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聲響讓一行三人紛紛側目,隻見白鷺身姿高雅的站在山水居入口處,見到她似乎感到詫異,隨即還不待顧言出聲詢問何事,白鷺便跨大步朝她而來。


    “怎麽大晚上出來了,這天冷的,可別到處亂跑,”白鷺眼眸中盡是擔憂,看著顧言的模樣似是有些輕嗔卻又不敢表現的太過明顯。


    “有點事情,就回去了,您怎麽在這兒?”顧言鮮少見到白鷺有晚上出門的時候,今日似是頭一遭。


    見她一身連衣裙下踩著高跟鞋,長款的大衣披在外麵,這模樣應該是剛從音樂廳出來。


    “剛從音樂廳出來,大家說過來吃個飯,你多穿點,以後晚上不要出來了,不安全。”白鷺應著她的話語還不忘叮囑她。


    “我知道,”顧言輕微點頭應到,對於真心關心自己的人,她是謙讓的。


    “慎行還沒回來?”梁意問到。


    “沒,應該就這幾天了,”她答,白慎行出去整整五天了,一個星期也差不多了,歸途也就這兩天的事情。


    “那就好,”白鷺這才將眸間的不悅收起來。


    “謝早些回吧!外麵涼,”白鷺說著送她上車,直至看著鄭武將車子開不見才轉身進去。


    舒寧將這目收進眼裏,隨即攏了攏身上的大衣淺聲開口問到,“你繼母?”“恩,”舒寧從未見過她家裏的另外一些人,她所在的認知裏麵應該隻有白慎行他們那一家子,如今見到白鷺確實是讓她有些訝異,這個後母似乎不是什麽毒巫婆。


    “挺江南女子的,看起來也沒有那種豪門貴婦的囂張跋扈,”舒寧給出中肯評價。


    白鷺本身是屬於那種清莞類型的女子,溫柔體貼,待人待物都算得上是讓人如沐春風的那種。


    “恩,”顧言並不想在鄭武麵前多討論什麽,若是傳到白慎行耳裏,隻怕是有她受的。


    舒寧看了眼前座的鄭武,隨即一拍前座笑眯眯的看著他道,“鄭哥哥,你今晚就回家休息唄,車給我們了。”


    自從後視鏡看到舒寧賊溜溜的眸子,他就開始冒冷汗了,原以為最起碼能挨到山水居吧!哪兒想著這半路上她就開始下藥了。


    舒寧就沒想過鄭武這樣的大老粗能多解風情,可此刻他應出聲的話差點讓她伸手直接掐死這個呆板的男人。


    “先生說了,要親自送太太回家,舒小姐若是想直接走回去,也是可以的。”“走回去?”她反問,真是醉了。


    反倒是顧言,頭一次見有人不買舒寧的麵子,而這人還是他們山水居的,怎能不高興?


    見她如此吃癟的模樣,將剛剛見喬漢生的陰霾全都一掃而光了。


    “是的,”鄭武一本正經不苟言笑道。


    “你信不信,姐讓你在黃泉路上自己走?”她尖銳的細絲不知何時攀附上鄭武的頸項間,待鄭武感受到的時候,自己的命脈已經握在別人手中了,他雖不可置信卻又毫無回擊反駁之力。


    這女人,蛇蠍心腸。


    舒寧就是黃泉路上的彼岸花,妖冶又蛇蠍心腸。


    她悄無聲息的將細絲纏繞在鄭武脖頸間,就像是能在轉手之間就能要了他的命似的。


    “信,”鄭武雖怕,可好歹也是白慎行帶出來的人,心理素質還是有的。


    舒寧像哄小朋友似的對他道,“乖乖,下車。”


    顧言坐在後座始終一言不發,鄭武將求救的眸子投向她,卻見剛剛還睜著眼眸淡笑的人這會兒竟然在閉目養神,他愕然。


    “太太快臨盆了,舒小姐還是莫要為難我們了,”鄭武還是不死心,他實在是不敢將自家太太交給這麽個瘋女人。


    “預產期在一月底,這會兒才十二月25號,小夥子,姐會算。”舒寧似是對他這話感到頗為不滿,她害誰也不會害顧言,真是操多了心。


    她與顧言在人生轉點爬過來的時候,鄭武還不知道在哪兒,這會兒言語中竟然透露著如此意味,讓她不爽。


    小夥子?他的年齡大舒寧半輪,如今被這麽一個女孩子喊自己小夥子,鄭武是有點不能接受的。


    偏生舒寧還淺然的看著他。


    “舒小姐不要亂來,惹惱白先生對你沒好處,”鄭武適時提醒。


    “奇了還,惹惱我,對你們白先生沒好處,”她怕白慎行嘛?真是想多了,他白慎行在有能耐也能耐不到自己頭上來,警告她?她還真是嚇大的。而此刻的顧言閉目靠在座椅上,不幫鄭武,也自動忽視舒寧狂傲的語言。


    她心中有何想法?沒有。


    她知道舒寧讓鄭武下去是想讓他們聊天方便些,可後麵鄭武說的那幾句話,似是真的惹毛了舒寧,此刻這鄭武隻怕是下也得下,不下也得下,命脈握在別人手中似是由不得他蹦噠多久。


    “太太,”顧言終是開口像顧言求救,而顧言原本緊閉的眸子此刻悠悠然睜開,略微輕意的看向鄭武,“靠邊停車,你先回去。”


    簡短的八個字意思很明顯,偏生鄭武還跟沒反應過來似的,透過後視鏡望著顧言有些不敢置信。


    舒寧暴躁的一腳踹到前座上,“讓你停車呢!聽不懂人話?”


    鄭武此刻想捏死舒寧的心都有,可他明顯知道,他們太太是向著這個女人的,根本不會輕易偏向他,他有些無奈,卻又不敢輕易違背白先生的意思,此刻更是不上不下左右為難。


    “太太,”他極為不甘心的在喊了聲。


    “不要讓我重複第二次,”顧言此刻眸間並沒有剛剛的那番淡然,反倒是有些冷冽跟不悅。


    鄭武見狀才不得已將車靠邊停,將方向盤直接交給舒寧,不過片刻,眼前的車子便呼嘯而過。


    “真是條忠狗,”舒寧此刻心中似是很不爽的罵罵咧咧道,對於鄭武剛剛的態度她是不喜的,甚至是有些惱火。


    “差不多行了,”對於鄭武顧言還是保持客觀態度的,他忠於白慎行,為他效力,在顧言眼裏他是個很好的保鏢。若今日換成是別人,她不保證自己還會向著別人。


    不過今日是舒寧罷了。“你倒護著他,”舒寧輕嗤一聲。


    “拿白慎行壓我?老娘還真是嚇大的,”舒寧一邊說著一邊往臨水灣去。


    她們今日本身是在山水居將事情解決的,不料中間來那麽一出,她也是不想去什麽山水居了。而這邊,白慎行正從舊金山飛洛杉磯,並沒接到母親的電話,下飛機時才看到電話,回過去聽到自家母親的話語略微擔憂,剛想跟鄭武撥電話過去,他電話就過來了。


    “太太被舒小姐帶走了,”鄭武直接開口道。


    原本大步流星從機場出來的人此刻腳步有一番停頓,“你們今日發生了什麽事情?”“太太今日晚交了喬先生,具體聊了什麽不知,出來時看到顧太太兩人說了幾句,隨後舒小姐帶走了太太,”鄭武將整個過程說與白慎行聽。


    “太太什麽意思?”此刻跟在白慎行身側的一眾高管隻覺氣溫驟降,甚至是有些人自動往後退一步,離開冷源。


    “太太自願的,”鄭武思忖了一會兒肯定到,他不想對著先生撒謊,可此刻說這番話語似乎會讓他們產生爭吵。


    果真,白慎行似是怒火中燒似的撂了電話,反倒是鄭武站在路邊不敢回山水居,怕回去夫人質問他為何一個人回來了,太太呢?


    舒寧打開山水居的公寓門讓顧言先進去,她隨後進屋帶上門,脫了身上的大衣掛在玄關上,直接進廚房燒了壺熱水,許攸寧以前一直覺得顧言跟舒寧兩人之間有很多相似之處,比如都喜歡進門將大衣掛在門口,比如都喜歡喝滾燙的現燒的熱水,甚至在生活中的很多地方他們都頗為相像,而這些,哪怕是她跟顧言生活在一起的時間那麽久了都做不來,舒寧跟顧言兩人的默契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


    此刻,舒寧穿著黑色毛衣雙手撐在吧台上將水壺圍在雙手之間,等水開。


    而顧言則是站在臨水灣的落地窗前看著繁華的夜景。


    背對背的兩人似是知道對方在想什麽似的都不開口言語,心中想著各自的事情,此自喬漢生的約見似是拉出了些什麽頭緒來,但顧言腦子總是不知該如何將整件事情連貫起來,有種藕斷絲連的味道,但她此刻就是摸不出那條細絲在哪裏。


    喬漢生有求與她,但對於漢城的格局,對於她的套話都能用打太極的方式給她推回來。


    她隻知,這人,不可救,但喬漢生是線索,不能斷。


    “對於喬氏那邊你有什麽想法?”顧言聽見水壺的水停止沸騰,知道她在拿杯子倒水,便開口問到。


    舒寧並沒有因為顧言這句話而停止手中的動作,反倒是倒水的動作越發連貫,將水壺擱在底座上,伸手端起兩杯水,一杯遞給顧言,一杯握在自己手裏,她輕緩的轉著杯子,悠然道,“喬漢生可以利用,但存在一定風險,陳興海必須除,因他夫人跟你們顧家有牽連。”


    梁意跟顧家牽扯太多了,如果陳興海有心要如何,隻怕梁意也會向著他。


    “顧言,你大可什麽都不管,你父親是你父親,你是你,你們之間沒必要牽扯在一起,”這是舒寧一直想說的話語,今日隻有她跟顧言二人,她便開口說了出來。


    明明今日天氣算是良好並沒有多大的寒風,可此刻身處十八樓還是感覺寒風颯颯的吹動著,不管顧輕舟?任由商場上政治場上那些人將矛頭指向他?讓他在短短幾個月的任期都不好過?


    她承認她想過讓顧輕舟早點退休、可她想要的是平平穩穩的,而並非推下之後直接進局子,如果是這樣、還不如他在那個位置一直連任下去。


    顧輕舟隻要在那個位置上一天,她與白慎行的手腳就會被束縛一天,雖說她是外企,可終究的根據點還是在漢城,她終究還是漢城市長千金。


    “有些事情,不能用那麽簡單粗暴的方法去解決,如果可以,我早就做了,不會等現在,”手中杯子的溫度溫暖著她冰冷的手心,她像是思索了良久才將這句話說與舒寧聽,有些事情不似外表看見的那麽簡單。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舒寧道出如此簡單的八個字。


    顧言緩緩點頭,表示就是如此局麵,她與顧家、畢竟是打斷腳跟連著筋。


    舒寧端起手中溫度不是太高的杯子喝了口,隨即問到;“陳興海你準備怎麽辦?”


    她想知道顧言的想法,而後、她也好有所行動。


    “先鬧他一陣子吧!畢竟梁意是我生母,”她雖能跟她不相往來,但生育之恩她無以為報,若是此刻將手伸到她的家庭中去,顧言是做不到的,她狠不下那個心,畢竟梁意是生她的人。


    舒寧似是極度不滿意似的蹙緊眉頭,隨後側目略帶凶狠的眸子看著顧言;“心慈手軟優柔寡斷跟尋死有什麽區別?過往的教訓還不夠?如今還想在重蹈覆轍?”


    舒寧陰狠的語氣讓顧言一震,她都快忘記那些過往的不堪跟不易了,若是換作兩年前的她,對於這件事情的做法必然是直接解決了陳興海,就像對待劉恒一樣,簡單幹脆,環環相扣直接將他逼上思路,可麵對陳興海跟梁意的時候,她的做法竟然如此優柔寡斷如此畏畏縮縮不敢直接下手,這是她嘛?這是原先那個雷厲風行獨立前行的顧言嗎?舒寧今日這番話,竟然讓她覺得自己是這等陌生。


    五年前在柏林的夜晚,因她的優柔寡斷喪失了一個生命,此後手段狠辣對待敵人絕對不給他喘息的機會,可婚後的她,竟然變了這麽多?


    風雪交加的夜晚,她與舒寧是如何在雪白的道路上拖了一條長長的雪路走上歸途的,那日、是她畢生難忘的時刻,她與舒寧二人似是在那晚得以重生,此後她回到洛杉磯一改以往厭世的態度,讓許攸寧感到頗為驚訝。


    如今當事人站在自己身側字字珠璣的提醒她,舒寧簡單的話語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在刺進自己的心髒,將白慎行溫和好的傷口在度扒拉開,讓其鮮血淋漓、也不管顧言此刻是否能接受那樣殘酷的過往和痛心疾首的時刻,白慎行花了進兩年的時間將顧言身上心上的傷口悉數愈合起來,可舒寧將這些傷口扒開,隻用了一句話,她僅用一句話就讓白慎行多久來的努力毀於一旦,此刻顧言站在她身側,麵色有些慘白,似是不敢回想過往慘不忍睹的時刻,


    而舒寧並不打算就此放過她,而是接著在她傷口撒鹽;“你別忘了、為此、你我付出了多大的代價。”顧言、你的心狠手辣不是平白建立起來的,而是在現實的打磨跟這個殘忍世界的摧殘上建立起來的,你我在這條路上吃了多少虧,留了多少血?付出了多少?你知不知道?


    如今你這番模樣是想擯棄過往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你開始新的生活我沒有任何意見,可你不該把你多年累積起來的驚訝跟手段悉數拋棄掉,你要知道、那些手段是你之所以能立足在gl的資本,拋棄,就等於死亡。


    顧言緊緊的握著手中的杯子,指尖已然泛白,她心中已經泛濫成災可麵部並無任何言語表情,反倒是顯得頗為平靜,她緩緩緊了緊手中的杯子而後在鬆開,似是這個動作可以讓她翻滾的內心平靜似的。


    “從未忘過,”她壓住自己內心翻騰,淺應道。


    “是嗎?”舒寧懷疑,隨後語氣中帶著些許諷刺道;“喬漢生你明明可以一招製敵、卻放過了他,喬欣你明明可以利用白慎行毀了她這輩子,卻隻是讓她進了監獄,城北那塊地明明可以動用手段直接拿到,而你卻繞了彎子,林書記你明明可以直接下手,卻一直在等,你跟我說,你從未忘過?如果是以往的顧言,她會這麽做。”


    舒寧看了她慘白的麵色一眼,繼而接著譏諷道;“如果是以前的顧言,她會直接拿到城北那快地,而後利用白慎行、一次將喬欣的事情做到位,然後在讓喬漢生滾出漢城甚至是國內,你說、你沒忘,我怎能信你?”


    舒寧的話語讓顧言心中就像是被刀絞似的疼痛著,若是別人說她不會有這種感覺,可麵前這人是舒寧,她與舒寧二人是並肩作戰的人,是戰友,可如今、她卻被自己的戰友如此譏諷,嘲諷。


    用過往的現實摧毀她長久以來建立起來的溫和內心,讓她知道以前的她跟現在的她有何區別。


    顧言之所以心狠手辣之所以冷靜果斷離不開舒寧的付出,這才是顧言更為痛心的地方,她用舒寧的付出成長起來,現在卻被當事人懷疑。


    舒寧的一番話語說的他啊心驚膽戰甚至是有些不知所措,根本不知從何反擊。


    她說的都是對的,以往的她手法陰孑冷靜果斷,現在的她似被束縛的東西太多了,並不能好好的施展手腳,可她知道,被束縛不過是借口而已,一個人如果想心狠手辣,任何人都不會成為阻擋她的理由,現在呢?


    她似乎在給自己找借口。


    “很抱歉,”顧言像是承認自己進來讓舒寧負擔很多似的,開口道歉。


    “去柏林,對著北墓園裏的那位說吧!我不需要,”她端起杯子將手中將近冷卻的白開水一飲而盡,似是覺得不夠味似的,反身回到廚房,在酒櫃裏挑了瓶高濃度的洋酒出來。


    “你讓我多麻煩我都不在乎,但顧言、你捫心自問,現在的你還有沒有當年的果斷陰孑,現在的你、配不上你當年所經曆過的一切。”舒寧說著這段話時似是很用力的將手中的酒蓋打開。


    你經曆過那麽多,難道就是為了回歸家庭?你經曆那麽多難道就是為了在麵對敵人的時候優柔寡斷?你經曆那麽多,難道就是為了讓人在你的頭上拉屎撒尿的?你如今想安穩度日,可有想過當初看著你一步步走過來的人?你可有想過在你走過來的這條路上鋪了多少鮮血?


    顧言、你先如今的安穩是用什麽換回來的你知不知道?“你經曆那麽多,如今卻還是讓人算計你,”舒寧譏朝的語氣越來越盛,顧言心中跟被針紮似的難受,咽喉像是被隻無形的手給扼住似的不能呼吸,不能言語。


    舒寧譏朝的語氣,不屑的麵容在她的眼前飄忽不定,她說、她不需要道歉,若要是道歉就去柏林北墓園,她與舒寧都知道,柏林北墓園代表了什麽。


    那是他們二人都不願意麵對的過往,特別是她。


    “比起你如今這番溫和且仁慈的內心,我更愛你對待敵人的果斷陰孑,對敵人陰孑狠辣對親人仁慈和藹才是最好的狀態,而你如今呢?親人敵人一視同仁。”舒寧似是很不屑的輕嗤了聲。


    從前的她,從不相信顧言會有如此優柔寡斷的時候,她所認識的顧言,不是運籌帷幄步步為營就是一招製敵,如今的顧言,步步為營差點將自己給套進去。


    對待喬家的那個案子,對待白慎行,對待喬欣,她似乎都在采用迂回戰術。


    這點、舒寧看的極為痛心。


    有人愛你二十出頭的容顏,而我偏愛你曆經滄桑過後的模樣,因為、隻有我懂。“我從不知道,原來現如今的我竟然差勁道這個地步,”顧言似是不敢置信的開口,她的聲音中帶著些許抖動,帶著些許隱忍,舒寧這番殘暴戾的將她內心修複好的傷口狠狠的撕拉開讓她整個人都在顫栗,險些站不住。


    原本站在玻璃窗前的人緩緩退至道沙發出,靠在沙發後背上,以至於自己不會被這殘忍無情的話語打擊的潰不成軍,而舒寧此刻靠在餐桌旁將手中的一瓶洋酒直接吹了一半,許是頭腦發熱,又許是她覺得有些事情必須要讓顧言看清楚看透徹,於是在緊接著開口道;“所以、你現在準備怎麽辦?你想安穩度日也要讓那些人願意讓你安穩度日,你想依靠白慎行,也得白慎行有時間讓你依靠,顧言、你曾經告訴我,在這個世界中,你一無所有,孑然一身,不畏懼死亡更不怕輸,此刻呢?你將我騙到這條路上來,然後自己半路當了逃兵,讓我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你可曾想過你我之間最開始的分工是如何?我暗你明,如今成了什麽局麵?”


    她似是根本不在乎顧言心中想法似的,字字珠璣字字句句戳著顧言的痛處說,似是要讓她痛不欲生似的,她將顧言的過錯悉數指出來,讓她麵對,讓她看清自己內心,自己的軟弱無能,她本不想說的,可是、有些事情已經開始在暗中滋生,不說不行。


    如果顧言心不夠狠手不夠辣,在漢城這場博弈中,他們占不了上風,甚至會輸,依附白慎行是很好的選擇,但如果一開始就準備依附白慎行的話,她回來做什麽?


    舒寧手中的酒一瞬間就去了一大半,而顧言始終背對著她,不敢直麵她,她深知自己最近確實是對於這些明爭暗鬥有些力不從心,可如今被舒寧如此精準的剖析出來,她隻覺得現如今的自己配不上那些年曆過的磨難。


    “我從未想過當這條路上的逃兵,以前不會、以後也不會,”顧言似是見這句話說給自己聽,也似是說給舒寧聽,不想惹來她一聲輕嗤。


    長達數十分鍾的靜默讓顧言內心似是被火燒似的難受,她想解釋不知從何開口,她知道舒寧說的都是對的。


    可之後呢?她該如何做?


    怎麽做?


    “如果我是你、我會選擇從陳興海下手,當然如果你下不去手,我尊重你的意見,喬漢生、沒什麽好利用的,”舒寧將手中空蕩蕩的洋酒瓶子隨手扔在桌麵上,空蕩的瓶子在桌麵兒上直打轉,隨後滾落道地上,許是質量太好,並沒有摔破。


    “給你寄東西的那人找出來了,用什麽手段來找出幕後人是你的手段了,”舒寧這話說的似是準備放棄顧言,並不準備在對她進行言語的攻擊,也不準備在跟她絮絮叨叨什麽。


    轉身去就閨女在度拿了瓶酒出來,反手拿著水壺,提到茶幾上,窩在沙發上對顧言道;“我喝酒、你喝水吧!”


    明明是一句很好緩解氣氛的話語,可顧言此刻內心起伏跌宕,並沒有心情讓她去跟她坐著對飲成三人,顧言靠在沙發背上,舒寧窩在沙發上,昏暗廊燈照射在整個屋裏,顧言似是在想著很沉重的事情,而舒寧此刻除了想買醉別無他想。


    她受不了顧言身邊的人句句都離不開白慎行,更受不了顧言依附白慎行的模樣,她一路見證她的成長,見證她是如何在亂葬崗爬出來的,如今呢?難道所經曆的這一切都隻是為了依附這個男人做鋪墊?


    “行至扶蘇盛夏、才記得當時年少青衫薄的微寒境況。”


    舒寧看著手中的酒瓶,雙眼迷離的道出這麽一句話,正是因這句話,讓顧言在日後的日子裏差點誤入歧途,正是因為這句話,她與白慎行差點再度分道揚鑣。


    這個世界中,少不了偶爾來給你兩巴掌讓你看清現實的人。


    玄關的包包裏手機在肆意的振動著,兩人都聽見了,可是並沒有起身去接聽的念頭,特別是顧言,她此刻連站著都需要依附沙發,走動?她怕自己站不住。


    思想上的衝擊與她來說,著實是有些狠曆。


    就目前為止,她身旁最有權利指責她的人除了舒寧就是左傲跟俞思齊幾人。


    最盛的、便是舒寧了,她付出的東西是她這輩子都彌補不了的。


    一室寧靜,兩人聽著手機響了停停了響如此循環數十次之後,整個室內才安靜下來。


    舒寧原本想著幹完手中第二瓶酒就倒頭睡的,不料她第二瓶酒還剩一兩口的時候門外就響起了瘋狂的砸門聲,舒寧此刻也是喝多了,聽見如此奪命的砸門聲,直接大聲吼道;“誰啊?投胎啊?”臨水灣的隔音效果不是一般的好,舒寧就算是在裏麵吼破了嗓子外麵的人也聽不見,那人似是不把門砸開不罷休似的,顧言無奈歎息從沙發背上移開,隨後定了定神朝門口去。


    一開門,便見蔣毅站在門口,她詫異,奇了、蔣毅來砸她臨水灣的門是什麽意思?


    “誰啊?”舒寧一臉不爽道。


    顧言並不打算回應她的話語,直愣愣的看著蔣毅。


    “言姐、姐、你接我們老大白董電話成不?我特麽上床睡覺的人都被他弄起來了。”蔣毅完全是要瘋了,他個正在溫柔鄉的人被白慎行一通電話給弄起來,給了他給地址,讓他去找他老婆然後將人送回山水居。


    他真是要撞牆了,你們夫妻兩的事情找我做什麽?


    他到樓下才發現鄭武早已等候多時了。


    於是兩人便直奔上來,按了門鈴都沒見有人開門,他儼然懷疑白慎行是不是給了一個假地址,電話過去,白董倒是很霸氣的給了他兩個字;“砸門。”


    臨水灣是他們白家的地盤,出了事是敢亂放屁?


    可此刻見顧言冷銳的眸子死死鎖著他的時候,他就後悔聽白慎行的了,這不是明擺著坑自己麽?他忘記顧言也是個不好惹的主兒了,特麽以前在學校的時候,顧言使壞的時候也是心狠手辣的很。


    “姐、”蔣毅縮著脖子在喊了句。


    “你特麽誰啊?砸我家門?不想混了?”舒寧一身酒氣從裏麵衝出來指著蔣毅便開始破口大罵,她早就不爽了,但是不能罵顧言,怎麽辦?這會兒有送上門的人,不罵白不罵。“你丫誰啊?沒見我跟我姐說話呢?關你毛事兒啊?”蔣毅也是惱了,他對舒寧畢恭畢敬可不會對這麽一個酒瘋子畢恭畢敬。


    “娘的,”舒寧直接反手一酒瓶子過去砸開了蔣毅的腦袋,短短幾秒鍾的功夫,顧言跟鄭武兩人都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包括蔣毅本人。


    唯獨隻有舒寧一副老娘就是看你不爽的表情看著他,直至蔣毅哀嚎顧言跟鄭武才從舒寧的霸氣中回過神來。


    鄭武簡直是傻眼了,知曉舒小姐霸氣,可如今這反手一酒瓶直接將人腦袋開花的模樣著實是驚悚,他也是第一次見。


    劇情反轉的太過迅速,顧言有些hold不住,明明在半個小時之前她跟舒寧交流的話題還頗為沉重,可這會兒她竟然直接將人腦袋開了花。


    “我家門口,容不得狗叫,特別是白慎行的狗,”明明看起來已經醉的不省人事的舒寧,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竟然將鄭武跟蔣毅兩人給直直震懾住了,反倒是顧言站在一側知曉事情的緣由是什麽了,她哪裏是醉酒了,明明就是想借著酒勁給白慎行一個下馬威。


    砸的就是你的人、如何?


    舒寧醉了嗎?醉了的,她承認直接今日確實是有些喝多了,兩瓶高濃度的洋酒下去再加上此刻今日心情鬱結,早就醉了,可看見門口站著的鄭武時,她便知道,這是白慎行的人了。


    她本就看白慎行不爽,甚至是有些嫌棄他,如今這會兒不過是接著酒勁撒潑,直接一個反手將他腦袋開了花,她承認的是,她用了最大的力氣。


    使勁了整隻手臂的力氣。“你這個瘋婆子,”蔣毅一邊捂著腦袋一邊想上來撕了舒寧。他招誰惹誰的?白白送上門來讓人招呼。


    舒寧也不是個怕人的主兒,用她的話說就是嚇大的,砸你怎麽了?你要不是白慎行的人老娘還不砸呢,砸的就是他白慎行的臉。


    蔣毅衝上來,她完全不示弱,越過顧言直接過去跟他撕逼,反倒是顧言有些受不了麵前這個氛圍,便冷聲開口道。


    “不想流血而亡趕緊去醫院,”顧言跟他說到,看著他流血的架勢傷口應該不小,一邊說著一邊撈起衣服跟著鄭武出門,舒寧似是這半醉半醒的跟著顧言下樓,明明顧言是個懷孕八九個月的孕婦,此刻卻攙扶著半醉半醒的舒寧,走在前麵的鄭武不由得心驚膽戰,這要是讓白先生看見了,不定得如何發火呢!


    顧言今晚本就有些筋疲力竭、此刻站在電梯裏見舒寧眯著眼睛靠在電梯裏閉著眼看著她,不免心中一陣歎息。


    發酒瘋的女人真心可怕。“怎滴?怕你老公唯你是問啊?”舒寧唯恐天下不亂的語氣讓鄭武側眸看她。


    對上他探究的眸子,舒寧惡狠狠道;“在看、信不信下一個開花的就是你。”


    她惡狠狠的語氣等著鄭武,讓他不由的轉頭麵向別處,這個女人、簡直就是個神經病。


    不清楚一向成熟穩重的太太為何會有這麽神經病的朋友。


    舒寧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似的,直接很不屑的輕嗤了聲。


    顧言原想著送蔣毅去醫院,隨後她打道回山水居的,不料去醫院見到值班醫生的時候,她鬢角直跳,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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