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逸將她的消息帶到了另一個圈子,平地驚起一片波瀾,她的公司門庭若市、每天都有各種各樣的人來找她,拒絕了一波又一波。


    露西笑著說他們公司都快成了菜市場了,她也深有同感。


    中午、梁意帶著午餐過來找她,不能避而不見,隻能迎麵直上。


    幫著梁意將東西一一擺放好,準備開動,梁意跟她一起在辦公室吃午餐,這麽多年頭一次、以前她小的時候,她總會帶著自己跟陳默出去下館子,親手做飯的日子少之又少,基本都是保姆動手。


    “手藝不錯”。不管是誰做的、先誇總是沒錯的,省的一會兒她又說上一大堆,很顯然、她不喜歡這樣。


    “多吃點”;梁意往她碗裏夾著菜。


    她埋頭苦吃,她一言不發,等到顧言吃完,梁意終於是準備開口。


    “快過年了,你有什麽想法”?


    想法?這些年的春節她都是跟老俞一起過的,許攸寧每年都會回家,老俞每年都會去洛杉磯,今年?她從未想過。


    “沒什麽想法”,她答。


    “回顧家還是去我那”?梁意夾了菜放她碗裏。


    “去你那,顧輕舟不得有意見”?


    “那你回顧家”,梁意生意冷漠,顯然是有些不大高興。


    顧言無奈,顧家她是不回去了,陳家,人家家庭幸福,生活美滿,自己也不會去打擾。


    “再說吧!離過年不是還有一段時間嗎?等我忙過了這段時間再說”。


    想盡快結束這個沒營養的話題,梁意覺得也是,她剛剛上來,整棟樓的人都在連軸轉。


    “工作在忙也要注意身體”。她發揮了母愛的偉大光輝。


    “中國區的總裁不是那麽好當的”,她笑著說到。


    聽她這麽說,梁意白了她一眼。


    “你倒是舒坦,還有心情跟我開玩笑”。


    “不然尼?哭啊?我這輩子的眼淚早就留完了”。早在洛杉磯的時候就留完了。


    梁意又是一頓苛責,無非就是這麽年輕就說這輩子,不吉利。


    她不以為意,兩人閑聊了一會兒,露西進來敲門說要開會,梁意才準備收拾東西回去,臨走又是一頓囑咐。


    “媽~”,梁意駐足,回頭望她。


    顧言深吸一口氣,說到“顧輕舟那邊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以後你想來看我就來,我若是不忙了,也會去看您的”。


    準備走的梁意臨了又轉身,將她拉進會議室。


    “顧輕舟是你父親,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麽矛盾,中國人自古以來痛恨不忠不孝之人”。


    她從未想過不忠不孝啊,隻是忘不了他是怎樣平靜的跟她說,言言、你出國呆一段時間吧,等你媽媽生產了你再回來。


    這麽簡單的語氣,就好像在菜市場問人家,你這個菜怎麽賣一樣。


    顧言不知該如何跟梁意說起這些,若是說了,陳家跟顧家必定會鬧得雞犬不寧。到時候麻煩的還是她自己。


    她閉眼、伸手,解開自己的襯衣扣子,將衣領拉低。


    醜陋的彈痕暴露在她麵前,梁意一驚,想伸手去碰觸,顧言後退一步。


    她想不到的是一個女孩子身上怎麽會有彈痕,她這些年在國外到底經曆過什麽?梁意捂著嘴,防止自己哭出聲。


    聲音顫抖的問到;“怎麽回事”。


    “沒有人願意放棄美好的生活奔向未知的世界,異國他鄉的日子並不好過,我跟您說這些,是想讓您站在我的立場來考慮問題,我可以不去理會顧家的人,但不能不理會您,於您,我還是心存感激的”。她拒絕回答梁意的問題,隻是希望她為了自己考慮一下,如果她不願意,那麽能拋的她會全部都拋掉。


    “當初是你自己要走的”。當初是她自己交的留學申請。


    “與其狼狽不堪,不如風風光光”。這是她最後的話語,她們的談話,終止在露西的第二次敲門聲中。


    梁意跌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一陣顫栗,她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她一直認為,彈痕,隻會出現在隊伍軍人的身上,卻不想她親眼所見,卻是在自己的女兒身上,她那樣平靜的拉開自己的衣服,將醜陋暴露在自己麵前,是得有多強大的心理素質。


    還是說,這些與她在國外所經曆的一切,根本就不值一提。


    她不敢在想下去,一路驅車回家,丈夫和孩子都在家裏,她抽泣著將自己剛剛看到的一切說與他們聽,陳興海一再問她有沒有看錯。


    她搖頭,那麽近距離怎麽會看錯。


    “我一直覺得,顧言不肯回顧家,對顧家冷淡是有原因的,媽媽,你就聽顧言的,她跟顧家的事情您就別管了”。陳默蹲在她麵前安撫她,說出自己的意見。


    “孩子說的有道理,不要讓她難以抉擇”。陳興海說到,他對顧言,還是很有些感情的。


    梁意一陣點頭,她捂著嘴巴狠狠的抽泣著,陳默的思緒早就飄到九霄雲外了,她隻知道顧言變了,變了許多,小時候的顧言,雖說年紀比自己小些,可她總是帶著自己爬牆,打架,打得贏就往死裏打人家,打不贏就跑回家找幫手,她的幫手是誰?白慎行。


    每次白慎行總會替她挨打,她囂張跋扈不思進取,考試永遠第二,從未想超越第一。


    慧根極好,隻是不用心。這是老師給她的話語。


    她與白慎行小時候一起玩的次數也不少,顧言一走,她與白慎行也有多年未見,再見的時候,他成了投資方,她成了演員。


    與顧言在商場相見時,若不是她回頭,她不敢相信站在前麵的人就是她,她的氣質形態,與過往完全不符,她是個美人,可是以前的那種美,是飛揚的美,而現在的這種美,是融入骨子裏的美,她的經紀人見到顧言第一眼給出的評價是,一個經曆過歲月洗禮的美人。


    那種融入骨子裏的氣質,與沉穩,是她學不來的。


    她以為是學業帶給了她這一切,現在看來,是錯的,她肯定是經曆過常人不能忍受之痛,才會有如今的成就與段位。


    與梁意的談話,達到了預期的效果,這是她想要的。


    當晚,顧輕舟邀她出席家庭聚會,她以工作為由,拒絕。


    “老大,醉言居”,露西報上地址。


    今晚與s市的合作方在醉言居有應酬。


    “都說gl總裁是個美女,如今一見,還真是”,眾人在酒桌上打著哈哈。


    她舉杯,笑到;“那可得感謝你們了,不然我哪算得上美女”。


    “來來來~幹一個幹一個”。眾人推杯換盞,你來我往。


    “我可是聽說了,這麥斯白董跟顧總交情不淺啊”!對方醉醺醺的說到,整個人坐都坐不穩。


    “我倒是想”。顧言笑盈盈的說到。


    “你可別跟我裝,我秘書小劉,你們漢城一中出來的,就低你們一屆,當時你們倆在一中那可是金童玉女”。對方說完這句話,完全趴桌子上了。


    顧言一陣無語,這樣很容易造成誤會的好嘛?


    果然,露西等人都在用一臉深藏不露的表情看著她。


    她扶額,看來自己當初在一中很出名啊!


    臨結束時,她去上個洗手間,卻不想在拐角撞到了一個小孩,她微醉、扶起他;“撞到你沒”?


    小孩搖搖頭,她便放開他,朝洗手間走去。


    從洗手間出來,就見白慎行靠在牆上抽煙,她一愣。


    白慎行見她抬頭看了下廁所門,隻覺好笑,“你沒走錯,這確實是女廁所”。


    她疑惑,


    “家庭聚餐”,他解答。


    顧言點點頭,準備直接走開,白慎行一把拉住她。


    “喝酒了”?白慎行皺眉,看她這樣子應該是喝了不少。


    “白董家庭聚餐,中途離席不太好吧”?意思是,您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別湊我跟前來。


    白慎行還想說什麽,轉角過來一群人,為首的是顧輕舟,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她抬眸,看向白慎行,這就是你的意思?


    白慎行這會兒是有一千張嘴也解釋不清了。


    顧言也可算是看清楚她剛剛差點撞到的小孩是誰了,顧嘉銘。


    顧輕舟見她與白慎行在洗手間門口拉拉扯扯,麵上一冷。


    “不是說有應酬”?


    白鷺聞言,輕扯了下他,“言言,一起吃飯”?


    站在對麵的,是白家跟顧家的人,人家家裏聚餐,自己一個外人去幹嘛?去看他們秀家庭和睦。


    “還沒結束,怕是去不了”。顧言如實道。


    “工作是幹不完的”。顧輕舟冷哼著說到。


    顧言笑盈盈著說到;“人在包廂裏等著,不可能讓我這個東家提前走了吧”?


    “再說了,您要想吃飯,隨時都可以吃啊!沒必要挑在今天您說不是”?此時白慎行早就鬆開了她的手。她溫潤的說到。


    而顧輕舟怎麽會不知道他這是在外麵給自己臉麵,若是在家裏,隻怕她連微笑都不會給他。


    “那倒也是,你去忙,少喝酒、傷身”。白鷺就像一個親媽對著自家孩子囑咐道。


    顧言點頭,轉身離開。


    兩家聚餐,長輩自然是多喝了幾杯,白慎行開車送自家父母回家。


    “以前隻覺得顧家那孩子沒禮貌,囂張跋扈,隻倒是這麽些年應該變了不少,沒想到還是一如既往,小鷺在她手上可沒少吃苦,剛剛見到,連人也不叫”。


    呲~一聲刺耳的刹車聲響策天際。


    “閉嘴,母親”。白慎行的聲音令人不寒而栗。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立馬道歉,轉而重新將車駛上馬路。


    白母一陣寒顫,她從未見過自家兒子,這麽殘忍暴戾的一麵,嚇得緊緊抓住自家丈夫的手,白朗緊緊的握住自家妻子的手,安撫性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神色複雜的看了眼正在開車的兒子。


    白慎行見不得他人說顧言不好,她好不好,自己知道。但有些話隻能自己說。他人說,就是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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