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楚寒心急如焚,當即抱住軟下來的沐雪,衝下祭台,往龍延殿去,急聲高喊禦醫。


    一邊喊禦醫一邊又不放心,喊人去宮外把程大夫接進來。


    沐雪的身體在金陵和穆侯府的時候一直溫禦醫調理,分府出去後,就由程大夫接了手。


    程大夫醫術高明,穆楚寒和沐雪都信得過他。


    到了龍延殿,一群禦醫弓著身子急急趕來。


    太醫院的院長陳禦醫親自來了。


    穆楚寒抱著沐雪,狹長的眸子冷得能凍死人,穆非卿守在一邊,漂亮的小臉繃得緊緊的。


    陳禦醫見穆楚寒一直抱著沐雪,開口說:


    “皇上,請將皇後娘娘平放在床上,這樣臣等才好給娘娘把脈!”


    穆楚寒依言將沐雪放在寬大的龍床上,其餘禦醫給穆楚寒周身釋放的冷冽氣息嚇的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不敢上前去。


    陳禦醫從藥箱裏拿出一方細軟的絲帕放在沐雪一節皓腕上,搭上兩根手指。


    眾人摒氣斂聲,殿內靜得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


    穆楚寒陰冷的眼睛死死盯著陳大夫,穆非卿靠在沐雪腳邊,漂亮的大眼睛閃著焦急。


    須臾,陳大人眉頭動了動,飛快的抬眼看了一眼旁邊滿臉黑氣的穆楚寒。


    穆楚寒冷聲問:


    “皇後到底如何?”


    陳大人咽了咽口水,心跳如打鼓,小心翼翼的開口;


    “皇上,皇後她…。”


    “她到底怎麽了?”穆楚寒的語氣瞬間駭人。


    “她…。她是懷孕了。”


    陳大人閉了眼,狠心一下說出口,話一出口,殿中眾多禦醫頓時嚇得手足無措。


    見過大風大浪,一向穩重的陳大人嚇得一下跪在地上,低頭不敢看穆楚寒:


    “皇上,皇後已懷孕三月有餘。”


    一時間的沉默,不過幾息之間,卻讓眾禦醫覺得過了半個時辰,隻聽頭頂穆楚寒焦急冷冽的聲音傳來:


    “禦醫是說皇後突然暈厥,是因為懷孕?”


    沒有意料中的狂怒,陳禦醫小心翼翼的抬起頭,卻發現穆楚寒皺著眉,旁邊的太子殿下,臉上的焦急少了許多,壓下心中的疑惑,按實說:


    “皇上,皇後娘娘不過是疲乏,累著了,加上有孕,身子嬌氣,並不礙事。休息一兩日就好了。”


    “此話當真?”


    “臣不敢欺瞞皇上!”


    穆楚寒鬆了一口。


    “那她什麽時候能醒過來?”


    語氣明顯緩和了許多,半點怒氣沒有。


    眾禦醫忍不住偷偷抬頭去看穆楚寒的臉,心中猜想,難道皇後娘娘肚子裏的孩子是皇上的?


    那麽,算著日子,皇後娘娘在皇上剛剛以南楚皇子的身份進京的時候,就知道皇上的真實身份了嗎?


    看不出來,這位皇後娘娘不聲不響的,那麽藏得住秘密,把這件事藏的嚴嚴實實。看來這位皇後娘娘也不是個好惹的。


    禦醫們走後,宮娥將程大夫帶了進來。


    程大夫再次見到穆楚寒,他已經是皇上,而那個他時不時欺負一番的穆家小公子也成了太子。


    程大夫按下心中的震驚,趕緊下跪喊了皇上和太子。


    “你來了,快給嬌嬌看看。”


    “是,皇上!”


    程大夫上前,仔細給沐雪把了脈,和陳大夫說的一般無二。


    “皇上放心,娘娘隻是疲累了,休息一兩日就好了,不要緊的。”


    穆楚寒盯著跪在腳下的程大夫:


    “嬌嬌的身子這幾年都是你在調養,你老實對朕說,嬌嬌的身子如何?怎得調養了六年,身子還那麽差,不過一場冊封大殿都給累暈倒了?!”


    這話明顯帶著怒氣,是質問。


    程大夫感受到一種無形的壓力,微微抬頭,望著眼前一身明黃的男人,卻有著怒氣怨氣:


    “皇上,娘娘小時身子就不好,而後在金陵又是一番折騰,把個胃絞痛的病複發了起來,而後,生養太子的時候,身子受損嚴重,越發不好,全靠各種名貴的藥材滋補著。”


    “皇上去西北打仗的三年,娘娘日日頓頓一大碗藥從未間斷過,索性,娘娘搬了出來,少了許多煩心事,又有太子常伴膝下,日子過得舒心些。”


    “臣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用了三年時間才將娘娘的身子調養過來,卻也是要比常人弱上一些。”


    越是說,程大夫心裏的怒火就蹭蹭往上升。


    他認識的雪兒是多麽伶牙俐齒,一舉一動都帶著瀟灑和不羈,整個人如朝陽,耀眼的讓人睜不開眼睛,嬉笑怒罵,那麽鮮活。


    自從遇到眼前這個男人,幾乎就沒過過一天安穩日子,不說之前與他同歸於盡的絕望,便是而後兩人好上了,被迫到了盛京,就是入了龍潭虎穴,步步都是危機,整日提心吊膽,哪裏還有往日的活力。


    便是他看著都累,都為她心疼。


    程大夫繼續說:


    “皇上可知,就在西北傳來驃騎大將軍戰死的消息傳來,臣三年的努力全都付之東水。天寒地凍,娘娘親自去西北扶靈柩回來,她一人苦苦撐著將驃騎大將軍安葬後,整個身體全給掏空敗壞了。”


    “臣是從小看著娘娘長大的,瞧著她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也免不得心痛難過。難道皇上就沒想過這些?”


    穆楚寒轉頭看著語氣越來越急的程大夫,他知道他的嬌嬌那幾年肯定過的辛苦,但他回來,嬌嬌卻從未對他提起過,也沒有絲毫埋怨。


    如今聽程大夫埋怨起過往,一顆心止不住顫抖著揪痛。


    “若沒有太子殿下,娘娘或許當時就去了。”


    “從此之後,娘娘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每餐的藥增到三大碗,常常喝了藥飯菜也吃不下去,可卻不能不吃藥…。”


    穆非卿看著膽大的程大夫,又看了看一隻沉默的穆楚寒,突然覺得眼角發酸,心中湧現悲傷。


    誰有知道他爹爹隻有一月可活。


    “程大夫你怎麽這麽呱噪啊,聽得人家煩死了,你快給母後看看她肚子裏的弟弟如何了?”


    說著穆非卿就走到程大夫麵前去拉他。


    程大夫心裏一直疼著穆非卿,對穆楚寒有怨氣,對穆非卿卻生不起氣來,隻得悶悶的道:


    “太子殿下放心,如今娘娘的身體尚能承受腹中的小殿下,臣這就去開一副安胎藥來。”


    “娘娘既有了身孕,往常吃的藥也得改改方子了。”


    穆非卿哎呀一聲,臉上掛起燦爛的笑容:


    “嚇死人家了,程大夫,你快快去給母後開方子吧!”


    穆楚寒突然開口:


    “程大夫,嬌嬌的身子你最清楚,她這一胎就由你來負責照顧!”


    這不是商量,是命令。


    程大夫本能的想要拒絕,看見躺在龍床上安靜的沐雪又不忍拒絕,況且由他人經手他還真有些不放心,便點了頭。


    穆楚寒揮揮手,讓程大夫和穆非卿出去。


    自己守在沐雪身邊,陪著她。


    伸手輕觸她的臉,手指摩挲著她雪白的臉龐,穆楚寒頓感心如刀割的絞痛起來。


    “嬌嬌,連外人都在怪朕,你可怪朕,可怨朕?”


    他俯身,在她額頭落下一個淺淺的吻,低聲呢喃:


    “可朕打第一眼見著你,就想要得到你,不願意放開你。將你拖進這般危險又辛苦的境地,卻是朕不曾想到的。你怨朕也罷,恨朕也罷,朕也想要與你一起,便是如今朕時日不多,你放心,朕也會為你安排打算好。”


    “嬌嬌,餘生,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沐雪再次醒來,已經是掌燈時分。


    見穆楚寒坐在一旁,拿著折子看。


    “爺?”喊完覺察到不妥,又趕緊改口:


    “皇上?”


    穆楚寒聽到她的聲音,丟了手中的折子,幾步跨過去,坐在床上,欣喜道:


    “嬌嬌,你醒了?可還頭暈?餓不餓?有沒有覺得身上哪裏不妥?”


    沐雪試著起身,穆楚寒趕緊將她按下:


    “嬌嬌,別動,快躺好,朕這就叫程大夫來給你看看。”


    沐雪拉住穆楚寒的手:“皇上,我到底怎麽了?不是在冊封嗎?”


    穆楚寒看她執意想起身,便將她小心抱起來,摟在懷中,溫柔說:


    “嬌嬌,你在冊封大典上暈過去了,可把朕嚇壞了。”


    “是嗎?”沐雪轉了轉眼珠子,並沒覺得自己身體有何不適:


    “那多可惜,我好不容易才當上皇後了呢,都還沒好好顯擺顯擺,怎麽就暈了呢?”


    穆楚寒看她目光爍爍,微微撅起小嘴,一番後悔不迭的小模樣,實在讓人心疼可愛。


    語氣也跟著放鬆了,笑問:


    “就那麽想當皇後,你不是說從不奢望榮華富貴,小富即安,想過平淡安穩的日子嗎?”


    沐雪睡了一個下午,精神也養足了,覺得穆楚寒達成心願,這天下再也無人能傷害他們,再也不用擔心冷子翀會下旨處死他,加上時隔六年,肚中又懷了他的骨肉,心裏歡喜,說話便不管不顧起來,露出本性。


    轉頭伸手摟住穆楚寒的腰,抬頭對他調皮的眨眨眼睛:


    “爺你都當上皇上了,我怎麽能不稀罕當皇後呢?榮華富貴,至尊之位誰不喜歡呢?爺既然為了我,千般萬般辛苦才當上皇上,我又怎能辜負爺一片癡心,自然是要當這皇後的。”


    知道沐雪在與他打諢胡鬧,穆楚寒卻是愛極了她這副牙尖嘴利的模樣。


    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低笑:“怎麽說,你這個皇後當得還委屈了?”


    “不委屈,不委屈!”沐雪彎彎眉眼,笑得如一隻狡黠的小狐狸:


    “我頂頂願意當爺的皇後呢!”


    穆楚寒被她明亮的眼睛吸引,看她微微張著的唇瓣,露出裏麵細白的貝齒來,一張精致雪白的小臉,因為歡喜,微微泛紅,喉頭滾動,有些動情,雙眼漸漸變得熾熱。


    想到她身子還沒恢複,隻能忍了。


    “嬌嬌,你餓不餓?朕讓人擺飯。”


    話一出,穆楚寒火熱的氣息撲麵而來,沐雪望著他瀲灩的桃花眼,感覺到他的反應,頓時紅了臉。


    “嗯,好像真的餓了。”


    用過飯後,又喊了程大夫來診脈,隨後喝了藥。


    晚上,龍床上,穆楚寒抱著沐雪,兩人默默的都沒有說話。


    沐雪感覺身後他的反應,有些於心不忍,他往常是多麽索求無度,她心裏都清楚。


    主要是他的身體越來越火熱,被他緊緊抱著,又感覺到他隔著兩人的褻衣,暗中……,弄得她也無法入睡。


    “爺?”私下,沐雪還是喜歡喊他爺,覺得皇上二字太過冷冰冰了。


    “嬌嬌…。”


    晚間的時候,程大夫說的話還憂在耳旁,意思是她現在身子弱,又懷著孕,需得好好靜養,不得同房,以免動了胎氣。


    沐雪試探著開口:“爺,要不我們分開睡?”


    “這樣,爺也不用那麽受折磨。”


    穆楚寒將她抱著更緊,繼續在她雙股……,低聲壓抑道:“不許!從今往後,你許得時刻與朕在一處。”


    “可…。”沐雪轉身,麵對著他,他的溫度燙得嚇人。


    “爺你這樣,別把自己憋壞了。”


    穆楚寒捉住她手捏了捏,在她耳邊嘶啞蠱惑道:“嬌嬌,那你就幫幫爺,嗯…。”


    第二日是大年初一,穆楚寒是新帝有許多事要做,作為皇後,雖然如今後宮就她一人,但也得接見命婦們的參拜。


    穆楚寒怕她累著了,用她懷孕的借口,特意下了皇命,今年的命婦們的參拜取消了,皇後在龍延宮養胎,任何人不得前來打擾。


    也就侯夫人,如今的仁榮皇太後來見了沐雪一麵,便是江大太太和藍家老太太要見沐雪,也給穆楚寒攔了。


    按理說,帝後都有自己的宮殿,但穆楚寒自登基之日起,就讓人收拾了東西,讓沐雪搬進了自己的龍延殿,與她住在一起,禮部對他這種不合規矩的做法,也不敢提出異議。


    禦史大人們原本想要說幾句,但聽聞沐雪懷孕後就閉了嘴,帝後和睦,這是朝廷之福,國家之福,便是皇上如今寵著些,也是無傷大雅。


    沐雪剛當上皇後,自己對後宮的規矩也不太了解,加上穆楚寒給她派來了四個能幹的宮女,兩個老嬤嬤,把一切宮務都處理的妥妥當當,她一天除了接受穆非卿的請安,就是吃飯睡覺,什麽事兒也沒有。


    外麵下著雪,穆楚寒又不許她外出,她喜歡什麽,就讓人給找來。


    龍延殿一天十二個時辰,地龍燒得旺旺的,點著芭蕉美人,香氣淡淡繚繞,日子過得如神仙似的。


    她這邊安心養著胎,自正月初十開始,穆楚寒的身體卻每況越下,發展到後來,一日十二個時辰,身體撕裂的劇痛便達到近五個時辰,小穀身上帶的藥丸都快吃完了。


    ------題外話------


    同第三百八十章,因為那章駁回後就一直沒人審核,重新發,前麵那個三百八十章就別訂閱了,免得重複。周一,我的責任編輯上班,我會聯係她把那章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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