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軒的胸口湧動著被照顧的感動,即使很多年以後,他迷茫疲憊之時,都會想起曾被一個小女人用這種溫柔細致的方式關懷著,這就是愛吧。


    他輕輕將沈瑾瑜的擁入懷中,指了指天上的星河道:“人家說石爛鬆枯,鬥轉星移,以後就算我們老了,什麽都消失了,可是在這個山頂之上,星空之下,我還是會記得……”


    他話未說完,隻是用力的抱緊了沈瑾瑜。


    一切都是這麽的恰到好處順其自然,沒有尷尬,沒有窘迫,沒有手足無措。


    沈瑾瑜將臉埋在程軒的懷中,讓她在煩亂的塵世,得到哪怕是片刻的安寧。


    有那麽一瞬間,她幾乎忘記了世間的一切,那些不如意與算計。沈瑾瑜猶如一個與影子戰鬥的人,她想揮拳,想戰鬥,卻一次次將自己遺失在黑暗之中。


    這份安寧和愉悅一直延續到晚上睡覺的時間,菊園的事情生了之後,沈瑾瑜一直都悶悶不樂,雖然她努力的控製自己的情緒,讓別人看不出那些難過,卻是多少露出了一些不愉。


    連剛剛開口講話的玉衡都忍不住啞著嗓子問道:“小姐,今天遇到什麽事情了這麽開心。”


    沈瑾瑜難得調皮的將食指放在嘴上,輕聲噓了一下道:“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提籃終於是能開口說話了,雖然是比玉衡要晚,沈瑾瑜卻是開心的很,雖然是在薛神醫的指導下,卻也是她親手救好的第一人。


    “我準備好了,今晚就開始吧。”


    趁著這個勁頭沈瑾瑜對程軒又提起了王公子的事情。之前她也提過,但是程軒都拒絕了,她本身已經是身處險境,他不想讓她再冒險。


    沈瑾瑜笑道:“我說過的,既是幫你,也是幫我自己,何況,你也知道,祖父在位之時,得罪過的功勳之家不計其數,如果我是因此受過,往後也少不得王公子為我謀劃。”


    程軒認真對沈瑾瑜道:“不管是誰,我都不再讓你需要謀劃,這是男人的事情,讓男人解決就好。”


    沈瑾瑜慢慢收起笑容道:“這就算是為我自己吧,如果你沒有更好的辦法,就用我的方法,我不想再等。王公子眼見得已經住了好幾個月,你準備讓他入冬了都不能回去嘛?再者,我技藝不精,真入了冬,天冷血脈弱些,衣衫厚了,都會影響到針灸的時間和效果,我心裏並沒有把握,我,真的不想再等。”


    她甚至用激將的語氣道:“如果你因為這點婦人之仁,讓王公子失了先機,萬一將來你們失敗,你將如何自處?”


    她堅定的看著程軒,程軒雖然沒有被激怒,最後卻終於是點頭應了。


    沈瑾瑜鬆了口氣微微歎氣笑道:“我總以為日子在不斷走,太陽在不斷升起,時間過去,事情總會變好的。誰知道黑暗就像總沒有盡頭一樣,我現在看著碧玉,覺得她和以前一樣,沒什麽不妥當的。有時候卻又怕是她從最初就騙了我,讓我無所適從。所以好也好,壞也好,讓我做點什麽,就算變差了,給我一個落到穀底否極泰來的機會,我也不想再這麽渾渾噩噩了。”


    程軒很少聽她此悲音,想想她一路跌跌撞撞,卻堅韌樂觀,直至今日。


    菊園之事想必對她的打擊非常的大,程軒心疼她一路走的辛苦,對她的生活關懷備至,卻不談起那天的事情。


    私下裏程軒做了調查,手法和之前程府事情的一樣,查到了人,都是剛買進來的,事之後,就被滅了口。


    看似順理成章,但是剛買的丫鬟,是怎麽進的內院?叫他的那個眼熟的丫鬟又是誰?又是憑什麽讓碧玉跟著走的呢?碧玉,到底問題出在何處?別人的內院他們能做的事情不多他抓不到馬腳。


    至於那個男子,桑田憑記憶畫了相,四處打聽,也是查無此人。


    想起那天的事情,高牆之外就是書苑,當時京城中的名士齊聚,正在品書畫,隔了一扇牆,說話聲音也輕,若是沈瑾瑜呼救再大聲點,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所以當時給沈瑾瑜的選擇便是,呼救,讓京中的名士都看到這不堪的一幕,不呼救,便讓程軒看到。


    這樣看起來,唯一讓人能感到安慰的一點便是:起碼這個局隻是想毀了沈瑾瑜的名聲,不是誌在她的性命。


    夜裏,沈瑾瑜將之前自己做好的夜行衣穿好,為了改變身材,她將衣服做得臃腫了些,外層也加上了棉層,雖然是熱了些,但是確實將身型隱藏了起來。


    她將頭全部盤起,將珠釵耳飾全部拆下,用麵紗將臉從眼睛以下遮起,又將額頭的劉海檔至眼睛,她照了一下鏡子,確定這樣整臉都不清楚才輕輕開了門。


    近月軒離水近,程軒看到月夜下她穿著浮大的夜行衣掩了身型,臉也幾乎瞧不出來,早前他就覺得心裏七上八下的,如今看她的裝扮,也稍稍放下心來。


    夜裏很靜,為了安全,程軒將她帶到荷花池邊,自己劃著小船,他們兩人怕暴露出心中的不安,都沉默著,耳邊隻有漿拍在水麵,和劃過水裏的聲音。


    這樣規律而緩慢的聲音讓沈瑾瑜的心安靜了下來,下船之際程軒拉住她的手問:“你想清楚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沈瑾瑜稍一沉吟,點了點頭,用力捏了一下程軒的手,給他們倆人彼此一點信心,程軒心一橫,將沈瑾瑜帶入了房內。


    房內的燈都滅了,今晚月色甚好,借著月色,擺設清晰可見,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後麵是王逸山的雕花拔步床,沈瑾瑜走至床邊,程軒守在臥室的門口。


    沈瑾瑜將腰間的金針取出,擺在床邊,床上的王逸山已換好了魚白色的中衣,他看了一眼沈瑾瑜,然後又閉上眼睛,一副悉聽尊便的表情。


    見他如此配合,又什麽都沒問,沈瑾瑜心裏安慰了一些,她之前在軍營中給程軒治療之時,見識過這些權貴的疑心,她怕若是王逸山問起,她該如何回話,她想給他針灸,卻並不想暴露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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