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穆宅。


    夜風微涼,月光皎皎。


    卻注定是個不尋常的夜!


    穆宅外圍突然隱藏了十來條黑衣人,潛伏在宅子的四麵八方,嚴絲合縫的守著穆宅的每一個死角。


    內宅裏,沐雪和穆楚寒住的主院裏人影穿梭,人人都肅著臉,大氣不敢出,丫鬟小廝全都忙起來。


    甘左和甘左如兩樁木頭,直直的站在院子左右角落,眼睛四處巡視。


    青煙和青崖進了外間,青煙不安的走來走去,看著紅湖帶著珠兒、半芹、萍兒幾個從裏屋端出一盆盆染血的水,又端了清水進去。


    青煙時不時拉住紅湖幾個低聲問幾句,紅湖咬著牙搖頭,青煙便更加急躁,在屋裏不停的繞圈。


    青崖一張笑眯眯的娃娃臉,陰沉著,半點笑意沒有,時不時朝隔間裏麵望,夫人沒發話,他和青煙不管平日在九爺麵前多得臉,卻是不敢闖進夫人的寢屋。


    寢屋,燈架上的燈全部點亮,整個屋子明晃晃的,就如白晝。


    穆楚寒臉上的血跡已經給擦幹淨了,臉色是從來沒見過的蒼白,泛著灰敗的淡淡青色,看著就如隨時要斃命一般。


    他身上的衣袍也重新換過了。


    沐雪頭發散亂,還穿著之前那套裙子,沒空閑也沒心思換。


    當時她發現伏在她身上的穆楚寒暈死過去,根本來不及細想,拉起被穆楚寒退到她腳踝的褻褲,胡亂攏了衣裙遮著自己身體,飛快將穆楚寒的袍子拉過來,撿了他扔在地上的腰帶隨意一紮,這一切不過一兩分鍾,就喊了人。


    青煙拉著程大夫頭一個衝進去,青雲和紅湖猶豫了一瞬,才紅著臉跟進去。


    那個背著沉甸甸藥箱的小幺兒差點給門檻絆了一腳,身子晃了晃,還是站住了。


    滿屋濃濃酒味掩飾不了令人麵紅耳赤的春色旖旎之色。


    青煙看見穆楚寒暈死過去,趴在桌子上,沐雪吃力扶著他,腦子一熱,驚呼一聲九爺,就上前去。


    程大夫趕緊上前給穆楚寒嘴裏塞顆藥丸,眾人驚慌失措,七手八腳才將穆楚寒抬回主院去。


    沐雪坐在床邊,眼睛盯著床上的穆楚寒,程大夫皺著眉頭,一臉怒氣,在穆楚寒身上紮針,先給他止血,嘴裏不止第幾次低聲氣惱的怒罵:


    “簡直太不像話,太胡鬧了,傷的那麽重,還行房,是不是嫌死得不夠快?”


    “……”


    “從沒見過你們這樣的,既然存心要找死,還喊我來做什麽?大半夜的就瞎折騰…。”


    “……。”


    程大夫手下不停翻著銀針,總算是把血給止住了。


    又去看穆楚寒頭上那三個小洞,嘴中忍不住嘖嘖:“沒事兒找事,往腦子裏釘什麽釘子,著純粹是找死!”


    小幺兒抱著藥箱,站在一邊,有些昏昏欲睡,程大夫不停的發牢騷,沐雪一聲不吭,小臉繃得緊緊的,若是穆楚寒真就這樣死了,傳揚出去,還真是有夠丟臉的。


    他是和自己敢做完暈死過去的,人家不知怎麽嗤笑,說不定會氣的穆楚寒從棺材板裏蹦出來。


    程大夫一直碎碎念,也就沐雪臉皮厚,若是換一個人早就羞憤而死了。


    “老狐狸,你可一定要把他給救活了。”


    程大夫瞪了一眼旁邊的沐雪:


    “現在知道害怕了?他傷那麽重你不曉得?既那麽擔心他性命,他胡鬧,你不勸著,跟著一起胡鬧個什麽勁兒?”


    沐雪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羞恥之心,被程大夫這樣氣急敗壞的指著鼻子罵,臉不紅心不跳的。


    “老狐狸,你不知他當時有多痛苦,我舍不得推開他。”


    程大夫撇撇嘴:“那敢情好,便讓他死了,死了就不痛苦了,一了百了。”


    話雖這樣說著,程大夫又馬不停蹄的開方子,扔給沐雪喊人去抓藥熬藥。


    沐雪把藥方遞給青雲,青雲出去。


    程大夫翻了翻穆楚寒的眼皮,又往他嘴裏塞了片參,然後才收了手。


    沐雪看了看床上的穆楚寒,問:“老狐狸,他沒事吧?”


    程大夫翻了個白眼:“反正你也給他生了兒子了,他也不虧,死後也有人披麻戴孝,摔盆舉旗,怎麽也算是留得一絲血脈。”


    沐雪聽了這話,很是不善啊,眼皮一跳:


    “老狐狸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就他這樣,能撐下來,這樣吊著口氣,已經算是老天開眼了,他腦袋上的傷,換一個人早見閻王爺去了。”


    程大夫氣呼呼的,大夫最討厭的便是病人自己不愛惜自己:“如今小鬼勾了魂兒,要跟閻王爺搶人,哪兒是那麽容易?你們早幹嘛去了?折騰個半死不活了,才想起來請大夫?”


    “還喝酒啊?這一身酒氣到底是喝了多少?”


    沐雪聽著程大夫叫罵,心疼不已,坐在穆楚寒床沿上去,目光緊緊粘著他的眉眼。


    程大夫瞧著她那樣,心裏更加窩火:“又不是三歲小孩了,就可勁兒的折騰吧。”


    不管程大夫怎麽叫罵,沐雪是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隻求他能把穆楚寒救活了。


    按照程大夫的說法是,穆楚寒如今能這樣要死不活的吊了一口氣,簡直稱得上奇跡了,反正該想的法子他都想了,如今也隻能聽天由命,看他自己了。


    第二日,穆楚寒發起了高燒,渾身燒得如個煮熟的蝦子,邪肆俊美的臉上是不正常的潮紅,沐雪一刻不敢離開他身邊,晚上躺在他身旁他睡了兩個時辰,雖疲憊不堪,還是給熱醒了。


    程大夫從那日起就算是在穆府住下了,一聽穆楚寒發了燒,嘴裏念著壞了,就趕緊提著袍子跑來。


    一番折騰,燒還是退不下去。


    程大夫一狠心一咬牙,又往穆楚寒的藥裏加了兩劑猛藥,藥方看起來是狼虎之惡,一般人受不了,如今卻隻能博上一博,不然持續的高燒一直燒下去,燒壞了腦子就完蛋了。


    索性經過兩日兩夜的奮鬥,穆楚寒強悍的身體再一次讓程大夫驚喜了,燒總算是漸漸退下去,沐雪也終於鬆了口氣。


    程大夫看著沐雪蒼白的臉,眼下疲憊的青色,收拾了銀針,對她說:


    “你把手伸出來,我給你把把脈。”


    沐雪乖乖的伸手過去:


    “如今,我每頓都有按時喝藥,應該還撐得住。”


    沐雪從沒有這樣惜命過,不單單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床上昏迷不醒的穆楚寒,還有家中幼子,她要是倒下了,或者不小心回去了,留下這個爛攤子,真是就要玩完了。


    程大夫細細把了一回脈,臉色才鬆動,好看了些,點頭:


    “看來如今你也倒是學乖了。”


    程大夫收了手,繼續說:“不過你還是多歇息些,如今他的情況算是穩定下來了,隻是什麽時候醒來,就隻能看造化了。”


    “你把身體養好了,才有精力照顧他。”


    沐雪點頭。


    沒想到穆楚寒這一昏迷就是一個半月,期間沐雪下了死命令,穆楚寒受傷昏迷不醒的事兒,一個字不許透露出去。


    穆宅大門緊閉,甘左、甘右一直守在院中,青崖和青煙每日來詢問一番情況,暗中照著穆楚寒之前的計劃把事情安排起來。


    那十多個與甘左、甘右打扮相同的男人,一直隱在穆宅的各個角落裏,死死守著。


    期間,七月中旬,吏部尚書府,江大太太終於平安生下了一個七斤的胖小子。


    沐雪守在穆楚寒床邊寸步不離,但那日也不得不收拾了東西,去了江家。


    江大老爺笑嗬嗬的合不攏嘴,藍家的老太太親自來了,守在江大太太的屋子裏,抱著新出生的外孫子,愛不釋手。


    沐雪坐在江大太太床邊,看她產後雖虛弱,但滿臉的喜悅是如何也遮不住的。


    江家二太太和三太太也過來道喜,將老太太如今已經不管事了,又有藍老太太在,江二太太收斂了許多,再不敢那話擠兌人,看起來倒是一派和樂融融。


    等屋裏就剩藍家老太太和大太太,都是貼心的,江大太太才拉著沐雪的手問:


    “雪兒,今日姑爺沒有陪你來?”


    沐雪聽提起穆楚寒,心裏發酸發痛,隻能忍著,臉上露出笑來:


    “母親可是怪罪了?爺原本是要來的,臨時又有了事兒,耽擱了。”


    江大太太搖頭,有些擔心的看著沐雪:“瞧你說的什麽話,我就你一個女兒,還能怪罪姑爺?”


    “隻是如今你們都已經從穆侯府搬出來半年多了,大公主的孝期也出了。”


    江大太太問:“雖說你們名下的產業豐厚,但姑爺年輕,也該找點正經事兒做了。”


    總是聽沐雪說穆家老九忙,但他一沒做官,二不經商的,到底在忙什麽?


    江大太太很擔心上輩子的噩夢,怕穆楚寒還在暗中計劃謀反的事兒,如今她都又生了兒子,看來這輩子有些事也不是不可以改變,於是便想抓住一切機會勸一勸。


    “卿哥兒也快三歲了,最遲明年就該給他找個啟蒙的師傅了,雪兒,我聽說衡水書院的楚院子有意想聘姑爺去書院教書,你幫著勸一勸,或許他能聽進去。”


    藍家老太太笑著點頭:“這兒我也聽你外祖說過,如今雖穆九不能入仕,但他在江南江北的學子中名聲極高,加之他本身就才華橫溢,若就這樣悶在家裏,可不是埋沒了。”


    “就算他心高氣傲,可也得為卿哥兒的將來打算不是?皇帝雖下了命令,不讓穆九參加仕途,但這事兒也沒牽連卿哥兒啊。”


    說著,藍大太太也側頭過來看沐雪。


    沐雪暗中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她知道雖然穆楚寒一直昏迷不醒,但他暗中的動作就一直沒停過,底下的人一直在按計劃行事兒,依著他的性子,他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隻是這話,她不能說。


    “外祖母,母親,舅媽,爺的性子你們又不是不曉得,要他去衡水書院教書,怕不得把衡水書院的人得罪光了,還是不去的好。”


    藍大太太說:“那也總的找一門營生啊?你們就這樣守著吃老本,總不是長久之計。”


    營生?


    穆九想要的營生是當皇帝!


    說出來還真怕把藍老太太和藍大太太給嚇死了。


    沐雪笑了笑,算著時間,再一個月煙草就該收獲了,如今青石鎮的事兒都是顧遊顧先生一手經營,顧遊是穆楚寒找來的,人靠的住,一看就是做生意的老手。


    沐雪之前就吩咐了在青石鎮試著擴大栽種範圍,比著之前的小打小鬧不同,以前最多也就種個兩三畝地,偷偷摸摸的,由程老狐狸找人銷售,與程老狐狸五五分,一年還能淨賺個四五萬兩銀子呢,如今她吩咐下去,一口氣擴種了一百畝地。


    二月的時候就已經給黑娃寫了信回去,讓他早早的買人調教起來,五月黑娃回信說,已經買了一百六十二人了,全部都簽了死契,又做主另外起了廠房,同時把工人的賣身契給沐雪寄了來。


    沐雪收到好了一疊子賣身契,笑了,黑娃還是那麽謹慎。


    煙草的事兒有黑娃管著,沐雪很放心,也不用擔心產量,唯今要操心的是,怎樣把煙草這個新商品打進盛京的上流圈子裏來。


    既然藍老太太說道了營生,沐雪就打蛇上棍,接口笑說:


    “不瞞外祖母,其實我這正有個忙想求外祖母幫上一幫。”


    “何事?”藍老太太有些吃驚。


    藍大太太和江大太太同時看過來。


    其實藍老太太一直覺得自己這個外孫女與他們不太貼心,日常來往走動,也不過是尋常禮節。


    之前想著她在穆侯府當著主母,侯府規矩多,事兒也多,沒多少時間來走動,也就罷了。


    如今他們搬出來半年多了,這個外孫女對他們藍家也還是淡淡的,私下問了自己女兒,子珺也說她很少回江家的。


    藍老太太不免私下傷心感慨,卻還要對江大太太勸上一勸:“子珺,你也別怪雪兒這孩子不貼心,畢竟是丟了那麽多年,在外頭吃了那麽多苦頭,說來說去,都怪咱們自己當年不小心,著了別人的道了。”


    “好在如今她回來了,又都在盛京住著,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我瞧著她是個好的,多走動走動,慢慢就親熱了。”


    江家大太太和藍家老太太的這些心思,沐雪是半點不知的。說她是個涼薄的人也好,說她冷血也罷,總之,她統共才好江大太太處了不到半年的時間,之前江大太太沒認出她來,也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而後哭天搶地的,巴不得把心都掏給沐雪。


    但在沐雪這裏,對江大太太卻是愛重多一些,若要說父母親情,還是青石鎮的李家爹娘在她心中分量更重,畢竟是一起吃苦過來的。


    這日,藍老太太一聽沐雪要讓幫忙,心中反而驚喜了。


    沐雪淺淺笑了笑,看著一起望著她的三人,說:


    “也不是什麽大事,外祖母和母親說的事兒,我之前也想過,但我也沒什麽大出息,便想著做門買賣來玩玩兒。”


    “賺了賠了,倒也沒甚可謂,總算是有個打發時間的事情做。”


    三人聽得認真。


    沐雪繼續說:“掐著時間算了算,下個月可能東西就該出來了,到時候我親自送到外祖母家去,給外祖父和各位舅舅嚐嚐鮮兒,若是外祖父和舅舅們覺得好,可得幫著我在眾位大人麵前推一推呢!”


    藍老太太問:“是什麽吃食兒?”


    沐雪狡黠眨了眨眼睛:“也算是吧!”


    又加了一句:“但我保證,我這是獨一份兒的,甭說盛京,便是整個大朔都沒有的。”


    江大太太好藍家兩位對了對眼,有些不信:


    “雪兒,你可別給人蒙了,還有什麽東西是盛京沒有的?”


    沐雪笑,一臉自信:“母親別著急,到時候您就曉得了。等東西一到,我一定先送來給父親試試,讓他把把關。”


    ……。


    到了八月,盛京發生了三件大事。


    其一,一直被皇帝冷落的皇後突然又被皇上重新寵起來了,宮中形成了皇後、穆貴妃、許家麗妃三足鼎立的局麵。


    別說眾人對皇後突然重新受寵的事兒摸不著頭腦,便是左相和皇後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的。


    皇帝一連留宿皇後處三日,而後也隔三差五的去皇後屋子裏,皇後與左相這才敢相信,皇後是真的複寵了。


    對此,左相招了自己的兒子,沈大公子和兩個幕僚開了三四五次會議,都沒分析出穆楚寒到底是用了什麽法子,讓皇帝冷子翀打消了對皇後的芥蒂,重新又寵起來。


    當初左相和穆楚寒做的交易時,左相幫穆楚寒在合適的時機挑出佛子之事,勢必逼著國師百裏破風將佛子交出來生祭;而穆楚寒這邊則在事成之後,讓皇後重新得到皇帝的寵愛。


    彼時,這個交易一提出來,左相就覺得不公平。


    因為那時候在白雲寺的梨林,一來左相準備的人全給人殺了,至今查不出凶手來。單獨麵度武力強大的穆楚寒,便是他直接將左相在梨林滅了,怕也沒人曉得;二來這交易,雙方不是同時受益,是左相先幫著穆楚寒把事兒做好了,穆楚寒才會幫他,一看就不公平。


    但左相在那種情況下,不得不答應。


    後來隨著佛子被逼交出來生祭,國師失蹤,而皇後這邊遲遲沒有動作,左相便以為自己被穆楚寒給耍了,氣的又摔了一套官窯瓷杯,想去找穆楚寒算賬,卻進不去穆宅。


    不想等了一個多月,皇帝又突然留宿中宮了,可不是讓左相震驚。


    和沈大公子、兩位幕僚怎麽都想不通穆楚寒到底用了什麽法子促成此事,老狐狸左相免不得沉思,感歎:


    “穆九還真是個人才,深藏不露,幸好他跟穆侯爺那個老不死的決裂了,不然他們兩個聯手,怕就真沒咱們沈家什麽事兒了。”


    這第二件事,便是八月底,從穆侯府搬出去的就一直關門閉客的穆宅,突然於某一天往各家府上,盛京四品官員府上,皇親貴族的家中,便是太後的娘家許家,都收到了來自穆老九府上的一小罐名為“賽神仙”的禮物。


    穆宅來送禮的小廝指明了這物是要交給府中老爺的,且直接說了,這物珍貴無比,比黃金還貴,穆宅小廝的原話是:


    “大人,這是咱家夫人新研製出來的寶貝,世上獨此一家,價比黃金啊!哦,不,比黃金還要貴呢!這物吸了能讓人神清氣爽,精神百倍,延年益壽。像大人這樣每日辛苦勞累的,每五日還要早起去上朝,更該試試才好!保證讓大人試過之後,勞累一掃而空……”


    “為何要送與本大人?”


    小廝上下嘴皮子翻飛,繼續嬉皮笑臉:


    “咱家夫人說,九爺回京給各位添了許多麻煩,這塞神仙一研發出來啊,夫人就急急的命小的給您送來,讓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別和咱家九爺過不去。從此以後啊,咱親親熱熱的,常來往啊!”


    “……”無語。


    被突然送了禮物的大人們,覺得拿在手裏的禮物燙手的很,看著穆宅這耍寶似的小廝,忍不住腹譏:


    真是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奴才,顛倒是非的本領不小啊!全盛京誰敢跟穆家老九過不去啊,如今誰看著他都巴不得繞著走,還常來往,來往個屁!


    “畢竟咱家九爺是小輩,做長輩的哪兒能總是跟小輩兒一般見識?”


    被稱為長輩的大人一頭黑線。


    “大人,您說對不對?”


    “……”


    幾乎是一日之間,盛京權貴的老爺手中人手一個圓潤的小黑罐子,黑罐外麵還用一張菱形紅條貼著,上麵三個塞神仙大字。


    看起來像模像樣的,大人們忍不住好奇打開,一股從未聞過得濃鬱香氣襲鼻而來,裏麵是一些褐黃色卷曲的絲絲,看起來倒像是某種草藥。


    被穆楚寒整治過的一些人等穆宅的小廝前腳剛走,後腳就把手中的黑罐子摔了個稀耙爛,根本不屑一顧。


    聰明一點兒的,沒把黑罐子摔了,隨手就給了下人讓收起來,打著靜觀其變的主意,想看看穆家老九要搞什麽鬼。


    狡猾如狐狸,心眼又多的那些,比如左相沈大人、詹大人、誠王爺、肅王爺之輩,則是馬上召集了幕僚開會,同時招了府中養著的大夫來甄別甄別這罐子的東西。


    盛京大都督古大人也被送了一份,敢想從罐子裏麵拿出一撮來,旁邊的古夫人就尖叫一聲:


    “老爺,不可啊,小心有毒!”


    旁邊站著,穿的如個花孔雀的古三公子,扯了扯嘴皮,十分瞧不起古太太這副小家子氣,上不得台麵的樣子。


    沐雪送了盛京各位大人塞神仙,獨獨卻漏掉了穆侯爺這家,如今再次上朝,大人們在大廳等著皇帝的時候,紛紛神色古怪。


    不知是那位小聲嘟囔了一句:“這個穆老九到底在搞什麽鬼,送個什麽塞神仙…。”


    旁邊的人聽的,滿眼驚訝,拉著那位大人問:“你也收到了?”


    “什麽,難道張大人也收到了?”


    兩人互相驚訝的對望,旁的人聽了,也湊過來說:


    “我家也收到了哇!”


    “我也收到了!”


    ……。


    不過片刻,大殿上的大佬們基本已經確定,這穆老九敢情是往盛京各家都送了一份啊!


    心裏震驚之餘,又安心不少。


    不然總有一種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的惶恐。


    “還好不是隻有我收到了。”許多不願惹麻煩的官員長籲一口氣。


    左相沈大人和穆侯爺麵對麵站著,看著穆侯爺的臉色漸漸變得鐵青,狡詐的眼珠子轉了轉,突然笑著問:


    “穆侯爺,你說你家穆老九在搞什麽鬼?”


    左相一開口,其餘人就閉了嘴巴,豎起耳朵聽。


    “這無緣無故的送了個什麽塞神仙來,搞得老夫莫名其妙的。”


    穆老太太一年孝期已過,穆侯爺這才是沒上幾回朝呢,原本想低調些,不想就給左相這個死對頭給捉住不放了。


    提起這事兒就讓人生氣,昨日穆宅滿世界送禮物,偏偏就漏掉了他們穆侯府,雖說是分了出去,也在族中除了命,他怎麽也是給了穆老九骨血的親生父親啊!


    穆侯爺想著小九媳婦不想那般小心眼的人,這主意肯定是穆九出的,於是心裏一口悶氣從昨日一直憋到了今日。


    這個不孝子,孽障!


    看著穆侯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左相似乎想到了什麽,拖長了聲音,假裝壓低聲音,卻又能讓安靜的大殿中所有人都能聽到:


    “哎呦,怎麽,侯爺,難道你沒收到穆老九送的禮物?”


    話一出口,穆侯爺用那雙鷹眼狠狠瞪了過去。


    “左相,沈大人,管好你自己事兒!”


    左相便得意又狹促的笑起來,一邊笑還一邊氣死人的安慰穆侯爺:


    “侯爺,不是我說你,這父子哪兒有隔夜的仇哇,這事兒,你們家老九做的不地道啊!”


    穆侯爺死死捏著拳頭,真想一拳打爛左相的臉。


    其他人紛紛側目,心道:看在穆家老九和穆侯爺鬧翻的事兒不是作偽啊!


    也不知到底其中發生了何事?


    從正月開始,一直都沒弄明白的這件事,又勾起了眾人的興趣!


    下朝之後,左相去瞧了皇後,心情大好,不管穆楚寒的目的是什麽,秉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原則,今兒瞧見穆侯爺吃癟,左相痛快的很。


    這日下朝,好些大佬拿起穆宅送的塞神仙,又研究起來,好奇心重一些的,甚至捏了一撮煙草絲在嘴裏吧唧吧唧了幾口,辛辣的味道嗆得大佬咳出了眼淚,氣得直罵娘:


    “去他娘的賽神仙,難吃得要命!”


    想要把手中的小黑罐扔了,忍了忍,又沒舍得。心道:還是看看後續有什麽發現再說。


    沐雪故意隻派人給王公重臣送了煙草絲,卻沒送煙槍,也沒教怎麽吸食。


    隻大學士藍府,藍老太爺舒舒服服的歪在太師椅中,端起一杆銅煙槍,吞雲吐霧,好不快活。


    吸了半刻,渾身疲勞盡消,神清氣爽,精神百倍,不住的讚歎:


    果真好東西啊!可不是賽過神仙!


    隔了四日,盛京大佬們把手中的煙草研究來研究去,都沒研究出個結果,又到了上朝的日子。


    隻見這日,上了年紀的藍大學生,健步如飛,精神奕奕,一路笑嗬嗬的打著招呼過來。


    為了早朝,基本就是現世淩晨的三點多,


    大臣們就要出門,如此看著藍大學士這麽精神倍兒爽的,便有人忍不住上去討教取經了。


    藍學士捋著白胡子,笑道:“要說,還是多虧了穆老九,若不是他送來的賽神仙,老夫哪兒來這麽好的精神啊!”


    這些天,大家暗中都折騰著賽神仙呢,對這三個字特別敏感,一聽藍大學士提起,就都圍了過來,沒圍過來的都尖起了耳朵。


    隻聽藍大學士讚不絕口:“這玩意兒好啊,每每精神不濟的時候來一杆槍,立刻精神百倍。老夫活了那麽久,還沒見過這麽好的東西。”


    唰唰唰!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過來,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神情!


    有人在心裏罵娘:放屁!那玩意兒又辛又辣,比土還難吃!


    想到藍家與穆老九他媳婦兒的關係,大多數人都以為藍大學士是睜眼說瞎話,昧著良心給穆老九臉上貼金。


    不屑得狠!


    剛想扭頭回去,就聽藍大學士大驚小怪的叫了起來:


    “什麽?你就這樣生吃活嚼啊?”


    和藍大學士一起低聲說話的禮部侍郎被藍大學士突然提高的聲音臊紅了老臉。


    藍大學士似乎沒看見禮部侍郎的尷尬,哈哈大笑:


    “陳大人啊,你的方法不對,連煙槍都沒有,怎麽能得其中的真意嘛!”


    煙槍?


    是個什麽東西?


    眾人暗中互看,皆搖搖頭,全部去盯著禮部侍郎,巴不得他快點問。


    在大家殷切的目光下,禮部侍郎也不害臊了,故意閉了嘴,就是不開口問,心裏罵道:


    老子就是不問,急死你們!讓你們看老子笑話。


    誠王爺突然清了清嗓子,又咳了咳,瞄了一眼禮部侍郎。


    禮部侍郎這才不急不緩的問:“敢問藍大人,這煙槍又是何物啊?”


    藍大學士頗為神秘的一笑,臉上的皺紋成了一朵花:“這倒不好說了,陳大人,你要真有興趣,下朝後到我府中一敘。”


    說完,留下抓心抓肺的一群人,就再不肯多說一個字。


    這日早朝結束得特別早,幾乎壓縮了一半的時間,大家都特別安分,吵吵嚷嚷了一兩個月的新政政策,今日難得的沒人提談。大家似乎都心慌慌的想早點結束早朝。


    冷子翀高高坐在上方,瞟了一眼地下黑壓壓,安分得有些詭異了。


    下了朝,陳大人得了誠王爺的示意,厚著臉皮跟在藍大學士屁股後麵。


    冷子翀招了人來:“去查查,看看最近發生了什麽事。”


    卻說禮部侍郎陳大人在藍大學士府中打開了吸食煙草的正確方式,吸了一口煙草,吞雲吐霧幾回,全身都舒暢了。


    等禮部侍郎從藍大學士府中出來,湧上了一群各府的小廝。


    沐雪特意熬了大佬們四五天,再借由藍大學士的手,藍大學士通過禮部侍郎陳大人的嘴,旁全盛京都曉得了穆老九家送的這“賽神仙”確實是個好東西。


    藍大學士推薦了賣煙槍的店鋪給陳大人,陳大人照著地址找過去,愣了一下:


    什麽時候這裏來了個這麽不起眼的鋪子啊!


    上了二樓,雕花架子上,擺著各式各樣,好多樣式的煙槍!


    別家的小廝跟了上去,正聽到陳大人詢價,嚇得一顆心咯噔一下:


    乖乖,這樣個古古怪怪的玩意兒要一百兩?怎麽不去搶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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