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瑾瑜說完這些,雲舫心裏已經暗覺不妙了,她怎麽那麽傻,來了程府這麽久,經過小丫鬟間層層的鬥爭,她好不容易爬到了現在的位置,怎麽會那麽輕易的相信別人,大剌剌的就來了?這種大事,沈瑾瑜騙不了人的,事實如何,回去一打聽就馬上知道了。


    “今天是誰讓你來的?我一氣不嫁程軒了,他外娶,你才可憐呢,哪家主母不想生嫡長子?你好好想想吧。”


    雲舫聽到沈瑾瑜說完這些話,麵如土灰,整個人完全失去了力氣,癱倒在地上,這時的她像個傻瓜一樣,被人慫恿著就來了。


    不,不是,她信與不信都好,這一趟是少不了的,現在這樣的狀況,她要考慮的是,怎麽樣將這事情圓過去,是誰讓她來的?她要怎麽答?


    雲舫暗自低頭絞盡腦汁之際,沈瑾瑜揮揮手:“我不想為難你,今天能幫你安排這一場,料想也不是你能得罪的人。我不問你她是誰,你回去吧。”


    雲舫見她並沒有追究此事的意思,如蒙大赦,不敢相信的在上坐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起身,拍了拍灰頹然的走了。


    沈瑾瑜心裏並不像她外表看起來的那麽淡定,雲舫一走,她坐在椅子上平複了一下氣息,她的心跳的厲害,腿也有些抖。


    她不是怕雲舫,而是這未知的人幫著安排了這樣的一場戲,後麵呢?會怎麽對她,又會鬧些什麽幺蛾子出來?


    沈瑾瑜的腿每那麽抖了之後,才慢慢的踱步,回到無名小院,玉衡躺在地上,其他丫鬟都沒見人影,她探了探脈,還好,脈息都沒事,像是之前程軒曾用過的蒙汗藥。


    這院裏的護衛和丫鬟都是程府的人,看來雲舫身後之人,不小啊。


    不過總算是玉衡沒事,她鬆了口氣,將玉衡慢慢扶起,喚醒,玉衡醒來,怕她操心,並沒有提這段。


    長夜漫漫,以後都是這樣了嗎?


    長子?嫡子?小妾?


    留在此處混戰成一團?


    更加讓沈瑾瑜心驚的是,雲舫說的那段話,她自私嗎?她要掌控所有的人?她不愛程軒?她不相信別人?


    這字字句句如針一般,每想一個字,就在心頭之上紮了一針。


    可是會痛,是因為被說中了嗎?


    如果當初,她肯信任碧玉,是不是,就不會將碧玉逼走,碧玉為她試飯試菜,為她忙前忙後,事事不肯假他人之手,相見時的驚喜,離別時的眼淚,這一件件一樁樁,沈瑾瑜該感受的到她的真心才是。


    曾經偶爾的間或,她會將碧玉的走,歸咎於程軒的身上,因為她並沒有肯讓程軒去跟蹤碧玉,可現在說來,程軒要跟蹤之時,她也明知道程軒一定會去做也沒有反對,真正自私的是她自己,她讓程軒做了她心底深處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


    在事情沒能往她期待的方向展之時,她在心中將碧玉的怪罪到程軒身上,就是為了讓自己更加好過一些。


    她口口聲聲,覺得自己對待碧玉推心置腹,披肝瀝膽,可是她為什麽甚至不敢在菊園的事情生之後問問她呢?


    現在想來,碧玉又騙了她什麽?她當時自己悄悄的走開,並沒有帶著沈瑾瑜朝危險的地方去,如果是真的信任她,直接問她當初到底生了什麽,會不會碧玉便不會走?


    想到此處,沈瑾瑜的心中,猶如突然的空洞了一塊,這個人,原來細細想來,竟然是她親手逼走的。


    她不肯信任她,菊園裏生的事情不敢告訴她,後來回到程府,嘴上沒說,她心裏暗暗的防著她,就連程軒跟蹤,她明明知道,卻也沒有多說半句。


    想著想著,沈瑾瑜便有些哽咽了起來,她覺得自己被辜負,原來不是,碧玉才是真的被辜負的那一個。


    碧玉帶著被自己的不信任,滿身傷痕的離開了,到走之前,都還顧及著自己,怕她太窮,往後的日子不好過,堅持不肯收下自己給她的銀兩。


    就連這樣,自己居然可以懷疑她?


    還有懷瑾,他不是個孩子了。別人都知道了,可是隻有沈瑾瑜自己,還覺得他隻是個孩子。


    如他一般大小的時候,她在做什麽?


    她將沈懷瑾安置在了寺廟,一個人抱著會死的心,來到了軍營之中。


    她自以為是的安排好了弟弟的安危,可是懷瑾還是在當天,就被帶去了軍營之中。


    她沒能安排什麽,更沒能護住他的安全。


    說到底,她隻是個無能的姐姐,謀劃了再多,臨到現實,是這麽的不堪一擊。


    她躲,躲了這麽久,也是沒有看到躲掉了什麽麻煩。


    白日裏,陽光撒到臉上的時候,人多少會樂觀些,現在月光被烏雲遮住了,沈瑾瑜的心好像被人緊緊的捏住一般,喘不過來氣。


    她徹底睡不著了,心裏反複的低吟那句:是身留,是心留?心若留時,何事鎖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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