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獸山脈


    玉離獨自一人坐在兩人隱居的山坳之中,身上的死氣越來越濃,而他的目光卻越發光彩奪目,他在等,等她回來,雖然不安占據了所有的心神,可他仍然沒有放棄。


    “離兒,隨為父回去吧!”


    玉無言走了進來,看著他愈發憔悴的麵容,心便如針紮般的疼痛,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一生,送走了心愛的女人,如今又要眼睜睜看著唯一的兒子死去。


    可他仍然坐在那裏,好似亙古存在的鬆柏穩如磐石,目光炯炯地望著上空,他有種感覺,如果她真的回來,一定會出現在那裏,隻是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夠等到她回來,還能不能夠見她最後一麵。


    “離兒,你已經等了她一個月了,你的時間有限,能不能將最後的時間留些給我?”他顫抖著上前,期冀地、祈求地看著他。對於這個兒子,他一直都是虧欠的,從前因為婉婷對他視而不見,任由其生死,而後兩人的關係緩和,修真界之中卻已不若之前太平,他想要與他平靜地相處一日,平淡的說說話都成為了奢望。


    “她會回來的,而我也不會離開這裏!”他堅定地說著,竟是連看也未曾看一眼他。


    玉無言老淚縱橫,他一直都知道,在他的心中隻有兩個人,一是他的母親離婉婷,一是他的愛人白淩玥,而自己這個父親即便於他的心中有一定的位置,也隻不過是因為浩然閣主這個身份。


    即便知曉他也未曾怨過玉離一分,因為這是他應得的,如果當初能夠一盡父親的責任,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轟——


    強大的威壓忽然自上空降落,他的嘴角扯著飛揚的弧度,玉無言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隻見白淩玥一身雪白曵地長裙,青絲挽流蘇,頭戴紫羅蘭鳳釵,風華絕代的容顏之上多了一種上位者的威嚴,腳踏眼鏡皇蛇,懷中抱著一隻雪白的小狗,看上去人畜無害,然這隻小狗漆黑的雙瞳竟讓人有種淪陷之感。


    “玥兒,你回來了!”他坐在原地,沒有起身,不是不想起,而是他的身體太過虛弱,而最重要的是他自她的身上感受到了毫不掩飾的疏離,使他的心膽怯了。


    “你還好嗎?”聽著他溫柔的聲音,她的心一顫,淚盈於睫,卻於下一刻恢複正常,清冷疏離地看著他。


    “嗯,至多不會超過五個月了!”他心如刀割,這樣的她即陌生又熟悉,他知道她的心冰封了,而他已經沒有那個時間去融化,帶給她溫暖了。


    “我陪你!”她咬了咬牙,鎮定地走到他的身前,盤膝坐了下來,她想是該為這場不該開始卻開始的感情化上句號了,從此以後她是她,他是他,一個飛升仙界,一個落入地府,不再有任何交集。


    “謝謝!”他深情一笑,而後便順著身體虛弱的勢頭緩緩靠在了她的肩上。


    她身體一顫,心更是漏跳了一拍,那種悸動與溫暖再次襲上心頭,她苦澀一笑,暗自道:已經吃過一次虧,卻還是這麽不長記性,也難怪會著了風莫行的道。


    他感受到了她的不自在,更是傷感,麵上的笑容越發深刻,成為讓她與玉無言都無法忽視的存在。


    “玥兒,你說是你先飛升?還是我先入地府呢?”他握了握拳,忽然很想目送她離開,總好過與這樣的她相處來得難過。


    “不知道!”她越發淡漠,就連玉無言都發現了她的不對勁,看著他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他越發心痛如絞,轉身離開,他不知道白淩玥怎麽了,他隻想讓自己的兒子高高興興,沒有遺憾的走。


    翌日,當兩人同看日出之時,白玨來了,看著這樣的她,他竟也有了陌生之感,可當她的笑容傳來之時,他覺得是自己多想了,不論怎麽看她仍然是自己的妹妹白淩玥,然而陪在他們身邊不過一刻鍾,他便發現她對玉離的態度不同了,每一個字,每一個眼神,甚至每一個呼吸都充滿了疏離與冷漠。


    “妹妹,你與他吵架了?”他將她拉到角落,認真地問著。


    “沒有!”


    “那你這是為何?他對你的情意我一直看在眼中,為了你他連命都可以不要,這份深情你定要珍惜!”


    “曾經也有一個人為了我連命都不要,可最後——”她苦澀一笑,想到當初與風莫行之間的感情雖是細水長流,卻也一樣生死相許,然而最終都敵不過權勢。


    “最後怎麽了?”他感覺到她細微的變化,好似在她的身上看到了陌生人的影子。


    “沒怎麽,哥,你回去吧!感情的事隻有彼此最為了解!”她搖了搖頭,緩步走向他。


    雙殺盤旋在樹木之上,無生趴在樹陰之下,兩獸看似與她無交流,然而它們卻早已明白她與他之間的感情糾葛,更明白她心中的恐懼與排斥。看著玉離對她的深情凝望,它們均認為他不會是第二個風莫行,他真的是在用生命來愛惜她,可是她已經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即便它們出口相勸,也無法改變現在的結局。


    白玨走了,帶著無奈離開,他真的很希望他與她可以相守接下來的時間,可是最終他還是失望而歸。


    而在他離開的當夜,玉離不知從何處弄來了桃花醉,邀她共飲,她本想拒絕,卻在看到他滿頭白發之時無法出口。兩人坐在溪邊,無聲對飲,月至正中之時,二人便都有了醉意,原本是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隻是他與她心中苦悶,都想求一醉,故而收斂了所有的實力,以凡人之軀對飲又如何不醉呢?


    “玥兒,你就是星辰仙子吧?”喝醉了的他,慘笑地望著俏臉漲紅的她。


    “是呀!我就是星辰仙子,轉世了幾千年,終於回來了,嗬嗬!”她站起身,搖晃著身體,於這圓月之夜翩然起舞,好似仙女下凡,又如蝴蝶飛舞花叢間,令他沉醉。


    他一個劍步來到她的身旁,在她未反應過來之際,摟住她的纖腰,吻上她嬌豔欲滴的紅唇,頓時酥麻於兩人的心間劃過,自她記憶複蘇之後,他們便生疏許多,如今彼此碰觸,頓時一發而不可收拾,峽穀春色滿園,他想終於得到了真正的她,哪怕是酒後亂性,他同樣於她的身體反應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不論她是白淩玥,還是星辰仙子,她的心都是屬於他的,這便足夠了。


    轟——轟隆隆——


    初升的太陽還散發著溫暖,峽穀的草地之上還躺著衣衫不整的兩人,雷聲便於此時轟然降臨。


    她猛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便是他深情的雙眸,那溫柔如水的目光直擊她的心靈,使她幾乎一個衝動撲進他的懷中。


    轟隆隆——


    雷聲滾滾,她迅速起身,看著頭頂的劫雲,這是她的天劫,隻要渡過,便可飛升仙界,在她的感知中,應是在三月後,如今提前隻能說明她的蹤跡被人發現了,想來他們必然打算讓她再次死於天劫之下。隻可惜,元神歸位的她,實力早已抵達渡劫後期,隻待渡劫飛升。


    “主人——”


    雙殺與無生同時來到她的身邊,口吐人言,凝重的望著天劫,其中蘊含的威壓比正常要高出百倍,這樣的劫雲要如何渡?即便渡過了,進入仙界的瞬間,也會瞬間成為他人的目標。


    “你保存實力,我來幫你!”玉離起身,站在她的身前,一如往常般將她緊緊護在身後。


    “不必,這點威力還不能將我如何,你在一旁看著就好!”她緩步走出,故意不看他的眼睛,經過了昨夜的翻雲覆雨,她真的不知道要以何麵目麵對他,如今天劫突降,倒是成全了她逃避的心思。


    他隻是微笑以對,看著她全身氣勢不斷上漲,一身修為轉眼突破合體進入大乘,而後進入渡劫,直至渡劫後期大圓滿,如此強悍的實力,巨大的差距直擊著他本就痛苦的心。


    “她隻是習慣了一個人,不必放在心上!”無生悠悠開口,安慰著他,也安慰著自己焦躁不安的心。


    “你們會隨她進入仙界吧?”


    “是!”


    “我知道你們一直都跟在她的身邊,前世今生,亦或者幾生幾世,可我想你們了解的是星辰仙子,不一定知道玥兒,而我雖隻識此生的她,卻深以為她的身上大多還是玥兒的影子。”他看著她渡劫的背影,很是傷情。


    “你想說什麽?”


    “她為人太過善良,關鍵之時總是願意留人一命,孰不知會為自己留下大患,你們一定要記得幫她斬草除根;她喜歡做美食,尤其喜歡給在乎的人做,當你們吃到的時候,即便被美味吸引住,也別忘了誇獎她,那樣她才會真正的開心;她的嘴很毒,總是會刺的人全身冒火,其實她隻是不善於表達,你們跟在她的身邊要小心遇上小心眼兒的人,萬一她沒注意到,一定要提醒她,別讓她吃虧!”


    “你——”兩獸大驚,更是感動的淚流不止。


    “還有,她的心很脆弱,別讓她再受傷了,如果可以,在我死後,別再讓她走入感情的世界,愛一個人很幸福,但也很苦,我希望她能夠快樂。


    我知道她當年的死一定與最親的人有關,有可能還是她最愛的人,如果可以,在她複仇之後,你們一定要陪在她的身邊,生生世世都不要讓她一個人,因為複仇的結果一定更加苦澀,我怕她會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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