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大街上穿布拉吉的人多,買這東西也不好買。


    一進百貨公司服裝專櫃, 那就跟大采購似的, 裏裏外外圍著好幾層。許南南擠了半天,才擠到裏麵。這要不是因為想體驗一把這個時代的服裝, 她還真是不受這罪。


    “同誌,四條布拉吉。”許南南比了個手指頭。“兩條黃色, 兩條紅色。”


    售貨員笑了,從台子下麵拿出一個牌子“售罄”。要買布拉吉啊, 提前訂貨, 黃色沒了, 紅色?那顏色更沒了。


    騙誰呢。別欺負我沒看過電視,那些認識專櫃售貨員的主角, 啥東西買不到啊。


    人群散了,許南南撐在櫃台上, 笑眯眯的看著裏麵的售貨員。


    “同誌,咱這大老遠的來一趟,總不能空手回去啊。”


    塗著口紅的售貨員坐著嗑瓜子, “這位小同誌,真沒有,我要是有,肯定給你拿。要不然剛剛那麽多人都沒有買到呢。”


    “這樣啊……”許南南眨了眨眼睛,看著她的口紅,“同誌,你這口紅顏色還不錯啊。這口紅不好買吧, 商場裏沒看到。”


    “是吧,這個可不好買,得要外匯。”語氣裏說不出的嘚瑟。這年頭能用外匯買東西,那可是一件挺有麵子的誰事情。


    許南南笑,“其實我朋友也給我帶了幾支。”


    說著低頭在包裏翻找起來,趁機在淘寶裏麵買了幾隻口紅出來。撕掉塑料紙,就把東西往外拿。


    “看,什麽顏色都有。”幾隻黑色塑料包裝的口紅擺在櫃台上。


    女人最喜歡什麽,除了穿的,那絕對是化妝品。看到許南南拿出來的顏色鮮豔的口紅,兩個售貨員眼睛都直了。


    一支都不好買,這還幾支呢。


    而且顏色還多。


    “同誌,你這哪裏買的?”塗著口紅的售貨員湊過來,拿起一隻蜜桃紅,“這種紅色我還沒看過呢。”


    旁邊卷發售貨員也道,“這商場裏麵可沒看到這樣的。”商場也有這種外匯商品專櫃,可裏麵東西不止貴,還少。


    “不是單位上有些生意要和國外友人來往嗎,幫著從外麵帶進來的。也不多,就這幾隻。”


    兩人聽了,對視一眼。


    卷發售貨員道,“唉,同誌,要不勻一點給我們?咱沒有外匯,給你工業劵行不?”


    “沒外匯啊……”許南南有些為難,“我也不是非要外匯,就是想著你們這不是沒布拉吉了嗎,我想換點外匯,讓人從外麵帶。”


    這意思就明顯了。


    咱要布拉吉。


    塗口紅的售貨員歎氣,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小姑娘就是故意的。人家壓根就知道她們這點貓膩,“行,我算是認了。”對著旁邊小卷發的售貨員道,“咱倉庫裏不是還有幾條嗎,給這位同誌看看。”


    反正留著也是給熟人的,下次也一樣。這口紅可不一定能碰到了。關鍵是外匯不好弄啊。弄到了也不好買。


    在美麗麵前,友誼就顯得比較脆弱了。


    於是兩隻幾十塊錢買的口紅,換了四件布拉吉,還不要工業劵。


    這生意值啦.


    買到布拉吉,趕緊去買小皮鞋。要頭層皮的,圓頭小皮鞋,款式真單一。給朱芳帶了一雙,拎在手裏,許南南看半天,愣是沒給自己買,幹脆去買一雙回力的白球鞋,配布拉吉也好看。還低調。


    逛了大半天,許南南這才心情大好的拎著東西準備回去。


    走出商場沒多遠,許南南就覺得自己這身後有人跟。


    直覺這種東西,說不清道不明的,許南南還是挺相信的。感慨上海治安咋這麽壞嗯,來這麽久,還是第一次被人盯上。


    低頭在包裏翻找了一番,直接買了一瓶防狼噴霧預備著。


    在路邊準備找車,感覺身後的人越來越近。許南南渾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臉上倒是挺淡定的,這大庭廣眾的,應該不會動手的。


    “嗨,同誌。”


    一個小年輕從身後走過過來。穿著青年裝,梳著大背頭,眉頭挺直,雙眼皮,小紅嘴。好秀氣的小白……小帥哥。


    許南南看了一眼,移開視線。她對這種小白臉真沒興趣。


    小年輕摸了摸自己的大背頭,似乎開始懷疑自己的魅力了。抬手,露出自己手腕上的手表。許南南瞄了一眼,也抬手看時間。


    大背頭:“……”


    這是遇著聰明人了。大背頭又摸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笑的很是和氣,“其實是這樣的,我剛去買布拉吉,人家說都被你給買走了,你說說,我這大老遠的也不能打空回去,要不然怎麽和家裏的女同誌交代?就想著你能不能勻一條給我。”


    許南南眉頭一豎,想得美,我這都是費了多少心思換的。給你了,我穿啥。朱芳要一條,礦委另外兩個小姑娘也要,自己也得穿一條……


    “你要是沒法勻,口紅也行。我也不嫌棄。”大背頭滿臉勉強道,活像這布拉吉換成口紅,有多不情願。


    許南南第一次遇著這麽臉皮厚的人,誰答應他換口紅啦。對於這樣的搭訕男青年,她向來敬而遠之。


    “沒啦。”許南南包拎著緊了緊,又往前走了幾步,這的士咋這麽少呢,招手還不停。整天拉國外友人幹啥,咱才是你們相親相愛的同胞。


    終於一輛車開過來。許南南正要上車,大背頭先一步,塞了一張外匯劵,“師傅你忙,她和我鬧別扭呢。”


    許南南眼睛一瞪,伸手推了推,“師傅,我不認識他。”


    師傅看了一眼兩人,這郎才女貌啊,“好好的處對象,鬧什麽別扭啊。”說著一踩油門,車子就開走了。


    許南南氣的眼睛都紅了。能別這麽單純嗎,人家說什麽就是什麽了。


    “同誌,別氣別氣,消消氣。”大背頭笑眯眯道,“我也沒說錯啊,你不就是和我鬧別扭嗎。要不你把口紅換給我,我立馬走人。絕對不打擾你。”


    許南南覺得自己今天出門沒帶黃曆,咋遇到這麽個人呢。出門在外的,許南南也不想鬧事,心不甘情不願的拿出一隻口紅來。反正也不值錢。犯不著。


    “不行,得大紅色,送給我外婆的。”大背頭不樂意道。他都問清楚了,人家說了,這姑娘有大紅色的口紅。


    得,這還是個孝孫子呢。許南南忍著氣,從包裏又掏出一隻大紅色的。


    大背頭拿過來,兩隻看了看,耍賴的把東西往兜裏一放,“行,我都要了,一隻給我外婆一隻給我妹。”說著往外掏錢。


    錢還不少,一大疊,有工業劵,有現金,還有外匯劵。


    人家也不占便宜,掏出兩張麵值10元的外匯劵。許南南直接接了過來,一臉不情願的皺著眉頭就走了。轉過身,臉上立馬露出大大的笑容,賺啦!


    她一走,幾個穿著綠軍裝的小青年巴巴的跑過來,圍著大背頭,一個小平頭道,“鬆哥,你真的弄到啦。我就說啦,管她什麽小姑娘,遇著鬆哥,絕對要繳械投降。”剛他們就瞧見了,人家兩個女人拿著四件衣服,才換了兩隻口紅呢。去打聽,這東西不好買。鬆哥帶了大把的外匯劵都不好買。要不然也不用去撩撥人家小姑娘了。


    “滾你個犢子,這種事情少讓哥來做。要不是讓老太太高興,我才不管呢。”主要是太丟人了,剛要不是他死皮耐臉的,那小姑娘還不買賬呢。太丟人了,不能讓這群孫子知道。


    將口紅遞給小平頭,“粉色的給你妹,大紅色的這支給我們家老太太。”


    小平頭樂顛顛的接過來,“那哥,阿姨那邊……”


    “管她呢,人家也不稀罕。”


    他秀氣的臉上立馬變得十分的狠厲起來,其他人都不好再說了。鬆哥和阿姨這事兒,確實有些說不清。一個個頭稍小的小青年道,“送個,咱都出來這麽久了,是不是要回去了,回頭學校到時候肯定要找咱們的,讓爸媽他們知道了,肯定又要挨揍。”


    家裏的那些大老爺們,沒一個斯文的。


    大背頭道,“我不準備回去了,準備找我哥去,你們自己回去吧,還有,千萬不要和家裏說我去哪裏了,要不然我和你們急。”


    您老都這麽說了,誰還敢說出去啊。


    許南南回到招待所,淘寶店那邊也有消息來了,自己的這位新任‘助理’已經幫她在五金廠定做了那些零件了,要等三天。許南南一算時間,出發到回去,也正好。


    出來的也夠久了,該回家了。


    晚上又把傳家寶拿出來把玩了一會兒,越看越覺得美,可惜還要好久以後才能戴。早上收拾東西起床。退了房間,想著難得來一次上海,許南南又去了回收站,這次就買了幾幅字畫。


    藍衣大姐道,“我那天瞧著喬家的和你說話,你們說什麽呢?是不是還要給你賣料子呢,我和你說啊,要買就買好料子。比方說玉器啊,金銀之類的,這些才值錢。”


    許南南笑,一臉坦然,“她哪有這些好東西給我啊,就是和我說,那料子是好料子,讓我不要做小板凳,做木盒子。”


    “我說呢,怎麽拉著你說話。”藍衣大姐笑了一下,也沒再問。


    出了收費站,許南南才鬆了口氣。這年頭啊,還真不能太單純了。


    想了想,許南南又繞了一圈,買了一些退燒藥和感冒藥,將藥丸拿出來用白色的布袋子裝了。上麵做好了標記。轉到了西大街那邊,老太太在前麵掃地,不遠處小男孩病懨懨的坐著。


    許南南也沒打招呼,走過去將布袋放到小孩的懷裏,也沒說話,轉身就走了。


    不管了,得了一件傳家寶,以後誰也不欠誰了。


    作者有話要說:  麽麽噠,因為早上還是以前的時間,所以晚上還是八點算了,中間要睡覺。因為早上的更新, 我都是晚上熬夜寫的,要不然沒法更新,所以白天都在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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