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遠方的山頭有一點紅。一日之末,日光用最後的熱情點燃一片燦爛,讓人回味無窮!


    田地中,一老一少皆是扛著鋤具,沿著田中小道走回老農的住處。


    田地之中留下二人的影子,這是一幅美麗的畫卷。


    畫卷之中存在太多可以看見和看不見的東西,讓人產生無盡的回味。


    “我回來了!”老農推開茅屋的小門,向著屋裏的人說道,誰都能聽見他語氣之中的勞累。


    更多的是一種擔當!


    茅屋之中沒有人說話,但是可以聽見屋子裏的咳嗽聲,想來屋子之中那人的身體不是很好!


    林塵跟在老農的身後,進入了房屋之中,看見了那位臥床不起的老婆婆。


    老農的神色一下子變得無比落寞,他本就布滿皺紋的臉上多出幾分滄桑。


    此情此景,鐵石心腸的人看了都會生出惻隱之心。


    “我老伴得了重病,很久臥床不起,想必過不了多久就會離開這個世界了!”


    老農很艱難的說出這句話,但這時林塵看見老婆婆的目光之中升起了一分精神。


    這是在強行以病體提精神,會加速病情的惡化,但是老婆婆依然這麽做了。


    她竟然坐了起來,開口道:“大哥,我已經好多了,你不要太過擔心!”


    老婆婆摸了摸老農臉龐上的皺紋,雙目之中有晶瑩閃動。


    但是她太老了,老到無淚可流。


    此時無淚勝有淚,林塵此刻才知道,並不是隻有淚水才能夠詮釋感動。


    一切盡在不言中!


    老農心在滴血,他何嚐看不出老伴在逞強,但是他沒有拒絕,不願打破這個謊言。


    他多麽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讓這一瞬化為永恒!


    但是他做不到,這世上也沒有人能夠做到。


    該逝去的,不會永恒,該永恒的,不會逝去!


    林塵被觸動了,大道無情卻有情,這是否可以說明大象無形卻有形呢!


    堅守自己的本心,林塵感到了些什麽,這一刻他似乎觸摸到了生死大道的一縷雛形。


    “這是誰家的孩子?”


    老婆婆的眼中有幾分疼愛,幾分關切,幾分責備,幾分內疚。


    林塵還是第一次能夠在一個眼神之中感悟到這麽多的東西。


    “他是個孤兒,我將他拾了回來!”


    老漢的話依舊簡潔,他相信老婆婆能夠懂得的。


    老漢攙扶著老婆婆,讓她再度的躺在床上,開口道:“我去做飯了!”


    林塵沒有跟去,他開口道:“老婆婆你不去看病嗎?”


    老婆婆笑了笑,舒心的開口道:“不用了,我已經活夠了,這一生我已經滿足了,不想再追求什麽。”


    愛過了,恨過了,苦過了,累過了,所以她知足了!


    “但若是你倒下了,老爺爺會很傷心!”


    這句話說道了老婆婆的心中,她猶豫了起來,但是她很無力。


    沒有人能夠對抗時間與死亡!


    人終有一死!


    “可是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我會再堅持一段時間的!”老婆婆說完此話,閉口不言,方才的談話似乎耗盡了她所有的氣力。


    林塵默默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他在自問,什麽是生死?


    ……


    “吃飯了!”


    老農遞給林塵一隻碗,讓林塵去桌子上吃,自己則是喂起了老婆婆。


    林塵第一次吃到這麽鹹的飯,米粒之中似乎有淚水的味道。


    林塵恍惚了,他不知道自己吃的是飯,還是真情!


    一種難言的情緒從林塵的心底發出,封印在林塵丹田之處的靈玉蠢蠢欲動起來。


    靈玉之中的諸多靈氣似乎想要破玉而出,這一刻,林凡感到自己對於靈氣的感知強烈了很多,甚至比自己最初的感知更加強烈。


    那包含了‘喜’‘怒’‘哀’‘樂’‘真情’‘痛苦’‘傷心’‘擔當’‘承受’等多種道則的靈氣不斷的撞擊靈玉上老子施加的封印,靈氣像是有生命一般。


    這令林塵費解,同時也是恍然。


    每一種道都是有生命的,違反了一種道,則是扼殺了一種道的生命,這種道不會再親近你,天地之中與此道相關的道都會聯合起來克製你。


    這與林塵以萬道為火,鍛造此身不同。


    違反了道則,則是被道所克,違反了諸多道則,則會被萬道所克。


    這好比人是陸地生物,可以在陸地上呼吸,卻不能在水中呼吸。


    倘若你跳入水中,妄想呼吸,則是違反了‘人是陸地生物’這條道則,結果隻有被溺死的份!


    這一瞬,林塵產生了諸多感悟,他已經強烈的感覺到了什麽,但始終不能夠認清所有。


    “什麽是生死?”


    “生死不是一個人的事!這就是生死!”


    “什麽是天地!”


    “天地不是一種生物的領地!這就是天地!”


    “什麽是道?”


    “道不是一種道能夠構造的東西!這就是道!”


    “我真的悟了嗎?沒有,遠遠不夠,能夠用言語表達出來的,又怎能稱之為道!”


    語言隻能大概描繪道的特性,並不能磨刻真正的道。


    ……


    這一夜,林塵很茫然,他想要感悟生死,卻不知自己如何出生,不知自己的來曆!


    林塵的記憶之中,隻有馨兒的身影,她找到了自己,而後自己從幾人的對話之中輕易的學會了對話。


    一切都是那麽的熟悉,自己究竟是誰?


    夜漫長,也短暫,第二天一早,老農便起床做飯。


    這是一碗稀粥,或許因為林塵的原因,碗中多出了幾粒米,讓這碗清水般淡白的稀粥可以稱得上是一碗粥。


    “走吧!男子漢要學會擔當!”


    老農遞給林塵一把鋤頭,沒有對他過分的招待,他本就不是客人,應該感受屬於這裏的艱難。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禾無命,一命換一命!


    雜草難道就沒有生命嗎?


    雜草失去了生命,於是稻子獲得了生命!


    稻子失去了生命,人類才獲得了生命!


    終究是一命換一命!


    這就是生死!


    這世上的修行者隻有少數人才會親身實踐,感悟最真實的情感道則,但也隻有林塵才能夠悟得其中的真意。


    “我發現了什麽!一箱財寶!”老農翻地時掘到了一口箱子,其中竟然是一箱子珠寶,很難形容老農的激動。


    “有救了,老伴有救了,小兄弟快隨我回去!”老農丟掉了鋤頭,有了一箱子珠寶的確再用不著鋤頭,但老農更關心老伴的命。


    林塵亦是為老農感到高興,或許老婆婆還有救。


    ……


    “我回來了!”老農照常喊著,任誰都能夠聽見他語氣之中的興奮。


    但是此次房屋之中卻不再有咳嗽聲。


    老農心一沉,雙手失去了力氣,瘋了一般的向著內屋跑去。


    病床上隻有一具冰冷的屍體,以及老婆婆用力擺出的微笑,她是安樂的死去的。


    生死由命嗎!


    上蒼你為何給人希望,又令人絕望,這太殘忍了!


    林塵亦是難言,生死兩茫茫,來的太快了,讓人措手不及!


    “啊……”


    老農悲壯的大呼一聲,看著老婆婆的軀體,久久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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