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南南覺得,在這麽多幫助自己的人裏麵, 她最愧對的就是賀秋生。不管是許根生, 還是宋桂花,她總能慢慢回報。而賀秋生不同, 他的身份在這個時代太過敏感,她甚至連光明正大的和賀秋生來往都沒法做到。更別提幫助賀秋生了。


    她知道, 賀秋生最需要的從來都不是什麽物質上的幫助。他最想要的是離開這裏。


    像他這樣的人,最在乎的就是自由, 從身體到精神的自由。


    可她無能為力。


    “南南回來啦。”


    賀秋生回頭看到許南南, 立馬扔下手裏的木桶, 笑著從豬圈裏走出來,還邊拍著身上的衣服, 似乎是想將味道排散。


    許南南忍住了心裏的情緒,帶著點鼻音道, “賀老師,你咋跑山上來住了,大冷天的, 山上冷。”這時候大過年的,已經很冷了。她和小滿現在都穿上羽絨服了呢。再看看賀秋生穿的衣服,雖然也是棉的,可也很單薄。


    賀秋生笑著道,“冷是冷,清淨。”又看著許南南道,“你怎麽來了, 可別讓人看到了。”


    “看到了也沒事,這大過年的,給你送點吃的。”許南南拎著籃子給賀秋生看,“賀老師,我還帶了點老白幹,你喝點暖和暖和。”


    聽到有酒,賀秋生眼睛亮了亮。


    這年頭糧□□確,連白酒都少了。賀秋生已經好幾年沒聞著酒味了。


    “那我倒是要喝一杯了。”


    許南南見他開心,心裏也跟著高興。剛上山的時候,她就想著這大過年的,別的不能送,酒還是能讓賀大叔喝點的。酒水能驅寒,留著給賀大叔冷的時候喝上一口也好。


    把小凳子給搬到門口,許南南把飯菜擺好。


    用棉布遮擋住的,這會子還是熱乎的。


    “多了,吃不下,我中午就吃過了。”賀秋生邊說著,邊拿過酒瓶子開蓋。


    “吃不下就留著晚上吃,在山上倒是也方便,能生活熱飯。”許南南堅決道。


    賀秋生喝了口酒,覺得整個人精神一振。拿著酒瓶子聞了聞,“這酒不錯啊。夠味。”


    “賀老師,你要喜歡,我以後多送點回來。”許南南笑道。隻要賀秋生能高興,她肯定是不遺餘力的。


    “偶爾喝喝就行了,咱不能貪杯。”賀秋生一臉認真道。喝了一小杯,吃了幾口許南南送來的肉菜,他便問起了許南南在城裏的情況。


    許南南高興道,“拿了會計中專畢業證,就等著來年礦上招考了。”


    “這麽快就拿畢業證了?”賀秋生驚訝道。


    “那可不,賀老師你不是說過了嗎,我是小天才。我們會計專科老師也這麽說我,說我有天分。要不然他們也不會允許我提前參加畢業考試啊。”許南南自吹自擂道。沒辦法,畢竟這事情也確實很少見,她必須把自己包裝成一個天分極高的天才。


    “好啊,好!”賀秋生似乎很激動,倒了杯酒,一口就喝趕緊了,滿臉讚賞的看著許南南,“沒想到我這輩子最後還能教一個天分這麽好的學生。這運氣也不算差了。哈哈哈。”


    聽他這麽誇,許南南又有點兒不好意思了,隻能笑著掩飾。


    賀秋生高興完了,又鼓勵道,“南南啊,你這樣的天分,一定要堅持讀書,要是能考上大學,做大學生就好了。現在的人啊,都覺得中專高中就夠了,反正城裏的那些單位也就這些要求,但是南南啊,你要知道,不管什麽時候,知識永遠是不嫌多的。別人是高中生,中專生,你就要做大學生。這樣你才有更高的起點。”


    作為一個大學老師,賀秋生覺得大學生才是最好的。他曾經的那些學生,現在多半都是在全國各地做骨幹呢。連當初成績平平的李成文,現在不也是礦上的副礦長嗎。這就是知識的力量。


    許南南知道賀秋生的觀點是沒問題的。隻是熟知未來走向的她也知道,這個觀點在未來的一段時間行不通。


    “嗯,我現在還要照顧小滿,考大學的事情不急,反正我還年輕呢。我聽說那些考大學的好多都快二十了。”


    許南南打著馬虎眼道。


    賀秋生想到許南南現在的現狀,還真是不能隨心所欲的去讀大學。畢竟她還帶著一個妹妹。


    賀秋生心裏有些失落,覺得如果自己沒遭這事情,也許就能幫這孩子一把了。


    隻是他不遭這事,也許也碰不到這孩子。


    緣分就是這麽說不清的事情。


    賀秋生隻吃了一點兒菜,就沒再吃了。他身體並不好,對食物也沒有太大的追求。許南南也沒強著他吃完,幫他端進屋裏,用蓋子蓋好,準備留著晚上熱著吃。


    剛要出去,突然發現賀秋生的桌上放著一雙手套。


    而且還是一雙皮手套,新的。


    許南南從屋裏出來的時候,賀秋生又去幹活了。


    “賀老師,我先回去了,明天過來看您。”


    “回去吧,沒事兒就別再來了,不方便。”賀秋生說了一句,轉身又開始幹活了。


    許南南走了幾步,回頭看了眼賀秋生。又歎著氣離開了。


    算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反正她隻知道,賀老師確實是幫了她的大忙就是了。


    回到宋桂花家裏,宋桂花也沒問她去幹什麽了。隻是給她和小滿安排了住的地方。家裏就兩間正屋,一間是陳奶奶帶著兩個孫子住,一間是宋桂花兩口子住。


    這次許南南和許小滿回來了,總不能讓她們去外麵住。宋桂花便讓兩個兒子跟著她和許貴住,讓兩孩子去陳奶奶房間住。


    陳奶奶現在對許南南姐妹兩也越發的親切了。


    知道兩孩子睡自己屋裏,還特意把新床單拿出來鋪上,好讓兩孩子睡的舒舒服服的。


    晚上許南南和許小滿睡覺,陳奶奶點著油燈不睡。


    這要是在以前,陳奶奶可不會舍得晚上點油燈的,早早的就睡下了。不過為了趕在大年初一把新衣服做出來。她也是咬了牙了。


    過了一會兒,宋桂花也拿著針線和布過來了。


    婆媳兩個坐在一起做新衣服。


    看著兩人這樣,許南南突然覺得,自己應該幹脆買一件成衣的……


    第二天年三十了。


    家裏早就準備的差不多了,也不用許南南和許小滿做啥,許南南又給賀秋生送了些下酒菜過去,還在淘寶裏麵買了蘭花豆和炸花生,給他放在屋裏當零嘴吃。


    其實如果可以,她都想給賀秋生買個收音機了。不過還是忍住了。


    除夕的晚上,宋桂花家裏吃完飯之後就開始包餃子。


    這可是好些年沒有的日子了。


    以往最多就是過年這天吃頓肉菜吃頓飽飯,哪裏還敢想著晚上還吃頓餃子啊。


    這次因為許南南買回來的肉和麵粉,家裏總算是過了一頓紅火年了。


    “過年啦!吃餃子啦,吃了餃子來年平平安安,大吉大利。”陳奶奶端著餃子往堂屋裏走,在院子裏就喊了起來了。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這也是這年頭大夥最喜歡幹的事兒,炫耀自家有肉吃,有大白麵吃。


    許南南早就習慣了。


    以前她還在許家村的時候,就沒少見那些家裏吃了肉的媳婦嫂子們,嘴唇上油乎乎的,還愣是舍不得擦嘴,故意在村裏走一圈。恨不得讓全村子人都知道他們家吃肉了。


    桂花嬸子私下裏還和她說,有些人家其實沒吃肉,就是故意的把嘴裏上抹點豬油。這村裏就這麽大,誰家要真的吃肉了,早就聞著肉香了。


    即便如此,大家似乎也是樂在其中。


    這會子晚上還很安靜,陳奶奶這一嗓子,聽到的人家可不少。


    後屋老許家,一家人圍在東屋裏和許老太吃飯。這村裏很少會有晚上吃兩頓的,老許家卻是例外。以往家裏收入好,加上許建生在城裏,過年的時候總會加餐,這都養成習慣了。所以今年即便光景大不如從前了,依然加了餐。


    按著許老太的說法,越是過不好,越要讓人看看他們家的紅火,不要讓人以為老許家真的不行了,以後就更看不起老許家了。


    家裏自然是沒包餃子的,不過煮了麵疙瘩。這還是許建生從城裏拿回來的大白麵。是礦上發的年貨。


    肉是舍不得割的,這季節也沒青菜,連顆野菜也找不到,也就隻能捏麵疙瘩吃了。但是許老太割了幾塊臘肉混著一起煮,出鍋的時候,依然冒著香氣。


    還不是每人都能吃。許建生三兄弟有半碗,老太太又半碗,許老頭有一大碗,另外兩個孫子一人一碗。兒媳婦是沒有的,就劉巧還因為幫著許老太做飯的緣故,分了疙瘩湯。


    許紅和許梅子每人分到點湯水和三個肉疙瘩。許玲捧著小碗,裝著點湯水,在旁邊小口的喝著。許建生看到她碗裏沒啥東西,拿著筷子扒拉了幾個給她。她頓時捧著碗吃的歡快起來。


    張翠琴依然和自己兒子坐在一起,時不時的扒拉一個塞嘴裏。


    李靜坐在老太太身後,低著頭抱著爐子,一句話也不敢說。許老太說她今年犯了大錯,而且沒分糧食,所以晚上這頓就不用吃了。


    許老太發話,許建生都不敢說什麽。李靜也下不了麵子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要吃的了。


    突然,前屋傳來了陳婆子歡快的吆喝聲,“吃餃子啦……”


    眾人這筷子都頓了頓。


    許老頭抬頭掃視一圈,“幹啥呢,吃飯,不想吃的別吃。”


    聽到許老頭的嗬斥,也沒人敢吭聲了。就是許龍和許磊想吃餃子,也不敢吭聲。


    隻有許老太嘀咕道,“兩塊錢呢,要是割肉,也能吃上餃子了。”


    她看向了自己的大兒子和大兒媳婦,嘴裏頓時覺得一點味道都沒有了。


    大年初一,下起了雪。整個許家村白茫茫的一片。即便如此,也沒有阻擋大夥過新年的熱情。


    才開門呢,就有各家各戶的過來走動拜年了。


    長輩們基本上是不出門的,大都是年輕男人帶著新媳婦,或者還沒結婚的小夥子,姑娘們帶著弟弟妹妹們上門來說句吉利話。


    許南南和許小滿也被安排出去拜年了。石頭和木頭也跟上了。


    甭管平時熟不熟的,隻要到了門口,都要進屋去說幾句吉祥話,遇上家境好點的,還能弄點幹果之類的。


    村裏雖然家境好的不多,不過一圈下來,幾個孩子兜裏也揣得鼓鼓的了。


    大多還是葵花籽。


    許南南不愛吃,全給了木頭和石頭。順道還從自己兜裏抓出了一些糖果,塞兩孩子兜裏。樂得木頭和石頭笑的牙不見眼。


    “姐,你明年還回來過年不?”石頭含著糖塊道。


    許南南道,“當然要回來過年了。隻要有時間,就回來過年。”不管咋樣,許家村這裏是她的根啊。


    做了一輩子的孤兒,這輩子她不想再做漂浮不定的浮萍了。她也是有根的人了。甭管老許家怎麽樣,反正這許家村就是她的根。


    路上還遇到了老許家的出來拜年的,許紅和許梅子,帶著兩個弟弟還有許玲。


    雙方遇到了,許紅咬著牙,瞪著這邊。


    石頭做了個鬼臉,吐舌頭道,“瞪啥呢?”


    許紅氣的剛要鬧,許梅子拉著她,“大過年的,算了。回頭奶那邊又要不高興了。”


    先到許老太一不高興,全家遭殃,許紅愣是硬生生的忍著了。


    “哼,咱走,不和這喪門星一塊兒。”說著大步往前麵走。


    許龍和許磊對昨天的事情還心有餘悸,也不敢和石頭木頭對上,對著幾人呸了一口,也跟了上去。


    許梅子搖著頭,“五丫,快走。”


    等人都走了,許玲回過頭來,對著幾人笑了一個。又立馬跑步跟了上去。


    看到許玲對著他們笑,許小滿很高興,拉著許南南道,“姐,五丫說她明年就要讀書了。到似乎我在學校還能見著她呢。”


    許南南笑著點頭,“對啊,小滿以後可要好好念書,以後小玲不會的,你這個做姐的還要指導她。”


    許小滿笑著點頭,“嗯,我肯定好好學。我這次都考了九十分以上呢,老師說我這成績能跳級了。”


    旁邊石頭拉了拉木頭,“小滿比你成績還好,你每次就考七十分,憑啥媽還老說你成績好。”


    木頭斜眼看他,“總比你每次考三十分強。”


    許南南聽了兄弟兩這話,忍不住捂嘴笑。這哥倆長的像,咋性子相差這麽大的。石頭這性子,以後看要被他哥木頭管的嚴嚴實實的。


    幾個孩子回到家裏的時候,陳奶奶和宋桂花也不在家裏。


    見到許貴正在掃院子,石頭蹭蹭蹭的跑過去問了一嘴,“ 爸,我媽和我奶呢?”


    “去串門了。”


    許貴鬱悶的說了一聲。自己媽和媳婦吃了早飯就出去了。大過年的,愣是留他一個人在家裏。


    不用問也知道,肯定是炫耀她們的新衣服去了。


    陳奶奶和宋桂花穿著新衣服愣是在村裏溜達了一圈,很快就有人知道她們婆媳今年做新衣服了。


    而且這布料還是許南南給買的。


    這事情惹了不少人背後議論。


    許老太知道這事情之後,朝著雪地裏吐了一口唾沫。下午一家人圍著火爐烤火的時候,看著李靜的眼神更不好了。


    李靜這兩天過的窩窩囊囊的,大年初一了,還被連累。心裏恨死了自己生的兩個不孝女了。


    看到許玲在邊上吃著葵花籽,她抿了抿嘴,和老太太道,“媽,本來今年我也想買的,不過小玲明年要念書了,家裏要多供個孩子讀書,就沒閑錢買衣服了。”


    許玲聽到這話,瓜子也不嗑了,眼珠子直溜溜的盯著她媽李靜。


    李靜被她盯的不舒服,皺眉瞪她。


    老太太正是氣頭上,聽到許玲要讀書,這氣一下子不打一處來了。


    拿著拐棍指著許玲,“多大的一個丫頭片子,還念書。念哪門子書。我這輩子沒讀書,不也好好的?”


    許建生皺了皺眉,“媽,現在和過去不同了,丫頭也要念書的。紅紅和梅子不也念書了嗎?”當初兩個侄女進城裏念書,他可是一句反對的話都沒說的,一直供著到現在呢。


    老太太聽到這話,變了臉色,“咋了,你這是後悔了?也不想想,你不在家的時候,誰給你照顧爹媽的。你是長子,按道理是你養老的。可你跑城裏去享福了,你兩個兄弟幫你養著。讓你供孩子讀書咋了?”


    事實上,當初許老太也不想送兩個孫女去念書的。不過大孫女許紅長的大圓臉,濃眉大眼的,皮膚也白,一臉福氣樣。她二兒子許建海說,這閨女要是養好了,以後容易說個好婆家,也能幫襯一下老許家。關鍵是這錢也不用老家拿,老太太便也同意了。至於三閨女許梅子,這孩子是個懂事的,還沒念書呢,就會寫字了,老許家祖祖輩輩的沒出一個大學生,這孩子要真能考出來了,那就是光宗耀祖的事情。而且三媳婦劉巧也是招人喜歡的,她也不能讓這媳婦寒心,自然也照顧一點。


    歸根結底,這錢不是老許家拿,她不覺得肉疼。


    但是現在許玲要念書,那是絕對不行的。她兩個姐姐白眼狼,這孩子以後也不是啥好東西。讀了書出息了,也和老許家沒關係。


    而且家裏光景不如從前,還要另外拿錢出來,這是要挖她的心肝。


    老太太一番話,說的許建生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


    當年老太太找到礦上去的時候,也是說的這番話。所以他老老實實的把孩子給老太太帶回鄉下,自己接管了侄子侄女。


    現在老太太又說這番話,讓他覺得有點兒無奈。


    看了眼小閨女許玲,許玲扁著嘴站在一邊,模樣委屈極了。


    “媽,讓孩子念書吧,我還供得起。我就剩下這麽一個閨女了。咋樣也要讓她念點書吧。”


    “啥叫你就剩下這麽一個閨女了。怪誰?還不是怪你自己不會教孩子。教出來一堆白眼狼。再說了,別說你就一個閨女,就是沒閨女,也不怕。以後其他孩子還能不給你養老?”


    “媽,這不是養老的事情……”許建生有些堵得慌。他可從來沒指望誰給他養老的。他好歹是礦上的幹部,以後下來了,也有補貼的。


    “我說大哥,你這不擔心養老的事兒,讓一個丫頭片子讀書幹啥啊。這孩子還這麽小,讀出來得要多少年啊,要花多少錢啊。要給咱媽做衣服,能做不少了。”張翠琴在邊上幫腔道。


    她可不想又多供一個孩子讀書,這不是搶了她孩子的東西嗎。


    許建生沒理她,隻看著老太太,“媽,就讓小玲讀書吧,我都答應她了。”


    這次許建生難得的堅定道。


    連老太太都沒想到許建生這次竟然這麽堅決,她都說這麽多了,他還堅持送這丫頭片子讀書。


    他圖啥啊?


    許建生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圖啥。其實也沒圖孩子讀出個啥樣來長臉,就是自己有時候看著這孩子,有些難受。


    三個孩子,就剩下這麽一個了。以前總覺得自己孩子多,孩子也沒那麽重要的。


    可回頭看看,就剩下這麽一個孩子的時候,他心裏有時候空落落的。


    看到老太太和許建生僵持,劉巧忙道,“媽,要不這樣吧,村裏讀書,也花不了多少錢,讓五丫回來念書吧。”


    許梅子看了眼自己母親,嘴角微微的彎了一下。


    許玲瞪大了眼睛看了大夥一圈,然後摟著許建生的胳膊,“爸,我不要離開你!”


    許建生還沒說話,老太太就拍板道,“行,就讓這孩子回來念書。正好家裏五個孩子,你們也帶不了。”


    “媽……”許建生有些不樂意。


    “建生,你可不要太扭了。今年過年回來,你聽了我幾次。讓你媳婦回鄉下掙工分,你不同意。不讓五丫念書,你不同意。現在讓五丫回鄉下,你還不同意。你這是不把我當你娘了,是不是?”


    老太太這話說的有幾分挖心。


    李靜偷偷的拉著許建生,“建生,不要惹媽生氣。”


    許建海道,“哥,媽天天盼著你回來,你回來就是這麽對媽的?咱一大家子人,照顧一個孩子,你還不放心?要不是因為大丫磊子都在城裏讀這麽多年了,都在讀初中了,我肯定也讓他們回來。”


    許建生看著自己媽,又看著自己的兄弟,心裏堵呼吸都有些難受了。


    好半天,他才悶了一口氣,“……行。”


    許玲鬆開手,低著頭繼續嗑瓜子。


    有了這件事情轉移注意力,老太太也沒再因為陳婆子和宋桂花的新衣服而不高興了。還聊起了當年自己如何掩護紅軍,挨槍子,如何給紅軍納鞋底的光輝事跡。


    這故事大夥聽了十幾年了,每次聽的時候,依然興致勃勃的。


    仿佛聽多了,那段光榮就能夠一直留在老許家。


    甚至他們都忘了,許老太現在已經是正在接受勞動改造的壞分子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許建生靠在床邊上半天睡不著。


    李靜伸手要伺候他脫衣服,被他給推開了。


    “這是咋了?”李靜心虛道。


    許建生回頭看著她,“你還問我咋了,之前在東屋的時候,你為啥要提小玲上學的事兒。別以為我信你說的話,小玲上學還能影響你給媽做衣服?”


    李靜一聽,頓時委屈的哭了,“這能怪我嗎,媽就看著人家衣服眼紅,又是南南那個死丫頭鬧的,幹啥要給外人做衣服,讓媽生氣。我要不這麽說,媽不是還得鬧嗎?”


    “那你提小玲上學的事兒幹啥?”許建生氣的就是這點。


    李靜說第一句的時候,他就知道李靜想轉個話題了,可她是小玲的媽啊,明知道老太太那時候生氣,她還提小玲,這不是故意的讓媽把氣撒小玲這邊嗎?


    本來他都準備好了,先送小玲上學,不和家裏說,等知道的時候,小玲都上學了,家裏還能說啥。


    可現在呢?


    許建生突然發現,自己這個賢惠了多年的枕邊人,越發的讓他覺得陌生了。


    過年的時間總是過的最快的,一眨眼,就到了初三了。許南南沒準備在許家村長待。她還要回城裏去為開年考試做準備。


    而且長住在宋桂花家裏,總擠著也不大好。決定要走之前,許南南又去看了一次賀秋生,向他保證,等考上了,就回來報喜。


    許南南要回城,宋桂花肯定是不同意的,想留她住到城裏開工了再回去。


    聽許南南說礦上那邊有事情,才同意兩人回城去。還特意讓許貴送兩孩子去坐車。


    回了礦上,許南南也沒閑著,把礦上的一些手冊抱著學習。作為一個曾經的考霸,她還是很會抓重點的。


    在朱芳那裏問到了當年考試考的哪些內容之後,她也猜到招工考試一般要考什麽了。


    這天,許南南正在背手冊,突然腦袋裏傳出叮叮叮的聲音。


    這聲音還有點兒熟悉。


    她下意識的閉上眼睛,進入了淘寶店。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聊天界麵,旺旺聊天界麵……


    “嗨,親,你店裏怎麽有些東西沒標價格啊,有貨嗎?那本石頭記怎麽賣?”


    作者有話要說:  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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