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0分,已然到了陰氣最重的階段,“拔陰鬥”陣眼還在源源不斷地吸收陰氣,這時候也有了反應。


    張沐然的身體開始輕微地抽搐,身軀不停地扭動,像是有什麽東西想從她體內掙脫出來,卻被紅繩困在裏麵。


    即使隔了十多米的距離,韓庚等人也能感覺到從她身上傳來的寒意。


    毛旺旺不敢耽擱,急忙走向法壇,先燒一道招魂符,然後將一疊黃紙隨手一揚,拿起聚魂鈴舉過頭頂,輕輕一晃,清脆悅耳的鈴鐺就在空曠的禮堂中回蕩起來。


    “叮……”


    清脆鈴音,如深穀黃鶯。


    “開通天庭,使人長生,三魂七魄,回神返嬰,三魂居左,七魄守右,靜聽神命,百孽不侵,邪魔速歸,早入輪回,急急如律令!”


    毛旺旺一邊搖著鈴鐺,一邊揮舞著桃木劍,腳踏北鬥七星步,圍著陣法走動起來,口中一遍又一遍地念叨著引魂咒語。


    李宏達瞪著眼珠子,死死地觀察著羅盤的反應。


    韓庚和胡姍姍雖然幫不上忙,隻能眼睛一眨不眨地緊緊盯著場中,好奇又緊張。


    忽然從樓上砰地一聲悶響,仿佛有什麽重物摔在地上的聲音。


    韓庚抬頭望著天花板,耳麥裏同時響起趙剛的呼叫:“韓隊,三樓檔案間有情況!”


    “你們倆個在這守著!”


    韓庚對李宏達和胡姍姍交代一句,就拔出手槍向樓梯衝了過去。


    胡姍姍幾乎想也沒想,也拔腿跟了上去,兩人一前一後跑上三樓。


    樓道裏光線昏暗,一塊塊剝落的牆皮像死人的皮膚掛在牆壁上,走在樓道裏,彷佛潛遊在陰森的海底。


    盡頭的檔案室裏,正有“哐當”、“砰”之類的打砸聲十分激烈。


    韓庚快速跑到門口,衝對講機喊道:“趙剛,裏麵什麽情況?”


    “裏麵太黑了,我看不清楚,就看見很多櫃子被推倒了!”


    韓庚背頂著牆壁,暗暗沉了一口氣,準備破門而入時,卻見胡姍姍也跟在自己身旁。


    “你來搗什麽亂?”


    胡姍姍小聲說:“我是來幫忙的!”


    韓庚看了胡姍姍一眼,就不在搭理她,照準房門鎖芯的位置,一腳踹了上去。


    隻聽“砰”地一聲大響,房門被踹開的那一刻,所有聲音都消失了。


    韓庚用拳頭猛地砸向牆壁上的開關,四管白熾燈閃爍了一下,同時照亮了房間。


    然而房間裏麵除了一片狼藉之外,竟然看不到半個人影。


    韓庚端著槍,警覺地向房間裏挪動腳步,好幾個檔案櫃的架子都被推倒了,碎玻璃和文件散落了一地,似乎這裏剛經曆過一場激烈的打鬥。


    一切想象中的恐怖全都擠在他腦中,有如事實,可是眼睛看到的卻隻是這一片狼藉。


    胡姍姍小心翼翼地跟在韓庚後麵,緊張地張望。


    滿屋充滿惶惶不安的氣氛,兩人卻都感覺到房間的某個角落裏,隱約有高跟鞋踩踏地板發出的腳步聲,似有卻無。


    有風吹進窗子,輕輕拂動窗簾,仿佛女子蟬薄的衣袂,時靜時動。


    胡姍姍雖然壯著膽子,心卻一刻不停地怦怦直跳,總覺得不知道從哪兒會鑽出個什麽東西,越想越害怕。


    卻在這時,她腳下不知道踩了什麽東西,低頭一看,竟然是個四分五裂的人臉,嚇得“啊”地叫了一聲,果斷撲進韓庚懷裏,嘴裏喊著:“死人臉,死人臉!”


    韓庚精神高度緊繃,左右來回四下張望,根本沒看見什麽死人臉,倒是自己懷裏有張受到驚嚇的臉。


    胡姍姍很快冷靜了下來,盯著自己剛才站立的地方,分明是塊四分五裂的玻璃,映出來的是她自己的臉。


    但饒是如此,也把她嚇得一身冷汗,還被韓庚訓斥了幾句。


    忽然,就在窗簾微微掀開一角,又緩緩落下的那一瞬間,胡姍姍卻分明看見——


    在窗簾的下麵,藏了一雙紅色的高跟皮鞋。


    伴隨著一聲驚叫,韓庚豁然轉身,就看見胡姍姍指著窗簾,急聲說道:“牆根,牆根下麵……”


    槍口對準牆根,韓庚微微遲疑了一下,隻見窗簾被風吹動,似乎什麽都沒有。


    “有鞋子!”


    聽到從胡姍姍口中喊出“鞋”這個字,韓庚幾乎想也沒想,手指連連扣動扳機,“砰砰砰”地連開七槍,打得窗簾一陣翻騰。


    他快速裝好一夾子彈,這才挪著小步朝窗口靠近,猛地拉開窗簾,“吧嗒”一聲,卻是一根拐杖倒在了地上。


    兩人驚魂未定,隻見窗簾下麵除了一排子彈孔,隻有一些被彈頭崩開的瓷磚塊。


    胡姍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煞有其事地說道:“我明明看見這裏有一隻鞋子,紅色的!”


    韓庚像勘察案發現場一樣,目光落在窗簾的彈孔上,正好七個窟窿,但牆壁和地麵的瓷磚上,卻隻有六枚彈孔。


    自己剛才開了七槍,子彈穿過窗簾也留下了七個洞,可牆壁和地麵為什麽卻隻有六個洞呢?


    難道,真的是打中了什麽東西?還讓它給跑了嗎?


    想到這裏,韓庚用手在地上摸了一把,非常粗糙,竟然是灰粉,由於瓷磚是灰白色花紋的,不用手摸幾乎難以察覺。


    他用指腹搓了搓,起先以為是磷灰石,又在腳下發現兩片小碎塊,從質地來看,明顯不是子彈打中瓷磚而產生的碎片。


    這是……


    韓庚拿起一片碎塊,用手電筒照了照,不禁疑道:“骨灰?”


    一轉頭,他又發現了倒在地上的拐棍,總覺得看著眼熟,一時竟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正在這時,身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回頭一看,韓庚隻見李宏達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手裏還拿著根凳子腿。


    韓庚皺著眉,衝李宏達詰問起來:“你怎麽也上來了?不是讓你在下麵守著嗎?”


    李宏達看了看胡姍姍,喘著粗氣解釋道:“我、我擔心你們啊,剛才聽見姍姍喊叫,又響起槍聲,我還以為你們出了什麽事,就過來了!”


    韓庚忽然預感很不好,緊接著,三人對講機的耳麥裏同時響起趙剛的呼叫:“韓隊,韓隊,一樓出事了!”


    韓庚來不及多想,等三人跑到了樓下,隻見大廳裏一片漆黑,法壇的火燭已然全部熄滅。


    除了自己淩亂的腳步聲,還有鍾擺急促地當當聲,仿佛震耳欲聾般敲響在三人的心頭。


    韓庚打開手電筒,手槍隨著光線移動,眼前就出現了這樣一幕情景。


    張沐然已經不見了蹤影,陣眼的位置隻剩下紅線和兩顆鐵釘,毛旺旺跪在地上,正對著鍾擺磕頭如搗蒜。


    他每磕一下,鍾擺也會跟著發出一聲“當”。


    這一幕情景,讓整個夜晚都變得詭異森然了,做了那麽多的準備,到頭來卻搞成了這樣。


    毛旺旺滿頭鮮血地大起大落,仿佛也寓意著道高一尺不敵魔高一丈的炎涼。


    大家心裏的期盼,在一瞬間蒼白。


    韓庚和李宏達三步並作兩步,兩人合力把毛旺旺摁在地上,這時胡姍姍也打開了燈,趕過來幫忙。


    可是毛旺旺卻像練鐵頭功著了魔似的,見什麽撞什麽,而且力氣大得出奇,法壇“嘩啦”一聲被推翻,韓庚幾人拉都拉不住。


    聽到裏麵動靜不對,趙剛帶著兩個保安也迅速衝了進去。


    眼前的打鬥場麵在保安看來,實屬百年罕見的奇景,被驚呆在了門口。


    乍一看,還以為三個警察在毆打一個道長。


    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個道長在暴打三個警察。


    隻見韓隊長紮了馬步,雙手抱住道長的腰,身子後仰,使勁拉扯,無奈道長祖師爺附身,韓隊長效果不佳。


    而李宏達和胡姍姍也是一左一右,鼓著腮幫子,一人拉住道長的一條胳膊,把道長的袖子都扯斷了。


    趙剛不敢遲疑,一個箭步衝了上去,幫著胡姍姍把毛旺旺的另一條胳膊按了下來。


    胡姍姍得了空,從地上撿起一把桃木劍,可能覺得沒什麽用,轉手一扔,又拿起一塊八卦銅鏡,照著毛旺旺的後腦勺就拍了下去。


    她這胡亂一拍,不知是不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又準又狠,直接把毛旺旺幹趴下了,兩腿一登,就昏死過去。


    與此同時,擺鍾也發出了最後一聲“當”,餘音回蕩,終於消停下來。


    “姍姍,快給醫院打電話。”


    韓庚滿臉通紅,汗流浹背,剛才被毛旺旺撞了下腰,這時也疼得厲害,就用手捂住腰,但見兩個保安還傻愣在原地,趕忙問了張沐然的去向。


    兩個保安剛才開了會兒小差,也沒想到會出現這種事情,一問搖頭三不知,還抱怨說自己沒賺那份工資,憑什麽賣命。


    氣得韓庚差點衝上去打人,最後被李宏達和趙剛給拉開了,兩個保安見事不妙,趕緊溜了。


    韓庚又詢問趙剛,根據趙剛的描述,從李宏達上樓之後,法壇的燭火忽然熄滅,在監控上什麽都看不清楚了。


    韓庚不難聯想到,以高妙音護的狡猾,設計一出調虎離山不是沒有可能,把所有人都引開之後,通過控製毛旺旺來拔掉鐵釘。


    想到這裏,他分別看了胡姍姍和李宏達一眼,忍不住發了火:“你們兩個,連個人都看不住,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胡姍姍和李宏達耷拉著腦袋,也不敢吭聲。


    韓庚雖然出了氣,冷靜下來後,也感到有些懊悔,剛才如果不是自己衝動了些,跑上樓查看情況,胡姍姍也不會跟來,如果自己沒有開槍,李宏達也不會擅離職守,現在毛旺旺死活都不知道,這下恐怕要出大事了。


    不過,事到如今後悔自然是沒有用的,也隻能先找到張沐然在從長計議。


    韓庚哀歎一聲,拿起地上的桃木盒,卻赫然發現,裏麵的頭蓋骨不見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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