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彥從小一直在做一個夢。


    夢裏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東西,隻有鋪天蓋地的桃花。


    長風過後,花落如雨。


    蒼魘……蒼魘……你醒醒好嗎?


    好像有人一直在喊他醒過來,可他真的很困,甚至連睜開眼睛來看一眼都做不到。每每聽到那個呼喚,他就會心痛得幾乎要窒息了似的。


    這個夢執著的在他的人生裏盤踞了二十年,無數個夜晚,他就在那種快被淹死的痛楚窒息中驚醒。


    他看過心理醫生做過腦部ct求過神拜過佛都不頂用,最後還是在圖書館的一本非常破爛的誌怪小說裏找到了答案。


    不明來曆卻又特別清晰的記憶一般都來自於前世。


    從種種跡象看來,要麽就是他欠了人家很多錢沒還就一命嗚呼,要麽就是人家欠了他很多錢沒還就一命嗚呼。


    好吧,一旦接受了這個設定,好像還挺帶感的。


    靠,但是到底得欠多少錢才至於隔著這麽幾百上千年死纏著人追債啊!


    對於老師、朋友和妹子們來說,夏彥都是個奇怪的存在。


    他人長得挺帥,活潑熱情有主見敢擔當,光看這幾項至少能打到90分,但是他脾氣古怪,瞬間就降到了及格線以下。


    什麽叫脾氣古怪?


    他觀察事物的方法思考問題的角度待人接物的方式都很有問題。


    簡稱三觀不正。


    他對師長們都很有禮貌,但從骨子裏總有一種遊戲人生的痞子味。


    他對朋友們都很豪爽大氣,但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抗拒和疏遠。


    他對妹子們也很感興趣,他會關注校園論壇上的k大女神哥們兒口中的輕熟師姐室友介紹的萌物學妹,通通點讚,甚至還弄了張女神的照片來當電腦桌麵,但……他就是沒心思去追。


    某一天他突發奇想辦了個靈異現象研究社,半個月後自己都覺得那些編出來嚇人的鬼故事和牽強附會的解釋太過無稽,於是又把社團解散了。


    某一天有位學妹向他表白,他拒絕了,理由是最近忙著玩遊戲沒空。某一天有位學長玩真心話大冒險輸了被迫跑來找他表白,他接受了,理由是看著這人憋屈的神情就覺得暗爽無比。


    他身上充滿了無數離經叛道的想法和不知天高地厚的衝勁,連他的父母都拿不準這家夥究竟是在創造還是在毀滅。


    夏彥就這麽混著混著,慢慢走進了人生的第二十一個年頭。


    眾所周知,上了大三之後大學課程所剩無幾,學生們有了大量的時間去實習、搞設計,以及戀愛。正因為如此,對以上事物皆不感興趣的夏彥實在很清閑。


    就在這一年春天,k大鋪天蓋地的開滿了桃花。


    別的大學都喜歡種櫻花,春天開起來一片浪漫的粉白,除了適宜郎情妾意情意綿綿之外,還能給大學提供一份不錯的門票收入。在這一點上k大確實很另類,整個校園裏都是那種開得很繁盛但花期不長的桃花,開起來驚心動魄,落起來一塌糊塗,一天過去滿地亂紅,追著春風清掃花瓣的校園保潔每年都要氣得爆血管。


    晚上自習回來,開滿花朵的枝椏當中正透出迷蒙的月光,長風一過,頓時飄得一天一地。夏彥忍不住駐停下來站在樹下仰望著,伸出手,一片花瓣就靜靜的落在掌心。


    好像有什麽很重要的東西就在心頭沉甸甸的壓著,可就是沒有具體的概念。


    直到身後傳來腳步聲,夏彥才恍然回身,轉身望向那人。


    一彎清淺,一回顰蹙。


    桃花雨中的那個人,眉宇間雲淡風輕。


    月光如許,不染訣塵之衣。


    真的很少有人能把白襯衫加休閑西服穿出古風大片的味道。


    “你就是夏彥?”那嗓音像被釀在喉間輾轉一般的溫潤,幾分熟悉,幾分陌生。


    熟悉,因為那是夏彥在夢中無數次聽過的聲音。


    陌生,因為夏彥這輩子還是第一次真正聽到這個聲音。


    怪不得這幾天沒再做那個夢,原來它是被搬到現實裏來了嗎?


    在往後的日子裏記起這段驚鴻一般的邂逅,夏彥都好像是在做夢。


    也多虧了他的三觀不正,雖然之前他並不知道這個叫陳奕的男人是剛到學校報道專授古典文學的客座教授,可在他知道了之後,仍然堅決果斷的要陳奕和他交往。


    陳奕沒有同意也沒有怒斥他變態,就好像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似的,搞得夏彥莫名其妙,這到底是接受了還是拒絕了?


    夏彥故意找了個生僻的題目來寫論文,這樣才能明目張膽的親近陳奕。誰知他在教師公寓樓下等了大半晚上,才看到硬被拉去聯誼會的陳奕醉醺醺的被人扶回來。


    “沒有酒量你裝什麽熊?!”夏彥把他像扛包袱似的扛回屋子,卻終於還是沒舍得像甩包袱似的甩上床。


    “我沒醉。”陳奕翹起嘴角笑著,臉頰嘴唇都被酒精燒出了桃花一樣鮮嫩的緋紅,“你找我……有什麽事?”


    “躺著睡吧,我明天再來找你。”夏彥扭過頭不敢正視他的臉,心頭開始發癢,癢得發痛。老天爺,為什麽一個男人的笑臉居然會有這麽恐怖的催情效果?


    “嗯……”陳奕點點頭,一顆顆艱難的解著自己上衣的扣子。


    每鬆一扣,襯衫便自肩頭滑下一分。


    他的肩頭並不是很寬,發梢剛剛夠到耳後,柔順服帖,閃著緞子般華麗的光芒。半側過身子的時候,領子裏露著一段後頸優雅的弧線。


    夏彥瞬間就像著了魔,直接就把陳奕推到枕頭上,用自己的身體壓住了他。


    本來以為他至少會掙紮一下,誰知道他居然那麽順從,好像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夏彥扣著陳奕的腦後,用不容抗拒的姿態去探求他的氣息他的溫暖,陳奕沒有抗拒,反而用最柔順的姿態承受著他的索取和侵略。一些莫名其妙的畫麵在夏彥眼前晃來晃去,好像是他和陳奕,又好像不是。


    “為什麽……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你……你的頭發應該很長……”夏彥從彼此交纏肆意掠奪的衝動中暫時緩過神來,手指慢慢撫上他的臉。


    陳奕什麽也沒回答,卻忽然攬住他的腰肆意的覆上他的唇。那種清甜馥鬱的香氣和暖意穿腸而過,瞬間麻醉了全身的細胞。


    夏彥的腦袋嗡的一聲,所有的理智都在一瞬之間崩成了漫天讓人暈頭轉向的燦爛煙花,瞬間就沒魂了。


    扯落彼此的衣服大概隻花了半分鍾的時間,他借著心頭那份瘋狂的悸動進入陳奕的身體,然而在最初他頻頻衝刺造成的生硬陣痛來臨時,陳奕依然蹙著眉抱著他,微微發顫的指尖扣在他的腰上,卻像攥著他的心髒。


    “是不是很痛?我技術也沒那麽差勁吧……”望著他眼底的水色,夏彥忽然間有些不知所措。老天,誰來告訴他這種情況到底應該怎麽辦?


    陳奕無聲的搖頭,慢慢伸手反複摩挲他的左臂。


    夏彥更加茫然,這算哪門子的*,最近流行嗎?


    陳奕好像知道他的疑慮,忽然收緊了身子迎合的律動了兩下。這一下簡直就像是惡魔的蠱惑,瞬間把那些深藏在靈魂裏的渴望和瘋狂都從骨血當中偷偷的滲透出來,匯成了一股黑色的火焰。


    身體的極度愉悅與心靈的極度投入很快就令彼此都攀上了巔峰,就像一場燎原的野火馬上就要把他們兩個人一並焚燒殆盡。在瀕臨釋放的瞬間,陳奕忽然摟緊了他的腰,嗚咽著發出了溺水般的呻吟,“蒼魘……蒼魘……”


    “嗯?”夏彥的腦海裏明明是一片空白,卻毫不遲疑的給予了他回應。


    直到打掃完戰場重新抱著陳奕開始打盹,夏彥才開始覺得憋屈。


    第一次占有他,他喊的居然是別人的名字。


    “陳奕,你給我老實交代,蒼魘是誰?前男友?”陳奕依舊撫摸著他的左臂,夏彥幹脆就用左胳膊環抱著他,反正這年頭有怪癖的人多了去,喜歡就任他摸唄。


    “蒼魘嗎?蒼魘……即使是在夢裏聽到也會覺得疼痛的名字。”陳奕搖搖頭,笑容裏多了一份黯淡的淒惶。


    “嘁,看你的表情,那個倒黴催的要麽就是沒了,要麽就是把你甩了。不說拉倒,反正聽了也是爆血管給自己添堵。我不管你以前喜歡過誰又是怎麽的驚天動地,以後你的生命裏隻能有我,聽到沒有?”


    陳奕枕著他的胳膊無聲點點頭。


    電話鈴聲忽然響起,夏彥剛接起來就聽到了對麵摧枯拉朽的怒吼:“姓夏的,你又拐何桓給你寫論文!tmd你沒手是不是!你是不是為了看起來高才長的腦袋啊!”


    夏彥把手機放到窗口,任那高分貝的怒吼在夜風中淒厲的迂回。


    “隔壁班的娘炮小子,不用理他。”夏彥生怕陳奕誤會趕緊開始解釋,扭過頭卻發現陳奕隻是出神的看著他,於是忍不住逗趣道:“看什麽呢?”


    陳奕的笑容仿佛冰天雪地開成萬千花海,一字一頓道:“我的整個天下。”


    作者有話要說:好和諧的和諧版……^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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