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山


    金毛賭氣的坐在洞府之外的地麵,傲天冷著麵孔,靠著一棵古樹,手中把玩著一顆仙草,不時望向洞府的目光布滿了溫柔與震驚。


    雖然他不知具體,但從兩人的交談中還是猜到了些許事實,尤其是她的道侶,居然死了,隻留下了這個孩子,而從孩子的樣貌看來,那名男子似也是風華絕代,清高脫俗,氣度不凡之輩,而就是這樣一名男子居然選擇為一名女子死去。


    而最令他震憾的則是她的身份,雖然沒有明說,但卻自他們的口中聽到了星辰宮;再聯想到近百年來仙界之中的傳聞,以及外麵守著的星宮眾人,他已經猜到:她是星辰仙子轉世歸來,雖不知當年她是如何死亡,但隻看風莫行的舉動,也能猜測一二。


    星辰仙子,曾經他仰慕的存在,更是他追趕的目標,可是直至她死亡,他仍然沒能有緣見她一麵,卻沒想到會在此時此景與之相見。


    那美麗的容顏,傾城的氣質,冷漠疏離的氣息,與他之前見過的星辰仙子的畫像並無不同,隻是容貌變了,迷離的丹鳳眼,變化成了杏核眼,小巧的櫻桃口變成了如今嬌豔欲滴的玫瑰唇,比起當年的星辰仙子,多了嫵媚與女人味,令他深深為之著迷;有心想取代那個男人,卻心知不論自己做什麽,她至多也隻是將自己看做朋友,自己的感情終究要無及而終。


    “你喜歡我娘親?”玉鍾淩自出現開始,目光便一直放在他的身上,小小的年紀已經可以窺視人心。


    傲天隻是皺了皺眉,沒有將之放在心上,雖然他自出生起便具有天仙的實力,可謂天賦極高的仙胎了,可那又如何?若不是看在他是她的兒子,此時的他早已成為自己的食物了。


    “你不說話,就是承認嘍?可惜,你沒有機會,父親說過他會回來的,娘親也說不論是上天還是入地,沒有人能夠分開我們。”


    “哼!那你就上天入地的尋一尋他,看看他到時是不是還記得你?”


    “你——”


    “淩兒——”


    金毛適時地喚著,麵前的蛟龍可不是好惹的角色,即便此時自己已經是極仙境界,於他麵前仍走不過一合之力,玉鍾淩不管怎麽說都是玉離與白淩玥的孩子,兩人的感情之路十分不容易,尤其是在他死了以後,便再未見過她的笑容。


    如今玉鍾淩的到來雖然給她帶來了危機,然當他出生的那一刻便都已經結束了,而最重要的是她雖然仍沒有任何笑容,但是臉部線條分明柔化了許多,這是一個好的開始,也是她生存下去的動力。


    “金毛叔叔,能和我講講父親與娘親的故事嗎?”


    玉鍾淩想到娘親對他的重視,以及他對娘親的關心,便聽話的走到他的身邊,乖巧的仿佛之前那咄咄逼人的孩子並不是他。


    傲天冷眼旁觀,他對自己的敵視,他很是在意,因為他知道如果真要取那個男人而代之,麵前的少年尤為重要。


    嘭——


    卻在此時,洞府府門忽然被其內驚天的威壓大力衝撞而出,緊接著強大的氣勢自洞府之中迅速擴散。


    金毛與傲天、玉鍾淩驚訝地看著洞府之中,即便隻是少年的玉鍾淩都已經明白,這必然是娘親到了關鍵之時。


    另一邊,白淩玥盤膝於洞府之中,隨著她不斷的吸收煉化仙氣,體內的一切發生了質的飛躍:


    丹田中的紫薇花盡皆綻放,被仙氣圍繞,其上的人偶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瞬間站起,其中由下至上的前八名赤裸人偶的身體之上於瞬間穿上了金、青、黑、紅、黃、灰、銀、紫顏色的短袍,分別對應著金、木、水、火、土、風、雷、電八種元素,而站在最頂端的人偶則身著八種顏色混合而成的長衫,雙手負於身後,微睜的雙眼睥睨地看著下方八個人偶,而後默然的立在原地,似在等待著召喚。


    也就是在這一刻,她突破了仙君進入仙帝,這是她那一世拚命想要做到,並於最後一刻成功地事情,如今重回巔峰,她隻覺得體內布滿了毀滅的力量,迫不及待的想要與風莫行一戰,親手將之打翻在地,抽魂煉魄,讓其生不如死,卻永遠無法死去,直至毀滅他的元神,隻留下最普通的靈魂,而後抹去記憶,讓他永陷輪回,且每一世都讓他死於非命。


    然而她卻生生壓下了這股衝動,因為她知道此時最要緊的不是尋仇,而是玉離,風莫行會一直等在那裏,即便他的修為會有所精進,但僅憑他的資質,想要超越自己是決然不可能的,那一世若沒有自己,他怎麽可能輕易到達那樣的高度?雙修,可不隻是說說而已。


    隻恨自己雖與玉離相識、相知、相愛卻不懂雙修之法,而後恢複記憶,雖然已得知了雙修之法,隻那時的她心有迷茫,他的生機又已斷絕,因而從未展開,否則以她與他的資質,配合雙修之法,兩個人想要修行幾乎易如反掌。


    因此,在進入仙帝境的瞬間,她便已然下定了決心,離開靈山之後,首要前往的便是地府,尋找玉離,若他還未轉生,她要讓他死而複生;若他已轉世,她便尋找他的轉世之體,不論用何種辦法,不論他是否記得自己,她都不會再放手。


    一如玉離當初對她一般,不論如何絕情,不論如何狠心,他都不曾放棄;此刻她亦如此想法,活了幾世,好不容易遇上了真愛,她怎麽可能就這般錯過?


    隻要找到他,那麽她將不折手斷的追求他,如果他如當初的自己般絕情,她便死賴在他的身邊,直至讓他重新愛上自己,當然,她一定會帶上玉鍾淩,這是她與他愛的結晶,血濃於水,即便他轉世重生,這濃濃父子情必然也是深入靈魂的。


    “玉離——等我!”


    風莫行於白淩玥之前所呆的洞府之中,他沒有想到這一等便等了百年,百年來她從未走出過,他甚至都在懷疑她是不是沒有在這裏,因而自己守在此處的同時,也派出了更多的人去尋她的蹤跡,可她便如蒸發了般,了無痕跡。


    而就在不久前,一名仙靈獸闖了進去,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仙靈獸必與她相關,因而隻簡單攔了片刻,便放他進入,原本隻是試探,並未報多大希望,必竟靈山本就是仙靈獸生存的最好之處。


    可是不久前傳來了驚天威壓,讓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他幾乎可以斷定是她的,隻是他怎麽也沒有想到短短百年,她便進入了仙帝之境。且那強悍的氣勢讓他明白,即便她剛入帝境,實力卻穩穩高了自己一絲,如今的自己怕不再是她的對手了。


    思及此,他留下所有星宮之人,讓他們盡全力阻攔自其中走出的所有修士,而他自己則暗中與魔君忘世聯絡,約定一個月後弱水河畔相見。


    “金毛,我要帶淩兒去尋玉離,你先回星辰宮等我們!告訴宛伊,在我回來之前萬事小心,那個賊子必然已經感受到了我的氣息,極有可能破斧沉舟;還有,派人暗中注意魔界動靜,若我所料不差,他必然已經聯絡了忘世,魔界大軍不日便會到達。”


    “尋玉離?你要去哪裏尋?地府嗎?”金毛頓時一愣,怒氣油然而升。


    “是!”她沉靜著點了點頭。


    “你要怎麽去?你在仙界,他在地府,中間隔著凡塵,你要如何去?我知你對他情深,可你也要想想自己,如今仙界形勢如此緊張,你就不能安穩些再行動嗎?”


    “金毛,你說的都對,可是——我等不了了!”


    “你——”


    “你知道嗎?他是帶著對愛的疑惑離世的,他還沒來得及聽我的故事,還沒來得及知道我的心意,還不知道我疏遠他的原因,甚至都不知道我還愛著他。


    那一段時間,我做的有多絕情我自己知道,那種疏遠的目光,那種冷情的視線,此時想來我自己都受不了,更何況是他?金毛,我等不了,真的等不下去了。


    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我害怕他對我絕望,不再愛我,我更怕他已經轉世,忘了我;隻要想到這一點我就害怕的要命,每一次呼吸都痛徹心扉;你知道這百年我是如何過的嗎?


    百年前我生下了淩兒,卻陷入了想象的空間,在那裏我與他一同撫養淩兒,直至淩兒成為少年,他再次離去,可就是在我自己的想象中,他離世之時竟然也選擇我不在他身邊的時候,連道別的機會都不給我,金毛——我——真的沒辦法再等了。”


    她淚流滿麵,自飛升仙界,這種痛便被她埋藏在了心靈深處,如今一朝爆發,頓時驚得金毛痛在心中,它一直都知道她是傷心的,卻從來不知道她竟心痛至此,自責至此。


    傲天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她脆弱的哭泣,痛入靈魂的目光,隻一瞬間便已經確定自己不會有希望,這樣一翻深入靈魂的愛戀怎麽可能被人替代?這一刻他是嫉妒的,但也是欣慰的,嫉妒玉離可以得到她如此深沉的愛,欣慰她果然如自己心目中所想的人兒一般,重情重義,完美無缺。


    玉鍾淩淚盈於睫,上前一步,悄然握住了她的手。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娘親,百年於夢境中的相處,她一直都是淡然的,即便目中有悲傷,亦存了理智,可如今的娘親,心中,眼裏已經滿滿都是父親的身影,這種脆弱、渴望、思念、深愛的複雜情緒讓他感同身受。


    “好!我不攔你,你去吧!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什麽?”


    “一年,一年之內不管找不找得到他,你都要平安歸來!”


    “好!”


    “我陪你去!”傲天忽然說著,言語頗為堅定。


    “這——”她猶疑著,雖然心已經飄向了玉離,但理智尚存。


    “好!他陪你去,我也放心些!”


    金毛直接代她做了決定,他在來此之後,便隱約感覺到了他對她的用心,有他跟在她的身邊,自然更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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