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非鈺從穆楚寒院裏出來,出了一身的冷汗,自己這個九叔還真是可怕,想在他麵前說句謊話,還沒開口就能先把自己嚇個半死,他明明都老老實實把事情說清楚了,為什麽九叔看他的眼神還那麽陰森邪冷?


    穆非鈺回望穆楚寒的院門,心裏毛毛的,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故意等在一邊的穆非塵、穆非瑉、穆非瀧看穆非鈺出來,三人上來,穆非瀧拍了拍穆非鈺的肩膀,剛喊了聲大哥卻嚇得穆非鈺驚跳了起來,反而將三人皆嚇了一跳。


    “大哥,九叔留你說了什麽?”穆非瀧眨眨眼睛。


    穆非鈺瞪著三人,覺得幾人還沒真正見識到穆楚寒的厲害,頗有些不怕死的勁頭,便沉了臉,心煩意亂。


    “滾!”


    看著穆非鈺一臉不爽的走掉,穆非瀧摸摸鼻子,對麵麵相覷的穆非塵和穆非瑉道:


    “大哥這是怎麽了,莫不是給九叔訓了?”


    穆非塵兩人搖搖頭,聳聳肩,覺得莫名其妙。


    穆楚寒這次大婚,由穆老太太親自盯著,侯夫人親自操辦,幾位爺的太太們給忙得像個陀螺,各處細節都要向穆老太太親自稟告,早在穆楚寒回府那日就已經將一應事宜準備妥當。


    眼看離大婚還有一日,侯夫人領著幾個兒媳婦不禁又仔細對了遍流程,小到給各府太太小姐們裝果子點心要用的什麽瓷碟,都一一細問。


    穆楚寒剛能下床那日本就忍不住想去一趟江府,穆老太太曉得了,使人來攔住,攔不住,又親自堵在院門口。


    “小九,知道你心急,可這規矩不能不顧。”穆老太太慈眉善目,望著自己最為得意的孫兒:


    “婚前三日還見麵,可不得惹了老天嫉妒,忍忍吧,後日她就來了。”


    穆老太太拉著穆楚寒的手,親自送他回院子:


    “她早就是你的人,難不成還怕她跑了?”


    說道此處,穆老太太突然想起沐雪肚裏的曾孫,頓時眉開眼笑,靠到穆楚寒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笑著說:


    “都是當爹爹的人,往後可不能再這般胡來了。”


    在穆家,穆楚寒也就還能給穆老太太幾分麵子,勾唇笑:


    “也是,她這輩子都跑不了了,爺便再等一日。”


    身後跟著的丫鬟,婆子齊齊低笑,十分好奇尚書府的三小姐是個什麽樣的絕世美人,怎能將他們家這眼睛長到頭頂的九爺迷得七暈八素的。


    穆楚寒身子大好的消息傳出來,江大老爺坐在書房想了許久,眼瞧著大太太一邊傷心抱怨,一邊又腳不沾地的忙起沐雪出嫁的事宜,如今木已成舟,這事兒也就隻能這樣罷了。


    大老爺長歎一口氣。


    大太太也在歎氣,一邊歎氣,一邊瞧著麵前安安靜靜,仔細瞧著嫁妝單子的沐雪。


    “穆府不比尋常人家,上至老太太大公主,下至那些個小姐公子,都不是那般好相與的。”


    “表麵兒對人三分笑,背地裏就能拿刀子往人心尖兒上戳,雪兒,既然你非要嫁給他,娘也攔不住。”


    屋裏屏退了眾人,就隻留大太太和沐雪兩人說話,想到明日自己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女兒就要離開了,大太太心裏不免難過。


    隻覺得要叮囑的話太多:


    “娘既盼著你和穆家九爺能留在京裏,能時不時與你見上一麵,又萬分希望你能勸他回金陵去。盛京這地兒不好呆啊!外麵才狼虎豹,都對準了穆九,他又是那樣狠心絕意的人,若你跟著留在京裏,不知要吃多少苦頭。”


    想到穆楚寒以後要做的事兒,大太太又覺得心頭絕望,看著眼前坐在對麵,挺著大肚子的沐雪,眼中不知不覺浮出淚花。


    沐雪收了長長的陪嫁單子,知道大太太在擔心什麽,拉了大太太的手寬慰:


    “母親,別憂心,九爺有分寸,便是為了肚裏的孩兒,怎麽也得留一條命下來。”


    “母親不也說上輩子女兒早就死了嗎?可如今女兒還好好站在你麵前,可見這輩子很多事都不一樣了,或許…。”


    沐雪笑了一下,沒有明說,明亮的眼睛閃了閃。


    “或許某一日,母親還能得一場潑天富貴,也未可知。”


    大太太瞬間就明白了沐雪的話外音,緊緊捏著沐雪的手,渾身都緊張起來:


    “娘不想要什麽潑天富貴,娘隻要你平平安安的,雪兒,你還是勸著點兒吧,好死不如賴活著,娘隻有你一個女兒,真是舍不得啊!”


    穆楚寒是什麽樣的人,沐雪又不是不知道,他想做的事,她又如何攔得住?


    “娘放心,無論怎樣,這都是女兒自己甘願的。”


    沐雪這話一出,大太太又忍不住拿帕子抹眼淚。


    等又勸了好一陣,大太太才停了下來。


    沐雪剛得了穆楚寒派人送來的信,上頭隻有龍飛鳳舞三個大字。


    等著爺!


    自那日分離,兩人再沒見過,突然看了他送來這三個字,沐雪不禁抿嘴笑,說不想念他,那是假的,如今是真要嫁給他了。


    雖知前路艱難坎坷,沐雪卻並不覺得懼怕。


    大太太將自己當年的陪嫁單子全部如數陪嫁給了沐雪,另又添了十萬兩銀子,全部買成了京郊的良田,藍家外祖添了一萬兩,大老爺又給了三萬兩,二太太和三太太也一人給打了一套赤金頭麵送來,老太太礙著麵子,也讓人送了對水汪汪的玉鐲,並兩隻金釵來。


    鄒嬤嬤帶著人給紅湖、珠兒幾個丫鬟細細交代,藍家大太太上了門,也來添妝,一出手就是五千兩銀子,又帶了藍家其他兩個太太的禮來,和起來共八千兩銀子。


    兩人在大太太屋裏坐著,藍家大太太跟著又核對了一回陪嫁單子,見大太太竟什麽都沒留下,竟把當年藍家老太太給的物件兒全部給了沐雪,又看了各家親戚添送的禮單,對大太太說:


    “子珺,不是我當嫂子的挑撥,你這婆婆也活了那麽一大把年紀了,也太不懂事兒了,嫡親的孫女出嫁,也不拿點好東西,這首飾珠寶能值幾個錢,連莊子店鋪都舍不得給一個,簡直不像話。”


    因著盛京的規矩,新娘子出嫁,前三日是不能見外人的,故而藍家大太太來了,也沒去沐雪院裏,隻和大太太在主院說話,還不曉得沐雪大肚子的事兒,卻是看了老太太添得禮,為沐雪打抱不平。


    大太太早習慣了老太太這小家子氣又偏心的做派,並不以為意:


    “大嫂又不是不知道她,何必與她見氣,她不給就算了,難道我藍子珺還差她那點兒銀子?”


    藍大太太撇撇嘴:


    “話雖那麽說,可與臉麵上始終掛不住。雪兒又不是嫁去別處,她這樣的做派可不是告訴穆家人,雪兒在家不受人待見,真是可恨!”


    大太太明白老太太的心思,她那些壓箱底的好東西,肯定是留給江心婉的,隻是她就不明白了,好歹老太太也是官家小姐出生,怎得那般分不清輕重,因為厭棄自己,竟是拚著自己被說三道四也要給雪兒沒臉。


    或許老太太根本就不信雪兒是他們江府的嫡女吧!


    又或許老太太看重藍姨娘所出的江文宇,特意來找茬,畢竟如今大房沒有嫡子,江文宇什麽都中規中矩的,也沒出什麽岔子,又是庶長子,如果不出意外,往後整個江家都得交到他手裏。


    老太太當然要看重幾分。


    隻見這次沐雪出嫁,老太太就提了幾次,說麵上不好看,要將藍姨娘和江心婉給接回來,大太太咬死不答應,藍倩倩那個賤人,心眼兒多的很,誰知道她會不會出什麽幺蛾子,自己幾年不管事,江心婉也給她帶偏了。


    大太太在心裏冷哼:原本自家女兒弄丟了,江心婉自幼長在她身邊,雖然她也時常利用江心婉搓揉藍姨娘,可畢竟沒有對江心婉有什麽壞心,如今不過幾年就給藍姨娘帶的小家子兮兮的,妾始終是妾,管她藍姨娘有多少心勁兒,教出的女兒也上不了大台。


    反觀她的雪兒,在鄉野生活了十來年,一舉一動絲毫不扭捏,頗有大家風範,這種血肉相傳的風度,不是藍姨娘這種商戶人家能學來的。


    大太太又和藍大太太說了一會子話,藍大太太才依依不舍的告辭。


    原本頭天晚上是該大太太給沐雪教授一番男女之事的,隻是大太太去了沐雪屋裏,瞧著她近六個月的大肚子,覺得簡直是多此一舉,還有什麽可教授的,穆家那個混賬早就把她家雪兒吃幹抹淨了。


    沐雪看大太太盯著自己肚子,悶悶的坐在一邊也不說話,便問:


    “母親可有事?”


    大太太伸手摸了摸沐雪的肚子,歎了口氣:


    “原本跟你準備了些畫冊和小玩意兒。”大太太指了指她帶來放在桌子上的一個木匣子。


    “如今倒是用不上了。”


    “雪兒你早點歇著吧,明日要早起呢!”大太太不免心疼的說:


    “你這身子又沉,可得比別人多吃不少苦頭。”


    重要的是,明日雪兒懷孕的事情怕是瞞不住了,還不知要惹多少流言蜚語:


    “雪兒,如今也沒有退路了,你這還未出嫁就懷了孩兒,外麵那些不好聽的話,就當耳旁風,別放在心裏,氣著了自己不值當,曉得嗎?”


    沐雪瞧著大太太一臉擔憂,這事她還真不會放在心上,若她放在心上可不早就羞憤死了。


    “母親放心,女兒省的。”


    大太太又說了些話,見天色晚了,又叮囑一遍讓沐雪好好休息,這才出去。


    紅湖進來收拾東西,珠兒抱了被子進來鋪在旁邊的小榻上,沐雪其實一直不習慣丫鬟來房裏值夜,以前在金陵,穆楚寒幾乎夜夜留在她房裏,丫鬟們也不敢進屋。


    如今她肚子那麽大了,一來身子沉笨,起夜不方便,二來大家對她肚裏的孩子特別重視,生怕有個什麽閃失,每晚都須得來她屋裏照看著。


    紅湖收拾好了,與珠兒說了聲辛苦妹妹了,又與沐雪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珠兒鋪好被子,過來將沐雪扶到床上去躺好,給她蓋上被子:


    “小姐,早些睡吧,珠兒去把燈吹了。”


    沐雪瞧著珠兒長成了大姑娘,做事也更加沉穩,十分欣慰。


    “咦,這是什麽?”珠兒瞧見了大太太放在桌子上的紅木匣子,拿到手裏。


    沐雪這才注意到,也有些好奇:“拿過來,我瞧瞧!”


    珠兒便把木匣拿過去,扶沐雪坐起來,給她後腰塞了個枕頭。


    “小姐,嫁妝單子都收拾妥帖了的,怎得又多出個這個來?”


    “是母親剛剛拿過來的。”沐雪打開,看裏麵有底下壓著一本藍皮書冊,還有四五個或圓形,或扁狀、船形的瓷盒子。


    沐雪拿起一個小巧精致的船形瓷盒,掰開,映入眼簾,兩個赤身裸體的男女交織在一起,珠兒要過來來,沐雪一下把瓷盒關上,忍不住臉上發燙。


    眼中還是那一眼,栩栩如生的兩個結合一起的男女。


    “小姐,是什麽好東西呢?”


    珠兒看沐雪麵色慌亂,好奇的問。


    “沒…沒什麽。”


    沐雪腦中響起之前大太太那句:給你準備了冊子和小玩意兒。


    “珠兒,去找把鎖來。”沐雪努力使自己的語氣平靜些。


    “哦。”珠兒找了個小銅鎖,遞給沐雪,沐雪望了一眼躺在木匣子中的幾個瓷盒和一本冊子,古代人還真會玩,算了,還是鎖起來的好,屋裏全是沒出格的小姑娘,給她們看到不太好。


    珠兒見沐雪自己把鎖放在枕下,覺得奇怪,大太太到底給了什麽寶貝啊,讓小姐那麽精心。


    沐雪心跳如雷,趕緊躺下,閉上眼睛。


    第二日,天還沒亮紅湖就進來喊沐雪起床了。


    如今身子重了,沐雪更是貪睡,卻不得不打起精神起來。


    紅湖、珠兒、雨竹、半芹幾個在屋裏忙著,等沐雪剛穿好衣服,大太太也帶著鄒嬤嬤來了。


    福壽嬤嬤過來給沐雪描眉點唇,不禁稱讚:


    “大太太,小姐肌膚勝雪,又長得天仙似的好模樣,便是薄薄一層胭脂抹上去,簡直讓老奴看了移不開眼了。”


    平日沐雪很少塗脂抹粉,仗著年輕水嫩,依舊動人,如今給大太太尋來的福壽嬤嬤稍微一收拾,又比平日更加明豔動人,一張小臉,簡直美絕了。


    珠兒在一邊也看愣了。


    紅湖笑:“勸過小姐多少回了,難怪小姐不樂意抹胭脂,小姐這樣,可是讓人看了都挪不開眼,邁不動步了。”


    大太太瞧著穿繡著金絲牡丹大紅嫁衣的沐雪,忍不住點頭。


    “二太太和三太太來了。”門口有小丫鬟喊。


    便看二太太和三太太一齊進來,兩人一進門,眼睛就給坐在銅鏡前,穿大紅嫁衣的沐雪吸引了。


    看貫了她素麵朝天的模樣,驟然瞧她描眉點了紅唇,同生為女子,心也不禁為之一動。


    在看她挺著的大肚子,兩人臉上的驚豔立馬淡下去了。


    “大嫂,我們來看看有沒有什麽幫的上忙的!”三太太笑著說,二太太也強笑了笑。


    沐雪屋裏的丫鬟和小廝都是要跟著一起去穆府的,她們在金陵就已經習慣了伺候,如今有鄒嬤嬤提點著,更是把婚禮各處準備的妥妥當當。


    大太太和二太太雖不怎麽對付,但這個喜慶的日子,大太也不願與她計較,臉上也帶了笑:


    “多謝兩位弟妹費心,這馬上就收拾妥當了,時辰一到就出門去。”


    正說著話呢,外麵又來人催:


    “大太太,姑爺已經到了,大老爺領著大公子和四公子他們都在外門接了。”


    “快,快,把蓋頭蓋上!”


    大太太頭一次嫁女兒,一聽穆楚寒來了,心裏有些急,一邊讓人給沐雪蓋蓋頭,一邊問:


    “軟轎來了沒?”


    “已經在院門口候著了。”


    臨到了頭,沐雪見大家突然慌亂起來,也跟著心慌起來。


    頭上頂著一層薄紗紅蓋頭,紅湖和珠兒左右攙扶著她,在院門口上了軟轎。大太太等一群人也跟著去了門口。


    穆家老九成親,可謂轟動了整個盛京。


    一來穆家老九臭名昭著,名聲壞到了臭水溝裏去,大家都想看看笑話;二來自他進京,幹了幾件膽大包天的事兒,攪得整個盛京不得安生,那些沒見過他本人,都想瞧瞧這個不怕死的穆家孽障長了何等模樣;三來穆江兩家親事是皇上親自禦賜的,連宮裏都給了賞賜,不可謂不轟動,當然也要湊個熱鬧。


    卻說穆楚寒這日頭一遭穿了大紅血袍,長發琯起,配著他那張顛倒眾生,俊美絕倫的臉,坐在高頭大馬上,意氣風發的從盛京大道經過,頓時引得看熱鬧的人群一陣驚呼。


    不知多少小姐小娘子漲紅了臉,心跳如雷,誰也沒說穆家這位九爺長成這樣啊!


    要早知道,管他什麽名聲,嫁與他又何妨?


    穆楚寒目不斜視,滿心滿腦隻有心尖兒上的那個小人兒,對兩道擠滿的人群,酒樓飯館二樓那些偷偷占座偷看他的貴女,全然無視。


    半月之久不見,他心裏想念的緊,今日,他終於是名正言順把這小人兒給娶了,看她往後還能往哪兒逃去!


    這般想著,穆楚寒心裏便有些忍不住了,突然一甩馬鞭,馬兒嗷得一下竄出去,丟下身後吹吹嚷嚷的鼓樂眾人懵了神,十二抬大轎的轎夫也趕緊加快腳步。


    風把他的長發吹起,鼓起飄逸的紅色長袍,又見他唇角銜了一抹邪魅的笑,更是一瞬間捕獲多少人的芳心。


    大老爺和二老爺、三老爺原本還在主院說話,聽人來報說穆家九爺已經到了。


    “時辰還沒到吧?”三老爺有些迷糊的望著大老爺。


    “的確還沒到!”二老爺點頭,也看著大老爺。


    門童著急的說:“大老爺,姑爺硬是來進來呢,怎麽辦啊?”


    大老爺本就對穆楚寒有著十二分的不滿意,聽他連大婚這日都如此不守規矩,便有些惱了:


    “將他攔住,不到時辰不許進門。”


    “走,到門口去看看!”


    說著大老爺便沉了臉,大步朝外院走去。二老爺三老爺趕緊跟上,二老爺還不忘對身邊的小廝說:


    “叫上你們大公子和四公子,都到院門外去,咱可不能讓穆家老九那麽輕易就進了門。”


    小廝聽了趕緊溜腳去尋江文宇和江心錦。


    二老爺整日不無事事,三十多歲的人了,女兒江心霖都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了,卻還沒個正行,大老爺給找的差事也是隔三差五的請假不去,平日在盛京吃喝玩樂,倒是一把好手。


    不過他倒沒什麽心眼,家裏那麽多年了,頭一次辦那麽大一樁大喜事,他早就興奮了,也不管二太太在他麵前的嘮叨抱怨,興致衝衝的想去瞧瞧最近把盛京弄得不得安生的穆家九爺,還在心裏想著要如何為難他一把。


    江家三個老爺到了門口,卻見大門外隻有穆楚寒一人騎著高頭大馬,迎親的隊伍並沒有到。


    大老爺頓時就不高興了。


    二老爺和三老爺站出來,瞧著麵前豐神俊朗,俊美儼如天神的穆楚寒,一下愣住了。


    “江大人,爺的愛妻何在?”


    確實狂妄,既稱江氏女為愛妻,為何又把江氏女的父親叫做大人。


    便是一句話,大老爺就知道穆家這個混賬東西,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如今娶了他的寶貝女兒,竟也一點兒沒變。


    穆楚寒要的從始至終不過是心尖上的沐雪一人,管她父親母親是誰,且麵前的江尚書還背著他,計劃了好一出逃跑大戲,若不是看在沐雪麵子上,穆楚寒找打上門來了。


    隻看國師百裏破風插了手,穆楚寒就馬上在眾臣麵前,給他來了個下馬威,難道他還懼一個吏部尚書?


    “那個,穆老九,如今我大哥可是你嶽父,你怎麽還叫的那麽生分啊?”二老爺開口糾正。


    穆楚寒冷了眼,看過去,頓時把有些嘚瑟的二老爺給駭了一跳,這人長得妖邪狂魅不說,怎得眼神那麽恐怖下,就想要殺人一般,瞬間就歇了要為難穆楚寒的心思。


    三老爺在一邊看著,也不多嘴。


    這時江文宇和江心錦趕來了,各自叫了父親,伯伯。


    一回頭,這才瞧見大門口,高頭大馬上的穆楚寒。


    兩人在衡水書院念書,穆楚寒當街打斷大提督家公子的腿,給各家貴公子瞧了個正著,雖後麵穆楚寒又惹了那麽多是非,但不可否認,他比左相家沈公子還要長的好的傳聞,還是傳遍了衡水書院。


    這頭一次見著真人,江文宇和江心錦雖有心裏準備,還是給穆楚寒的相貌給震了一下。


    “時辰未到,穆家九爺還是先候著吧!”


    穆楚寒不叫嶽父,江大老爺也不稀罕喊他賢婿,語氣冷冰冰淡淡的。


    穆楚寒勒了勒馬,就要往門裏衝,駭得一堆小廝驚聲失叫。


    “快,快攔下他!”二老爺趕緊招呼。


    就在穆楚寒要硬闖的時候,穆非鈺幾個騎著馬趕來了。


    “九叔,九叔你可別惱,今日可是您大喜的日子啊!”穆非鈺趕緊過來攔住。


    穆非塵、穆非瑉和穆非瀧三個也趕緊騎馬過來團團圍住。眼見穆楚寒臉色冷下來,穆非鈺硬著頭皮把沐雪搬了出來:


    “九叔,時辰未到,您這樣衝進去不吉利,小嬸嬸曉得了,該不高興了。”


    穆楚寒根本不把這些破爛規矩放在眼裏,但一聽穆非鈺說起沐雪來,又忍下了。


    看他沒有要衝進去的架勢了,穆非鈺幾個這才下馬來,跟江尚書幾個見禮。


    江府一門,也就是當吏部尚書的大老爺,還能讓心高氣傲的穆非鈺看的上眼,無所事事沒個正形的二老爺,做著小官兒的三老爺,他們穆家人根本不放在眼裏,更別說資質平平的江文宇,不得重視的江心錦了。


    穆非鈺和穆非塵幾人的態度十分明顯,但誰讓人家有資本,二老爺倒不覺得有什麽,江文宇卻頗有些氣憤,江心錦年紀小卻心思沉,看不出他有什麽想法。


    互相見禮客套了幾句,穆非鈺幾人就隻能陪著了,等到迎親隊伍一到,江府由大太太領著一眾女眷出來了,後麵跟著一頂軟轎,新娘子竟然不是由喜婆攙扶著,而是一路坐著軟轎而來。


    穆非鈺幾人對了對眼,心道,看來江尚書府也沒那麽重視規矩嘛!


    穆楚寒一見軟轎上那穿著大紅嫁衣,頂著紅紗的沐雪,心情忽而就好起來了,一個翻身下馬,往裏走。


    正巧,軟轎抬到門口放下來了,穆楚寒一步上去,握住軟轎上沐雪的手,低呼一聲:“嬌嬌,爺來了。”


    他這一番不管不顧的做派,瞬間讓大太太也黑了臉,旁邊的喜婆給駭了一大跳,轉頭想嗬斥一句,卻看見了穆楚寒那張俊得過分了的臉,一時沒說出話來。


    二太太暗地裏看笑話似的撇了撇嘴,三太太卻瞧出了穆楚寒對沐雪的癡愛,看了一眼坐在軟轎上頂著大肚子的沐雪,想著兩人倒也相配。


    “九爺!”紅湖明路等人見了穆楚寒,歡喜的喊了句。


    沐雪隔著紅紗,瞧著穆楚寒突然出現,心中一動,卻被他一把上來捏了手,見那麽多人瞧著,便開口:


    “爺先放開。”


    穆楚寒暗地又捏了捏手中柔軟滑嫩的小手:


    “爺扶你下來。”


    紅湖幾人早就習以為常,鄒嬤嬤等人卻覺得很不合規矩,看向大太太,大太太還沒開口,便看沐雪也默許了,由穆楚寒扶著,不如說是摟著,下了軟轎。


    這一下轎,沐雪那寬大的紅嫁衣卻怎麽都遮不住了,頂著那麽大個圓滾滾的肚子,把不知情的穆非鈺幾個兄弟,驚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便是聽了府裏那些閑言碎語的江文宇和江心錦兩人,也不免吃了一驚,盯著沐雪的肚子瞧。


    穆楚寒旁若無人,隻管摟著身邊大肚子的沐雪,手指在她手背上磨蹭,臉上不自覺帶了笑。


    大太太站在原處,望著穆楚寒這般輕狂,咬死了牙也隻能忍了,不然鬧起來,始終對她雪兒不利。


    大老爺的臉始終黑著。


    穆楚寒將沐雪摟到穆家的十二抬花轎前,前來迎親的隊伍齊齊歇了聲,都盯著新娘子那六個多月的大肚子,連嗩呐都忘了吹,卻也沒一個人敢說個不是。


    眼瞧著沐雪就要給穆楚寒扶進花轎,大太太突然眼睛發酸,喊了一句:


    “雪兒!”


    沐雪停了腳,轉身對著門口一下就淚眼婆娑的大太太。


    “母親,女兒這就拜別了。”


    “雪兒!”大太太出了門來,走到花轎旁,也不管穆楚寒了,一把抱住沐雪:


    “雪兒,娘舍不得你走。”


    三太太和鄒嬤嬤連忙過來拉大太太:


    “太太這是喜事兒呢,可別惹了新娘子哭,哭花了臉可就不好了。”


    沐雪推開穆楚寒的手,拉住大天天,隔著紅紗,看著她安慰:


    “母親放心,爺對我極好,會照顧好我的。”


    三太太也跟著勸:“就是,又不是見不著了,都在盛京住著,大嫂什麽時候想她了,讓她回來住兩日便是,快快收了眼淚。”


    穆非鈺等瞪著眼睛看著自家九叔將大肚子的新娘子扶進花轎,轉身一個漂亮瀟灑的上馬。


    大老爺過來扶住瞬間哭得站不住的大太太。


    江家人和穆家人對望,彼此沒感覺到大婚的喜慶,江家人隱隱有著怒氣,穆非鈺等覺得頗為尷尬。


    除了穆楚寒,這裏就穆非鈺身份最大,他咳了咳對麵色陰沉的江大老爺說:


    “尚書大人,我們這就將新娘子接回去了。”


    說完也不待大老爺回話,雙腿一夾催著馬跑。


    幾個兄弟跟在穆楚寒的馬後,一時沒人說話,好一會兒,穆非瀧湊到穆非鈺身邊小聲問:


    “大哥,是不是派個人先回去給家裏說一聲啊?”


    穆非塵和穆非瑉也覺得很有必要,要是冷不丁帶個那麽大肚子的新娘子回去,他們怕會把人給駭死!


    要知道,他們的爺爺,穆侯爺可是最重規矩的。


    眼下瞧著自家九爺對花轎裏這位看重的很呐,今日滿堂的賓客,要是新娘子一下轎,頂著那麽個大肚子,還不得將侯爺給活活氣死了!


    “四哥,今日左相他們沒來吧?”穆非瑉突然問。


    穆非鈺心裏咚得一下,隻聽後麵穆非塵語氣奇怪的回:


    “應該沒有吧!”


    穆非瀧小聲嘟囔:“你說九叔是怎麽想的啊,那江氏女的肚子都怕好幾個月了!”


    穆非鈺聽了穆非瀧的話,瞬間清醒,這麽說來小嬸嬸在金陵的時候就懷上了?難怪九叔迫不及待的追來了。


    “大哥,要不咱溜了吧?”穆非塵皺了眉。


    穆非瀧有些猶豫,又想看熱鬧,又害怕被穆侯爺的雷霆之怒殃及。


    穆非鈺回頭瞪了三人一眼:“都給我閉嘴!”說完騎著馬,跟著上去,三人見了,也隻有閉嘴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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