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美娟雙手抱著滾圓的大肚子,感覺肚子一陣陣劇烈的絞痛,忍不住唉喲唉喲直叫喚,兩條腿一點兒力氣沒有,坐在地上起不來。


    幾人也不管撒潑的鐵蛋,慌忙去拉跌坐在地上的陳美娟。


    “娟兒,你怎麽樣了?可是弄到肚子啦?”李二嫂彎腰拉了陳美娟一把,陳美娟苦著臉,一點兒勁兒使不上,李二嫂竟沒拉動。


    黃家大舅媽見了也唬一大跳,趕忙拉陳美娟另一隻胳膊。


    沐雪見她小舅媽臉色卡白卡白,她娘和大舅媽兩人一起才慢騰騰將她從地上拉起來,狗蛋那小混蛋,皮實的很,人小力氣大,那一下肯定不輕。


    沐雪心中著急,但人小又幫不上忙,狠狠的挖了一眼狗蛋,恨不得衝上去扇他一大耳刮子,好好教訓一通這熊孩子。狗蛋似也被嚇著了,躲到他娘劉桂英身後,被沐雪憤怒的要吃人的眼光盯著,縮了縮脖子,不敢吱聲。


    劉桂英也不喊打喊殺了,護著兒子狗蛋,對上沐雪憤怒的眼光,橫著臉說:“二丫,你瞪什麽?”


    “賠錢貨,小丫頭片子。”見自家娘為自己撐腰,狗蛋伸出腦袋囂張的衝沐雪罵。


    沐雪見狗蛋闖了大禍,還不知懼怕,死性不改。他不懂事,他娘居然也這般無賴,也不說去看看被狗蛋撞到的小舅媽到底傷到沒有,還任由她兒子對著她這個姐姐謾罵。


    想來她三嬸私底下沒少叫她賠錢貨。


    她都快氣暈了,隻見自家娘和大舅媽已經扶著小舅媽坐在樹根上,黃小豆鬆開手跑到她娘身邊,沒人注意到這邊,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抄起地上一個簸箕,跳到她三嬸身後,咬著牙猛的朝狗蛋身上摔打。


    她今天非的教訓教訓這個被劉桂英帶壞了的死小孩,不然她怕心裏的氣把自己憋死。


    劉桂英和狗蛋根本想不到沐雪有那麽大膽,竟然敢來打狗蛋。自從狗蛋出生以來,一向是自家兒子把二哥家這丫頭欺負的死死的,她以往哪兒敢還手啊,焉了吧唧連嘴都不敢還。


    狗蛋見沐雪一雙漆黑的眼睛透著狠厲,雙手不停的朝他頭上身上招呼,竹條編的簸箕打在身上生疼,好像真的想打死他一般,被沐雪的氣勢嚇著,狗蛋一邊朝劉桂英懷裏躲,一邊叫喚:


    “娘,娘。”


    “哎喲,這是反了天了,你個賠錢貨竟敢打我兒。”劉桂英一手護著狗蛋,尖叫著去奪沐雪手中的簸箕。


    “打的就是你兒子,看你兒子幹的好事,三嬸你舍不得教訓,我當姐姐的替你教訓。”沐雪身量小,身手又靈活,沒能讓劉桂英抓住,尋著空抽打狗蛋。


    “小時候憑得壞了良心,長大了還不得殺人放火。”


    劉桂英是村裏出了名的潑婦,說話尖酸刻薄,又練得一手撒潑無賴的好戲,尋常婦人還真不敢輕易和她爭鋒相對,今天被沐雪當著麵操打她兒子,可把她氣慘了。


    “你個該吃豆花飯的小賤人,你算哪根蔥,狗蛋是李家的獨苗,李家的根兒,你敢來打罵他,看我今天不撕爛你的嘴,打斷你的腿。”


    李二嫂本來一顆心都在她弟媳婦陳美娟身上,驟然聽到劉桂英和沐雪的叫罵,聽到一聲劉桂英一聲“吃豆花飯的小賤人”,刹時氣的五髒六腑都顫了兩顫。


    她閨女有不好,你這做嬸子的打罵便打罵,怎能說出這樣惡毒的話。閨女還沒到相親的年齡,她嬸就盼著她吃豆花飯了?


    李二嫂心中實在氣的慌,走過去拉開沐雪,本想理論兩句,不妨被劉桂英一巴掌打在脖子上。


    “她三嬸,你這心咋這般黑,這是要咒死你侄女呢?”


    沐雪見她娘被劉桂英啪的打了一巴掌,脖子上頓時一個紅色巴掌印,心中鬼火冒,積累大半月的怨氣瞬間爆發。


    “我操,敢打我娘。”


    她撿起地上的扁擔,真的是不顧一切一棍子朝劉桂英打去,她這條命本來就是撿來的,這鳥都不拉屎的鬼地方,處處忍讓的操蛋日子,她早過厭煩了。


    “哎喲,我的娘呢!”劉桂英冷不丁被打個正著,抱著手膀子哇哇直叫。


    “這是要殺人啊!”劉桂英躲著沐雪的扁擔。


    “二丫,你發什麽瘋!”李二娘回頭見沐雪雙眼赤紅,滿臉的戾氣,完全不像平常的二丫,唬的死死拉住她往劉桂英身上去的扁擔,大吼一聲。


    農村婦女們吵架鬥嘴,各種難聽汙垢的話滿天飛,便是實在冤仇大了打在一起也不過是抓頭掐肉,從沒有像她這樣拿著扁擔找人拚命的架勢。


    況且她不過八歲的孩子,長的嬌嬌小小,操著扁擔狠命打自己的三嬸子,這個樣子的閨女讓李二嫂看的陌生又恐懼。


    狗蛋早嚇得跑到一邊去,也不敢去幫他娘,他縮著腦袋退到三三兩兩看熱鬧的人群中,盯著二伯家這個姐姐,感覺渾身發涼。


    劉桂英罵罵咧咧的嘴裏沒一句好話,從地上爬起來,感覺被沐雪打中的手臂和背都痛麻了,看二嫂攔著沐雪,沐雪手中握著的扁擔卻始終沒放下,這小賤人盯著人的眼睛像毒蛇一樣,讓人看了渾身發冷。也不敢上前去了。


    “娘,娘你怎麽樣?”黃小豆蹲著陳美娟身邊,看她娘緊緊皺著眉頭,嘴唇一點兒血色都沒有,擔心的抽泣起來。


    “他嬸,現在好點了沒?肚子還痛嗎?”


    大舅媽張開芬擔心的望著她,本來今天出來趕集,陳美娟是不來的,是她說要給兒子黃川平扯幾尺布做身新衣服,好相看人家,硬拉了她嬸來的。


    要是她嬸有個什麽好歹,她家去可怎麽向公婆交代。


    “大嫂,我沒事。”陳美娟強撐著,擠出一個笑臉。


    “大嫂,你去看看,二姐怎麽和她婆家弟妹吵起來了。”陳美娟耳朵裏全是劉桂英尖酸刻薄的罵聲,用手推了推張開芬:


    “可別為了我,讓她們妯娌生分起來。我真的沒啥事。”


    黃菊花在李家是什麽處境,陳美娟心裏門兒清。陳美娟現在也隻生了黃小豆一個閨女,便是在黃家這樣寬容的人家裏,都覺得處處低人一等,十分憋屈別扭,更別提嚴重看不起女娃的李家了。


    可能是都沒生兒子,她們兩姑嫂關係一向要好,陳美娟一看二姐她三弟媳那樣兒知道是個精怪難相處的,她更加不願意二姐為了她這件事和家裏鬧的不和,隻得強忍住肚子痛,催促張開芬去勸架。


    張開芬還沒走開兩步,就聽人群突然有人高聲叫起來:


    “哎呀,流血啦。”


    “這遭怕是動著胎氣了。”


    ------題外話------


    吃豆花飯意思是:女孩嫁到婆家會不受待見處處受氣受折磨,很苦命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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