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在這張紙上有那個人的味道,那個幾年前他遇到的那個人身上特有的味道,隻要是接近他的人,那種味道怕是會記憶終生。心底突的一涼,不敢去想……


    微微的轉過頭,看著紅羅暖帳裏熟睡的人兒,難道玥兒也認識他?手一抖,那紙休夫書再次的滑落,楚離歌的身子猛的後退了一步,一張俊顏突然變的慘白。


    雙眸緊緊的看著地上的那紙休書,似乎整個人被定住了一般,許久,目光轉向簾帳內熟睡的人兒,艱難的抬步走了過去。


    輕輕的顫抖著手撩開簾帳,看著那承恩雨露後嬌美的容顏,小臉未褪的紅潮,俊顏漸漸的暖了下來,微微傾身,伸手撫著那嬌美的小臉,一雙俊眸忽然變得沉靜,幽深若碧湖,指尖滑過那些被他烙印在那一具嬌軀上的紅痕,微微咬了一下唇,輕聲堅定的道:“不管你認識不認識他,和他是什麽關係,你是我的,誰也不能從我身邊把你搶走。”


    “即使他是天下第一人,我也不準。”似乎是對秦茗玥說,又像是對他自己說,然後輕輕的放下簾帳,掃視了一圈大紅的新房和那又被他扔在地上的休夫書一眼,足尖輕點,瞬間消失了身影。


    窗子輕輕的打開,再被輕輕的關上,迤邐暖味的氣息依然猶在,紅羅帳裏,秦茗玥昏睡的死死,這一翻的變化自然是不知道。


    太陽在東方微微露出半個頭的時候,楚輕離緩步進了茗玥閣。紫衣玉帶,俊美的容顏掛著一絲微微的疲憊之色,顯然是一宿未曾睡好。一路走來,翩翩的身影,俊逸飄灑,盡管眉眼間有些疲色,但依然不損壞他的美感。


    新房外,楚輕離停住了腳步,一雙俊眸靜靜的看著緊緊關著的門,抿唇猶豫了半響,伸手推開了門,房間淩亂的樣子讓他微微一愣。


    紅燭燃盡,桌子上酒杯滾倒著,盤子裏的糕點灑在桌子上,地上是大紅的嫁衣,還有女子的貼身衣物,鳳冠滾落的珠子,還有那一張昨日他看過的休夫書……


    整個房間,彌漫著各種的香氣,酒香、脂粉香、淡淡的冷梅香、淡淡的雪蓮清香,最濃的就是那迤邐奢靡的幽香,麵色蓧然一變,楚輕離幾步走到了床前。


    手顫抖的掀開了簾帳,當看清床上睡死般的秦茗玥,那迤邐奢靡的幽香更是濃鬱,麵色再次一變,伸手扯開了錦被……


    身子猛然的後退了兩步,一張俊顏慘白如紙,如玉的手拽著紅羅帳,這翻情景,任何一個人都能猜到在這張大床上曾經發生過了什麽。


    拽著簾帳的手有些抖,身子也輕顫著,似乎站不穩一般,但偏偏的支撐著,目光看著床上的人,全身上下幾乎沒一處完整的肌膚,但是一點兒也不見頹敗,相反似乎是綻開的雪梅,整個身子泛著淡淡光暈,一張小臉,似乎尤掛著未退的淚痕,唇瓣粉紅水嫩,眉眼染著歡好後的風情,似乎很是疲憊,似乎沉浸在了難以解脫的夢鄉。


    楚輕離怔怔的看著,俊顏更是慘白,緊緊的拽著簾帳的手,骨節幾乎都白了,一把扔了手中的簾帳,再次踉蹌的後退了兩步,整個身子撞在了不遠處的那張糕點桌子上,桌子上的酒杯難以承受突然來的晃動,滾了幾滾,滾落到地上,應聲而碎,清脆的響聲依然沒有震醒靠著桌子的人,也沒有震醒那紅羅帳內睡死的人。


    大腦似乎是一片空白,一雙眸子轉眼間變幻了萬千的神色,身子似乎僵硬的再也不能動,心幾乎都感覺不出跳動了,眼前有什麽閃過,又似乎什麽也沒有,突然的伸手捂住心口,心似萬千的針紮的一般,緊緊的揪著他,痛的幾乎都沒辦法呼吸了。


    終於似乎再也承受不住,猛的張口,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身子順著桌子跌倒到了地上,鮮紅的血染上了地上那件大紅的嫁衣,紅色的血很快的便融了進去。


    楚輕離頹然的坐在地上,一雙眸子死水一半的看著那件大紅的嫁衣,昨日那個人兒穿著它坐在他的馬前,昨日三拜天地,那一身紅衣現出的曼妙身姿,他依然記憶尤新,昨日她素手彈琴,指尖出來的那魔音般的曲子,大紅衣衫卻是那樣的張揚無忌,一雙眸子卻是那樣的輕靈狡黠……


    昨日……一切都還隻是停留在昨日……


    僅是一夜之間,世上仿佛是轉眼千年。失去了什麽?楚輕離雙眼死寂一般的看著那大紅的衣衫,還有衣衫旁邊的珍珠鳳冠,心痛的像是有人在拿著一把刀片,狠狠的淩遲著他,一點一點,一絲一絲,一寸一寸,直到麻木的再沒有任何知覺。就那樣的坐著,整個人的身上似乎散發著頹死殘敗的氣息,俊顏不再是慘白,而是已經變成了灰色,薄唇是發白的,唇瓣沾染著血絲,妖冶的紅和慘敗的白融合在一起,哀敗而痛傷,雙手死死的攥著,骨節發白,幾乎可以透出那一層薄薄的皮膚,看得見骨質。


    這個時候,隻要是進來一個人,看見這樣的楚輕離,一定是覺得看錯了,再也不是剛才那個翩翩風采,風流飄逸的俊美公子,再也不是那個在京都城打馬揚鞭,張揚的華美身影,再也不是那一身大紅的嫁衣,目光溫柔,靜顏認真,三拜天地的離小王爺,再也不是……


    許久……


    似乎過了一生那麽久,楚輕離微微抬頭,沒有焦距的眸子漸漸的聚焦在一起,伸手入懷,掏出了一塊娟帕,輕輕的試了試唇角的血跡,將娟帕重新的揣入懷,扶著桌簷,身子站了起來。


    緩緩的在桌子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一雙俊眸再次變得古井幽深,但是熟識的人不難發現,那幽深中多了一抹東西,是經過什麽過後沉澱了下來,僅是一夜之間,便再也泯滅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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