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丫頭,你是說笑的吧?”


    程大夫唬了一跳,走到沐雪麵前,緊張的盯著她。


    沐雪墊腳,拉開裝枸杞的木匣子,嫩白的手指翻了翻,挑了兩顆紅潤飽滿的枸杞放進嘴裏嚼:


    “沒說笑,我是認真的。”


    她漆黑的眸子亮的嚇人。


    大不了魚死網破,誰也別想好活。這他媽憋屈的人生反正都是撿來的,揮霍起來也不是那麽心疼。


    “我看你這蠍子倒挺好,不如製了毒賣給我?若不夠,將店裏的砒霜也一並賣與我,這次我不砍價,讓您多賺點。”


    聽沐雪說得嚇人,程大夫忙拉著她坐下來:


    “你年紀輕輕,有什麽想不開的?那可是要人命的毒藥啊?”


    “不是我想不開,是別人想不開


    ,非得要逼我弄死她?我有什麽辦法?”


    沐雪撅起嘴,抓了一把藥簸箕裏抓了一把薏仁,鬆手讓它們從指縫中滑落。


    她表情天真爛漫,說出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


    “你好大的膽子,殺人是死罪,可不興胡說。”程大夫猜不透麵前的女娃:


    “說說看,到底出了啥事兒,看我老頭子能幫上忙不?”


    沐雪支起胳膊,用手托著臉,輕描淡寫的把事兒說了一遍,程大夫越聽越來氣,吹胡子瞪眼:


    “天底下咋有如此狠心的老婦,你可是她嫡親的孫女啊!”


    “可恨我也沒得個孫兒,不然定讓他娶了你,免得嫁給那老鮽夫糟蹋。”


    沐雪噗嗤一聲笑了:


    “您老是老糊塗啦?你去哪兒變出個孫子來呀?”


    “再說,我要不樂意,誰也甭想強娶了我去!”


    “那你想怎麽辦?”


    沐雪冷了眼,沉默了幾秒,開口:


    “那就得您幫我了,放心我不會連累你,你隻管什麽藥毒性大把什麽拿出來,我全包了。”


    程大夫看著沐雪雪白的小臉,唏噓不已,歎了口氣:


    “使不得,使不得,要真賣給你可就是害了你,還有幾天時間,再想想辦法,說不定還有回旋的餘地。”


    昨天表哥黃川平上三舅媽家來報信,說她奶已經鬧上黃家去了,口口聲聲找黃家要人,說要帶沐雪回去待嫁。


    他爹在家鬧分家,勢單力薄,已經被她爺奶關兩天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沐雪娘急得團團轉,卻不敢輕易回李家,怕是一回去,連她和閨女也會一並逮來關了,到時候可就真的是哭天無路,入地無門了。


    怎麽著也要拖過十八,攪黃田家這門親事,隻是沐雪娘心裏真放心不下李鐵栓。


    程大夫死活不肯賣毒藥給沐雪,最後給她一包藥,說是吃了能叫人中風,口歪體僵,說不出話也動不了身,卻怎麽都能保著一條命。


    沐雪收了,覺得這藥比毒藥更加殘忍,真的是叫人生不如死,又高看程老狐狸一層。


    從榮和堂出來,也就那麽巧了,沐雪見著她四爹李鐵忠進了典當鋪子。


    按說正月酒樓飯館生意好,忙都忙不過來,他到典鋪做什麽?


    家裏也沒個像樣的物件可典當,沐雪心中奇怪,跟了過去。


    隻見四爹和掌櫃的客氣了一番,竟直接進了裏間,半響也沒出來。


    沐雪心中奇怪,拉了旁邊鋪子賣布的大娘打聽,原來當鋪家幾月前死了女婿,隻老掌櫃一人撐著,去年冬季老掌櫃又染了風寒,大病一場,身體越加不好。


    隻留他三十出頭的女兒帶這個四五歲的娃娃,根本忙不過來,她四爹便是他們請來算賬管鋪的。


    這個小鎮也沒個錢莊銀樓,典鋪不隻能典東西,還能兌換銅錢銀兩,私底下或還放著利子,確是個賺錢的好買賣。


    想來她四爹跳槽也是為了典鋪出的價高,隻這事怕還沒人曉得,今兒她也是撞上了,不然依舊蒙在鼓裏。


    沐雪站在門口想了幾分鍾,最終沒進去,反而去了李鐵忠以前上工的飯館,花了點小錢便從小二那兒得了個秘密。


    果不出她所料,她這四爹原來賺得錢隻上交了一半,自己還留了一半,這一年下來少說也私存了二三兩銀子。


    她就說嘛,不然他哪兒來錢給鐵蛋買那貴的零嘴吃。


    “他如今可是走了狗屎運了,被陳老鬼聘了去,聽說每月給出一兩銀的工錢哩!”


    胖乎乎的小二十分嫉妒:


    “不就識得兩個字嗎,有什麽了不起的,整日裏在咱們麵前裝得什麽似的,掌櫃的一露麵,龜孫一樣兒,哈腰點頭。”


    沐雪不耐煩聽這小二抱怨,給了他十多個銅板,摸摸衣袖裏藏的毒藥,或許從她四爹下手,能把這煩心事兒給解決了。


    自她穿來,四爹就在鎮上上工,一年交給家裏二兩銀子,少說他自己也留二兩下來,幾年下來也不下十兩了,嗬嗬,不聲不響的,她四爹心眼兒還不小呢!


    如今他尋著典鋪這般好的事兒,一月可得一兩銀呢,當然要瞞的死死的不讓家裏人曉得咯,家裏曉得了,沒分家賺得錢可是要上交的,那他不是白忙活了。


    迫不及待,沐雪這次直接衝進陳家典當鋪子,點名了找她四爹。


    李鐵忠聽見有人找,出來一看是沐雪,這躲親躲了十來天的侄女正俏生生站在門口,嘴角勾著笑看著他哩。


    直笑得他心裏發慌。


    “四爹”沐雪甜甜的叫一聲,李鐵忠心裏咯噔一聲,有種不好的預感。連忙出來拉了她避到街角處。


    “二丫,都快出門的人了,咋還到處亂跑,你奶天天惦記著你呢,你快些家去吧,別跟她慪氣了。”


    李鐵忠故意板著臉。


    “四爹,你要是有閨女可願意將她嫁給那姓田的?”


    沐雪反問住李鐵忠。


    李鐵忠臉上不自在,硬邦邦的說:


    “婚姻大事,自有長輩做主。”


    “四爹,你還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沐雪翻了個白眼,也懶得廢話,直接開門見山得說:


    “這田家我是不會嫁的。”


    “你嫁不嫁跟我說不著,我可做不了主,得找你奶說去。”李鐵忠以為沐雪是來找他幫忙的,連忙推幹淨。


    沐雪笑了,心一陣發寒。


    畢竟是一家人,她一直以為四爹是讀書人,懂道理,應該比三爹兩口子要好些,沒想到人家壓根兒就不管,當看不見。


    那她也沒必要客氣了。


    “聽說四爹現在發財了,每月足足能拿一兩銀子,咋也不回家給爺奶報個信兒去,讓大夥高興高興啊?四爹這麽能賺錢,我看將來狗蛋娶媳婦的錢也能早早備下了。”


    李鐵忠臉一黑,他辛苦賺的錢孝敬些爹娘是應該的,憑啥要那給三房使?


    “你想咋樣?”


    沐雪笑:


    “我不想咋樣,隻是覺得三爹一家真是好命,四爹你要不趕緊再生個兒子,以後幾十年可都得給他們家當錢袋子了咯!”


    李鐵忠盯著沐雪,雖覺得她話難聽,卻也知道她說的是事實。


    隻他始終是不信他再生不出兒子來,想著等他生了個正常兒子,爹娘必定是偏向他的。


    之前他不願分家,一是想著多占幾年大哥的便宜,二是他畢竟是讀過點書的,自視清高,父母未亡就分家,說出去有些丟份兒。


    現在可不一樣了,他現在比大哥還賺的多得多,若家裏曉得了,這些銀子定是要留給三哥家的。


    李鐵忠心裏這個慪啊,一口氣堵在胸口難受的緊,上不去下不來。


    銀子和麵子比,當然銀子更重要!


    沐雪沒費兩句話,李鐵忠就同意了分家的事兒,但他還是不願挑頭。


    事不宜遲,沐雪和她娘通了氣,覺得分家的事兒越快越好,收拾了東西就家去了。


    一進院門,就叫她奶耷拉著臉,明明很不高興卻不得不忍著的憋屈樣兒!


    見著李二嫂牽著沐雪的手進來,李老太正一肚子火沒處撒,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


    “喲,還曉得回來,你是有多大的臉啊!”


    李老太把手中的烤火的竹火兒扔向沐雪母女倆。


    “咋不死在外麵得了,老娘跑了一二十裏路都請不動你老人家啊,你有沒有把我這個婆婆放在眼裏?”


    “現在知道回來了啊?”


    聽見響動,王大梅跑了出來,見二嫂兩人現在院裏。


    心道這二嫂傻了啊,都帶著二丫躲出去了,咋還又回來了,這不是把肥肉往狼嘴邊送嗎?


    “娘,別生氣,家裏有客哩!別讓人笑話了去。”


    王大梅一邊說一邊朝李二嫂使眼色。


    “娘,老三媳婦這些日子害喜害的厲害,我就在鎮上照看了幾日,瞧你說的什麽話……”


    李二嫂解釋了一下,當時婆婆在娘家鬧那一場,沒逮到她和二丫,她知道婆婆憋著氣呢!


    沐雪拉了拉她娘的衣袖,真是多看她奶一眼都覺得難受,還解釋什麽,反正她們今天是回來分家的,遲早要惹她生氣,還是省省力氣吧。


    氣死了活該!


    沐雪摸著隨時藏在身上的毒藥,真恨不得現在就給這死老太婆來一包。


    竹火兒剛填了碳,摔在地上,木灰木碳滾了一地,沐雪飛起一腳把個竹火兒咻得踢飛出院兒去。


    “反了,反了,死丫頭。”本還顧及著屋裏客人的李老太,突然就爆炸了。


    四處望,看了屋簷下的笤帚,搶過來撲去打沐雪:


    “簡直無法無天啦,今天不好好收拾一頓,我看你就要上房揭瓦了!”


    王大梅沒拉住,李老太幾步就竄了過去,沐雪可比她靈活多了,楞是沒讓她打到。


    “小妹,你這是做甚啊?好好的孩子不疼,好好的年不過,鬧得雞飛狗跳的……”


    這時從屋裏出來個六十左右的圓臉老大娘,頭發梳的一絲不苟,看起來慈眉善目,很是親切。


    嗬!


    原來是姨婆來了,沐雪看著出來勸架的老大娘,差點樂出聲來。


    難怪她奶像吃了火藥呢,原是被她搶了親事的姐姐來了呀!


    這下可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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