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ng>他站在時光深處6


    應如約為什麽會想當醫生呢?


    她出生在醫學世家,祖輩遠了不說,近的從爺爺奶奶起,便是醫生。


    應老爺子年輕時應友人相邀去劇場看舞台劇,結果當年那場舞台劇的名字也沒記住,整場舞台劇光顧著看坐在前排的應奶奶了。


    當年s市有兩個醫院,一個就是現如今的s大附屬醫院,一個是s市中醫院,都極負盛名。


    就連兩家醫院的選址,一個在城東,一個在城西,默默地打著擂台。


    應老爺子對應奶奶一見鍾情後,也不管旁人怎麽看,每日盡早去接應奶奶下班。


    他一個拿手術刀的人,每天沐著夕陽出現在中醫院院門口的老槐樹下,手裏揪著一枝花傻樂傻樂地等著她,沒多時就把應奶奶的心捂化了。


    應奶奶當時是s市出了名的大美人,別說來說親的人能踏破她家門檻,就是相中應奶奶主動追求的人那也是不勝枚舉。


    可讓應奶奶決定嫁給當時有些木訥肅謹的應老爺子,還發生了一件事。


    應奶奶是中醫院婦產科的醫生。


    一日急診送來個渾身是傷,幾乎半條命快沒了的小女孩。


    也不知這些傷是誰虐待而至的,隻知道這孤女自小是個啞巴,口不能言,年紀又小。就是有些委屈想要找人控訴,都無從說起。


    應奶奶心腸軟,最看不得這些事。


    陪了幾日床後,就想收養了這女孩,這在當時是掀起過不小波瀾的。就算是應奶奶的家人也是無法接受,可就是在眾人皆反對時,應老爺子不聲不響地替她照顧著這個女孩,直接用行動承擔起了她的決定。


    雖然沒過多久,這女孩的母親因受良心譴責回來領走了女孩,可應老爺子的做派是著實真切地打動了應奶奶。


    沒過多久,應奶奶便嫁給了應老爺子,婚後多年,隻留下應如約父親一個獨子。


    如約還年幼時,曾經在如今已經成為舊址的中醫院門口寫過作業。


    那時候的醫院規模還不大,緊張地隻能分出必要的科室和病房,就連小院子也沒有。


    唯一能供病人休憩的地方,隻有醫院門口的槐樹下,那裏擺著石桌石凳,是如約小時候最喜歡待著的地方。


    那時候華姨還沒來應家,父母雖忙,但還有爺爺奶奶能一同照應。


    如約的小學離中醫院最近,每日放學後如約都會到中醫院等奶奶下班。


    她就在槐樹下邊寫作業邊等,每每寫到昏黃的路燈亮起,奶奶就能下班了。


    那時候還不普及轎車,應奶奶就騎著自行車捎她回家。


    那漫長的回家路上,如約總會央著奶奶說說她和爺爺當年的事,再不濟也要聽一耳朵父母的。


    久而久之,她知曉的事情幾乎比當事人能記得的還要更多些。


    後來……


    後來應奶奶癌症過世,如約那時隻有十歲。


    還是一個對生死有些懵懂的年紀,便失去了至親的奶奶。


    她就記得那日午後,她午睡醒來,看見應奶奶看著窗外的槐樹出神。


    應奶奶那時精神已經有些不濟,如約為了給她轉移注意力,就問她:“奶奶,你說如約長大以後也當醫生好不好?”


    應奶奶回過神,摸著她的腦袋,微笑道:“你們爺孫兩倒是一個鼻孔出氣。”


    話落,她不知是想起什麽,語氣悠遠:“當年你爺爺讚同我一個未婚的女孩家收養那個女孩時,我問過你爺爺,別人都不能理解我,你是不是為了討我歡心才附和我的?”


    如約眨眼望著她,一臉的好奇探究。


    應奶奶低頭望著她笑:“他說不是,隻是他比別人多了一顆醫者心,這顆心能理解我,能支持我,能善待我。”


    如約那時聽得一知半解,懵懂地點點頭。


    許是也覺得自己的話對於應如約而言過於深奧了些,應奶奶輕輕一哂,曲了手指輕刮了刮她的鼻尖:“以後我們如約找男朋友啊一定要找個會哄你開心的,不要再找那種木訥又不識情趣的男人了。”


    如約仍舊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當聖旨一樣領命了。


    那天之後過了沒多久,應奶奶就撒手人寰。


    離去前除了必要交代的事,隻叮囑小輩:“別讓他一個人。”


    這個他,說的是應老爺子。


    自那天起,如約曾和應奶奶說過要當醫生的話就如同一個要履行的承諾。


    她時時刻刻備戰著,從不敢鬆懈。


    所以她回來了,在日漸孤單的世界裏,回來了。


    溫景然是知曉一些應家的情況的,細數下來,從他叫應老爺子老師起到現在已經有十年了。


    他看著應如約從16歲還有些單薄的少女成長到如今,關於她的,無論哪一麵,都記得清晰又刻骨。


    也不知,到底是哪一年,他忽然就對這女孩上了心。


    他抬手擋住眼睛,接著這個姿勢擋住從落地窗外湧進來的日光。


    他沒分神去看就坐在不遠處的如約,但即使不去看她此刻的表情,他也能想象的出來,她那一臉若無其事的模樣。


    昨夜淩晨結束的手術,下手術後溫景然就在值班室休息了一會。


    值班室隻有他一個人。


    他倦極躺下,望著窗外寧靜的夜色,久久沒有睡意。


    腦海裏總是掠過前兩日在s大後巷透過車門看到的她的眼神。


    他買完夜宵經過那輛車,隔著貼了車膜的車窗看進車裏時,雖朦朧看不清,但心裏卻有一種很奇異的感覺,強烈得讓他忍不住停下腳步。


    這座城市有關她的回憶太多,他總能時不時就會想起她。


    唯有前天,他站在車前,心裏那麽清晰地覺得她就坐在車裏。


    所以他撥了電話,看見不知從哪鑽出來的甄真真,像小鳥一樣撲棱著手臂飛過去,拉開車門叫了她的名字。


    隔著一條街,他看著她如受驚小鹿一般的眼神,有些好笑又有些心軟。


    那個電話沒等她接起,他便隨手掛斷。


    他比她大了四歲,算輩分都能算上叔叔輩,是該讓著她些。


    他想著想著,漸漸就有了睡意。


    可即使睡著,睡意也淺,似夢似醒地閉了三個小時的眼睛,等鬧鍾響起時,沒有任何猶豫的便起來穿衣。


    路過老街,隨手帶了她喜歡的豆漿。


    經過超市,又忍不住停車去買了幾包她愛吃的零食。


    等終於到了禦山,他把車停在院子外麵,折回去取了條毯子。


    溫景然知道,他再也欺騙不了自己。


    他喜歡應如約。


    不知何時何地開始的,卻漫漫無期的那種喜歡。


    ******


    小劇場:


    如約也曾有過失意的時候,那是畢業前最後第二次模擬考。


    因老爺子大病的緣故,她心思都不在學習上,高三整個學期裏都再找不出第二個比這次還要差的成績。


    在學校挨過批後,如約去醫院看應老爺子時興致都不太高。


    應老爺子就如約這麽一個孫女,平日裏對她再嚴厲,那心裏對她也是極為疼愛的。


    估摸著是學校裏有事鬧得不愉快了,也沒主動提及,正想趁她去洗水果時叫溫景然去旁敲側擊下。


    不料,沒等應老爺子把溫景然等來。就見如約拿著蘋果,臉紅得快比手裏的蘋果還要紅潤了。


    他正要探究,便見如約身後跟著的溫景然,顯然心情極好的模樣,微微笑著,眼神明亮。


    應老爺子有些鬱悶。


    他記得今天有病人家屬挑刺找事,他這沉穩的學生處事明白,雖輕鬆化解了這件事,但今日的心情尤其不好。


    怎麽這一會功夫,兩個人一前一後的……看上去都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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