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桑田的狂跑停下來的時候,他們已經身處山穀往深山更深之處了。


    此時桑田已然力竭,他將眼睛微閉的沈瑾瑜放在一處相對平穩的地上,不管不顧的四仰八叉癱倒了下來。


    他向來被人稱為翩翩貴公子,**倜儻譽滿京城,何曾做過這樣不顧形象的事情?


    等他稍稍有點力氣之時,他看見他原本以為已經昏迷的沈瑾瑜安安靜靜的坐在離他不遠之處望著他。


    桑田一時間氣上心頭,不管氣息都還沒有調勻,站起來走到沈瑾瑜的跟前嗬斥道:“你知道你剛才有多危險嗎?如果真的就這樣落下山穀,必死無疑,你到底怎麽想的,才想出了這樣的餿主意?”


    沈瑾瑜亦不惱怒,平心靜氣的答道:“現在我還活著不是嗎?”


    桑田氣急敗壞道:“若是我晚來一步呢?若是我不在呢?我剛開始在山崖之處找你之時,我那麽大聲叫你,你為什麽不回答我?”


    沈瑾瑜看著桑田的眼睛,仿佛要將他這個人看穿一般,半餉才笑道:“謝謝你救我,這麽久你累壞了吧。坐下來休息一下可好?”


    沈瑾瑜久未與人交談過,每天都是自己與自己說話,現在與桑田突然說起話來,總有種如墜雲霧不真實的感覺。


    況且,這麽久的時間裏,她被一個人關了起來,雖說她一開始並不相信聖女所說的:不要相信程軒。但這麽久的時間裏,她離開程府,她在鳥鳴澗裏的所有侍衛和丫鬟全是程府之人,程軒怎麽可能不知道?


    程軒知道,卻沒來救她,認她自生自滅,她沒有辦法不相信聖女的話。


    她想著程軒是不是被冤枉的,但是在程府與菊園的事情一樁樁細想起來,每一件都是似是而非,她沒有辦法下定論。


    痛苦絕望之時,她也憤怒過,也想過複仇,但是到了今天,愛恨都在長久的寂寞中消失了,她想搞清楚的,隻有事實的真相而已。


    所以她不敢相信任何人,也不能輕易的懷疑任何人,桑田冒死救她,她親眼所見,抱著她狂奔之時的那股瘋狂,她親身所感。


    質疑的話,她說不出口,但她怎麽能確定,桑田不是另有目的?


    桑田的火氣無處泄,疲勞加上肚子餓,他也隻能將這事情作罷,開始考慮實際上生存的問題。


    夜行在外,蘇卿與他準備好了火折子,他拿出來的時候沈瑾瑜問道:“現在生火,不怕那些侍衛找到嗎?”


    桑田揚起下巴,傲慢的答道:“憑那些人腳力,恐怕要到明天早上才能靠近我們呢。”


    既然他這麽肯定,沈瑾瑜也不再懷疑,起身在周圍找些能燒的起來的樹枝。


    才下了暴雨,樹枝全都濕透了,看天,已經開始有星星露了出來,這暴雨恐怕是來得快也去得快。


    樹枝濕答答的,點起來極為費勁,桑田也是過了好一會兒才將火升了起來,有火,就放心多了,山中猛獸多怕火,起碼這會兒是不用擔心了。


    沈瑾瑜又撿了些她認為能燒的起來的樹枝,一點點堆在火堆的旁邊,桑田到附近找食物。


    夜裏黑,能找到的東西並不多,桑田回來的時候,也隻找到了三隻蘑菇。


    他拿著那小小的蘑菇,看到沈瑾瑜正拿了兩個樹枝在烤饅頭,想是她準備逃跑之時就準備好了的,總共有三個且大小不一。


    沈瑾瑜也不言語,將串了兩個饅頭的樹枝遞給桑田,自己將另外一個大口的吃了。


    桑田還是有他基本的風度在,他剛想把東西還給沈瑾瑜,隻聽她說道:“明天還要靠你,你不多吃點,我們恐怕是逃不出去的。”


    這也是實情。


    桑田將蘑菇遞給沈瑾瑜,便開始吃起饅頭來,一口下去,他險些吐了出來,這種東西,沈瑾瑜居然吃的這麽大口?


    泡過水的饅頭現在用火烤幹了,吃下去不僅有雨水的土腥味兒,稍微一碰還不斷的掉粉。


    桑田將嘴逼緊,用力的咽了下去,這種東西,居然她能吃的這麽大口!


    沈瑾瑜吃完東西,細細的將這蘑菇擦淨,笑道:“你挺會摘的,這種蘑菇雖醜,卻是無毒的。”


    桑田哼了一聲,沒有搭話,他也不好意思說,那邊的蘑菇一堆,可因為他隻認識這一種,便不敢摘其他的帶過來。


    烤完,沈瑾瑜將串了兩隻的蘑菇遞給桑田,桑田伸手接過另一串道:“這東西那邊還有,你且先吃吧。”


    沈瑾瑜也沒有拒絕,將這蘑菇細細的嚼了,如同世上最珍貴的美味一般品嚐著。


    好在是夏天,衣服在火邊也幹了,桑田從樹上摘了一些大片的葉子過來,用火將上麵的水烤幹,鋪了下來,和沈瑾瑜一人一邊的躺下睡了。


    一夜無話。


    一早桑田醒來時,火堆居然還是燒著的,顯然是沈瑾瑜加了樹枝。


    他看著對麵加完了火的沈瑾瑜,此時正如孩童第一次見到這世界,正滿臉欣喜的觀察這一切。


    她看著她睡的樹葉旁邊的大樹,下麵開起了小小的紫色野花,小心翼翼的撫摸了一下,好像那是什麽了不起的名貴花朵一般,桑田昨天的滿心怒意突然的就消失了。


    在那麽古怪的一個地方,困了至少一年有餘,沒有人說話,連一點其他的聲音都聽不到。


    這種境況光是想想,桑田都覺得不寒而栗。


    看著沈瑾瑜看花,他都能感受得到她心中得樂趣,忍住了叫她啟程的心,等她看完。


    過了好久,沈瑾瑜才抬起頭來,看著桑田望著她歉意的笑道:“你久等了吧,我們可以走了。”


    桑田問道:“你昨天一夜沒睡?”


    他原本是打算自己半夜起來加柴火的,畢竟是夏天,火太大,熱的慌,隻是昨天累的很了,沒想到一夜睡到天亮。


    問完之後,卻又覺得是句廢話,他親眼所見的,沈瑾瑜白天都是昏迷的狀態,夜裏才能出來,昨天雖然是逃了出來,在那宅子裏養成的習慣一時半會兒也是改不了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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