗得幹幹淨淨的杯子。


    杯子的底下,還壓著什麽東西。


    快步走過去,便見一枚描畫朱砂符文的三角符篆,以及一張便簽條。


    他拿起一看。


    清秀小巧的字跡,像她的人一樣,幹淨又漂亮。


    ——今日多謝。符篆贈與兄長,可避一禍。


    署名,遲小魚。


    郎鏡盯著那字跡看了許久,才微微一笑,捏著紙條,掏出手機,撥通趙崢的電話。


    “甜點不用送來了。”


    那邊一個字還沒開口的趙崢,看了看已經被掛斷的電話,又看向後車座數十個品種的高級甜點。


    摸了摸下巴。


    翌日。


    遲小魚照舊搬著小塑料凳和寫著‘鐵口神算’四個大字的黒木牌,找了一處天橋,放下黒木牌。


    今日陰天,看著不出中午就要落雨的樣子,所以天氣悶熱得厲害。


    姚可可搶了遲小魚的凳子,一臉的憤憤不平,“那個段磊,昨天送到警局,還敢滿嘴噴糞,居然還敢說你是他女朋友,氣的我大耳刮子啪啪就是幾個,要不是方津攔著,我能廢了他命根子。下作的東西!”


    遲小魚喝著冰紅茶蹲在她身旁,無言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注意形象,美女。”


    姚可可瞪了她一眼,“你記得去謝謝肖總啊。”


    昨天後來的事情遲小魚自然不知道,聽了姚可可說,是肖晨跟警局打招呼,對段磊的刑罰可不算輕,有了案底,將來的前途可算是毀了。


    遲小魚對那種人渣毫不在意,倒是想到肖晨昨天給自己轉的近七位數辛苦費,便掏出手機,慣例地給公益基金會匿名轉賬。


    姚可可瞄了一眼,起身擦了擦汗,“行了,看你沒事我就放心了,我去公司了,今晚方津說要請你吃飯,給你賠罪,你可不許不來啊!”


    遲小魚一笑,把手裏喝了兩口的冰紅茶遞過去,姚可可接過,喝了一大口,又塞回去給她,然後踩著恨天高,很有氣勢地走了。


    遲小魚揉了揉還有點痛的腳腕,坐下。


    看著姚可可的mini開進車流裏,笑了笑。


    “你……是算命的?”


    麵前忽然站了個人。


    遲小魚笑容未變,抬頭,就見麵前站了個身材微微發福,年紀四十歲上下的中年女子。


    穿著有點豔俗,不過雙目清明眉宇周正,且麵帶焦色,印堂……隱隱發青。


    看來是遇到難事了。


    於是點了點頭,“阿姨是要算命還是問卦?測字,占卜皆可。”


    那中年女子名叫張翠柳,家裏前幾年拆遷,有點小錢,就來龍都做點小生意,手裏又攢了些錢。


    正是順風順水的時候,家裏卻忽然鬧出點挺嚇人的事情。


    她有心想找個高人來看看,可又沒什麽門路,怕遇到騙子。


    今天正好到這附近辦事,就見到那明晃晃的四個大字——鐵口神算。


    心頭一動,連忙走近。


    卻看到一個靜靜秀秀的小姑娘坐在旁邊。


    一下子就像當頭一盆冷水,可終究還是存了一絲希望,便試著過去問了問。


    “我,我算命。”張翠柳瞅著這女娃娃,最多也不過十七八的模樣,心裏更加沒底,“你這算一下子,多少錢?”


    “三百。”


    遲小魚微笑。


    這要是擱以前,張翠柳是斷然不肯出這錢的,可她現在隨便請人吃個飯都是大幾千,又加上心裏實在著急,便點了點頭,在遲小魚麵前蹲下。


    “那你給算吧。”掏出三百塊,放在她手上。


    遲小魚收了錢,笑了笑,掃了眼張翠柳的麵相,然後輕輕慢慢地說道,“阿姨是好福命相,不過前三十年,家道艱辛,受盡磋磨,夫婿脾氣不好,膝下有一獨子,後十年,家遇轉折,攢金攢銀,日漸富有,門堂豐裕,是麽?”


    張翠柳一臉不可置信地看麵前的女娃娃。


    “你……你真的是高人啊?”


    遲小魚被她逗笑了,搖了搖頭,又道,“阿姨的命道極好,若能度過如今這一難,將來必定子孫繞膝福壽滿堂。”


    張翠柳渾身一震,一把抓住遲小魚的手,“你你你,娃娃,不是,大師,你能看出來我家最近遭了難?你幫幫阿姨好不好?多少錢都不是問題!”


    遲小魚被她一扯,後背的傷口又痛了幾分。


    抿了抿唇,拍她的手背,“阿姨,稍安勿躁,先把情況與我說說吧。”


    她的聲音素來綿軟柔和,配著那雙含笑的雙眼,讓人望之,滿心的焦苦,都會不由自主地安寧下來。


    楊翠柳深吸一口氣,顫著嗓子,開口,“大師,我家新買的門麵房,鬧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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