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誰曾經說過,人在瀕臨死亡時會開始回憶他的一生,並重溫那些溫馨的時刻,還有他的至愛親朋,而痛苦也會隨著這回憶和生命一起消逝。


    其實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我一直對這種很是浪漫的說法深信不疑,但如今我可以很負責地說,這句話完全就是在胡扯,至少我在失去意識之前,除了疼和真疼之外什麽都沒回憶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我醒了,還發現自己似乎正趴在一條土路上,我先是試探地翻了下自己的身子,居然沒有一絲的痛感,驚喜之餘我連忙睜開了雙眼,卻發現眼前的景象似乎有些不對。


    睜開眼睛之後,我看到的天穹絲毫沒有夏日應有的澄澈,至少我看了半天也沒能發現太陽在哪裏,而整片天空看起來就像是一大塊混沌的氣團,又像是大雷雨將至之前凝固的雷雲,可我仔細聽了好一會卻也沒聽到任何聲音,四周也沒有即將下雨前的潮濕感,隻有一片昏沉和寂靜,不時還有一陣涼到刺骨的風吹過,卻依舊沒有聲音,可當我懷疑是耳朵磕壞了、拍了拍手後,卻分明聽到了脆響。


    見此情狀我慌忙三下五除二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可一起身我卻又發現不對了——我的身上竟然一絲痛感都沒有,衣服雖然還是那身,可兜裏的手機和錢包卻已經不在了,而當我環顧四周,看見的竟然是一條農村常見的那種土路,無論是向前還是向後都是一眼望不到頭,道路兩旁則是兩堵大概有一人半高的磚牆,牆頂每隔一段距離還掛著一盞燈籠,隻不過不知為何,那燈籠散發出的光竟然是幽藍色的,不時還隨著吹來的風左右搖擺……


    然而這一切還不是最詭異的,最詭異的是我竟然不知道這裏是哪裏,至少我可以肯定,這裏絕不是那山腳下或者我家附近,畢竟那片地方我太熟悉了…


    對啊,我不是從山上滾下來了嗎?就算情況再樂觀,現在的我也應該在醫院裏躺著吧?怎麽會在這個鬼地方?


    難道他們看我沒什麽大礙,就把我扔在了半路上?不,那不可能,雖然我和他們沒什麽交集、關係也不怎麽樣,但他們應該也不至於這麽對待我,至少老呂應該不會,不過我最關心的問題還是——他大爺的,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四處觀察時,卻突然有了收獲——麵前的不遠處,似乎有一個正在緩緩移動的人影。


    見此情景我自然是喜出望外,想都沒多想便向著那人影的方向跑了過去,要知道這地方的環境實在是太安靜了,甚至安靜的有點詭異,當時我想的是哪怕找到一個活人說句話、問個路也好,隻不過,當我終於跑到離那人不遠處時,卻發現了端倪。


    雖然那背影看起來絕對是個人,但是他走路的姿勢,實在難以用“正常”來形容——那步伐就好像是大病初愈身體極度虛弱的人用盡力氣走路一樣艱難,而且當我再仔細一看,麵前不遠處竟然有至少數十人用著同樣的步伐一步一步向前挪著,而且他們身上還統一穿著一件漆黑的衣服,搭配著昏黃的天色顯得挺紮眼。


    隻不過,當我看到那件黑衣的同時,渾身上下卻不禁打了個哆嗦:原因無他,因為這衣服我在我家附近的白事店裏見過,這他大爺的是壽衣啊!


    在反應過來之後我愣是再也沒敢上前一步,因為這景象實在是有些嚇人,想象一下,在一個除了你自己的腳步之外什麽聲音都沒有的地方,一群身上穿著壽衣的“人”用不太正常的步伐在你麵前晃晃悠悠,你會是什麽感覺?


    也許各位看官會立刻想到:鬼!然而那個時候我的第一個反應並不是這個——因為正如同前麵所說過的,這十多年來我從來就沒相信過鬼神的存在,畢竟在這個和諧社會,講科學才是真的,而我又經過了十二年的這方麵教育,所以在那個時候,我壓根就沒往那方麵想。


    隻不過,說來也挺丟臉,其實當時我腦海裏浮現的第一個念頭是:穿越了!?


    其實說起來真不能怪我,要知道那個時候網絡上一大批穿越小說和穿越電視劇簡直是鋪天蓋地漫無邊際,要知道那些主角的運氣簡直好到爆炸,不是被雷劈就是被車撞,要不就是跳樓,而且一覺醒來就已經回到了過去或者到了什麽地方,而且穿回去之後多半都是飛黃騰達,美人或者帥哥在懷,簡直是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腦洞清奇啊。


    於是在短暫的思考後我直接否決了這個荒謬的想法——那畢竟都是小說和電視劇,這也不像是穿越能穿越到的地方啊?要是說這裏是拍電視劇的劇組,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闖了進來的話還有點說服力,但是據我所知,拍戲的倒是有,但是很少會有什麽劇組到我家附近拍……


    但是總是這麽猜也不是個辦法,於是在短暫的猶豫後,我還是鼓足了勇氣走到了剛才那身影的身後,然後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盡可能麵帶微笑而禮貌地說了一句:“那個…哥們,問一句,這是哪兒啊?”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卻成為了我的心理陰影之一,直到現在也是。


    隻見那哥們的腳步猛地停了下來,然後應聲轉過了頭,但是就在他完全回頭的瞬間,我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因為我發現當這哥們兒隻有半張臉。


    沒錯,半張臉,他的右臉看起來毫無人色不說,可左半邊則幹脆就是一團爛肉,一顆眼珠脫離了眼眶,囫圇地掛在他的臉上,由於轉頭的動作有些大,那顆眼珠還在不斷地晃來晃去。


    至於他的右半邊臉:除了一片蒼白之外倒也還維持著完整,不過可能是因為我剛才拍了他肩膀的原因,此時的他就這麽用一副冷漠的神情外加一顆毫無生機的眼球死死地盯著我,但這也僅僅持續了幾秒,他便緩緩回過了頭,然後繼續向前走去,隻留下我僵在原地,就連手臂都還保持著拍那人肩膀的姿勢。


    不知道各位有沒有玩過一個遊戲,叫做生化危機1,就算沒玩過也應該見過那張僵屍“回眸一笑”的圖片,不知道各位見到那個場景的時候是什麽反應,但我想應該和我當時的感覺差不多,而且絕對沒我刺激。


    不知道過了幾分鍾之後,我才終於回過神來,但是我並沒有發出驚叫——經曆過那種刺激的人都知道,那個時候你壓根就叫不出來,我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土路上,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發抖——剛才的那是幻覺嗎?不,顯然不是,幻覺不可能真實到還能讓我碰觸得到,而且不可能有什麽化妝能夠真實到這種地步


    那麽,那到底是什麽東西?是人嗎?怎麽可能!就憑那觸目驚心的傷口,哪個人能活下來?難道是…鬼?還是噩夢!?對!一定是噩夢!


    還是那句話,那個時候的我壓根就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我寧願相信那可怕的景象是個噩夢也不相信有鬼,然而在打了自己幾個耳光、給四周平添了幾聲脆響之後,眼前無比真實的景象,以及剛才所見到的卻提醒著我,這壓根就不是夢,這是真的。


    說實話,當時的我幾乎處在崩潰的邊緣,因為我已經很清楚這裏是哪裏了——到處都是這種玩意的地方還能是哪?想都不用想也知道,隻是我不願意承認而已。


    但是我並沒有呆坐在原地太長時間——因為我想到就算繼續坐在這裏再長時間也不會有什麽作用,於是過了兩三分鍾後,我再次站了起來,然後朝著前方,也就是那些“人”所向之地走去。


    這片天空是如此的昏暗陰沉,不禁給了我一陣壓抑感,可這裏除了我的腳步聲之外幾乎沒有任何的聲音,隻有兩邊高牆上的燈籠散發著陰森的幽藍光芒讓那四周更加陰森,我用盡量快的腳步行走在這條似乎沒有盡頭的小路上,可是渾身上下都在不住地發抖——說不害怕?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還沒走多遠,眼前已經出現了許多身穿著壽衣的人,遠遠看去似乎有男有女,不過他們的腳步都同樣飄忽不定,而我差不多是閉著眼睛從那人群,準確地說,鬼群中穿過去的,然而至於他們的正臉,鑒於剛才的經驗,我壓根就沒那膽量和興趣去窺探。


    終於,在走了大約十分鍾之後,我終於來到了小路的盡頭,兩旁的高牆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高大的建築——看起來就像個稍微低矮些的牌樓,隻不過上麵沒有半個字,隻是刻畫著一些奇形怪狀的圖案,而那門後的景象什麽都看不清,到處都是濃重的霧氣。


    要不要進去?我駐足了好一會,畢竟這氣氛實在是太詭異了,我也不知道那後麵到底有什麽——要是像那些恐怖電影一樣,那霧裏要是什麽危險的玩意,哥們我豈不是要嗚呼哀哉?正當我想著的同時,身後那些穿著壽衣的鬼卻已經趕了上來,然後接二連三地走進了那牌樓後。


    隻不過,在猶豫了片刻之後,眼看著身後的那些人一個接著一個緩緩地走進了那迷霧之中,我最終還是一咬牙一跺腳,衝進了那霧氣內。


    但是,下一秒的我就不禁打了個寒顫——他大爺的,太冷了,也不知道是因為我穿的少還是什麽,我隻覺得這片濃霧簡直稱得上冰冷徹骨,而且不僅是皮膚表麵上的冷,而是能滲入骨頭裏的那種寒冷,抽象點說就像是三九寒冬穿著短袖泡冰水的同時吃雪糕,從內到外透心涼,還沒原地待上幾秒,就已經把我凍得打起了哆嗦。


    但是事已至此回頭自然是不可能的了,不過我估計要是就這麽走下去,不出半個小時我就得活活凍死,可當我一抬頭,卻發現遠處似乎有一道碧綠色的光芒突然亮了起來,就像是黑夜裏的燈塔一般,穿透了這看起來極為濃重的大霧,仿佛是在為我指引方向,而說來也很怪,就在我望著那光芒不知所措時,耳邊卻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快走。”


    啥?誰在說話?我先是一愣,那聲音似乎就在我的耳邊響起,而且憑借我並不豐富的經驗,是個女孩,而且聲音還挺好聽的。


    可我左顧右盼,卻依舊隻能看到一個個在迷霧中穿行的家夥,而就在這時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朝著光走,別回頭。”


    聽到了那虛無縹緲的提示後,我連忙加快了腳步朝著那個方向走去,有了目標就有了動力,而且當時的我已經顧不上這光為什麽是綠色的了,反正應該和孫燕姿阿姨沒啥關係,在那冰冷刺骨的霧中,我看到的是更多身穿壽衣的家夥,他們似乎同樣是朝著那光芒傳來的方向艱難地挪動著,當然,我還是沒敢正眼看他們。


    四周的寂靜不斷被我的腳步聲擊碎,而我則穿著一身運動衫行走在濃霧中與無法計數的、身著壽衣的人群之間,乍一看的話應該會很紮眼,我偷偷瞄了一眼其中幾個的麵目——果不其然,差不多全都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有的身上甚至已經缺了零件,偶爾有幾個略為完好的也掛著一副癡呆般的表情,這場麵和那些外國喪屍片差不多。


    終於,在快步向前走了大概五分鍾之後,我發現麵前的迷霧漸漸變得稀薄了起來,最終徹底消散於無形,而那寒冷也隨之消弭了不少,而當我在向前方望去時,卻看到了一個令我難忘的景象。


    我的眼前先是一個不算太陡峭的下坡,坡下則是一條大概有個百米長、極為寬敞的大路,我所處的這條似乎隻是那大路的一個分叉口,而且那路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穿著壽衣的人,不計其數。


    而站在高處的我再往那大路的盡頭望去——那裏正矗立著一座甚至可以說是大到誇張的牌樓,外形就和在古裝電視劇裏,還有一些古刹道觀門前的那種的差不多,隻不過和剛才土路盡頭的那座相比,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五星級酒店和街頭燒烤攤之間的區別。


    這還不算,我再仔細朝前望去,隻見那牌樓頂端的正中央懸掛著一個同樣大到犯規的燈籠,散發著強烈卻不太刺眼的綠光,牌樓之下的兩側各立著一大塊寫著字的石碑,樓頂似乎還寫著赤紅的大字,我又往前走了幾步,憑借著還算不錯的視力,終於看清了那牌樓和石碑上寫著的文字。


    右側石碑上寫著:天道輪回,周而複始,勸君莫戀身前事;


    左側石碑上則是:人生苦短,善惡貴賤,終須入得此門中。


    至於牌樓頂部,則是四個在綠色光芒映襯下顯得有些詭異的大字:


    “陰司鬼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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