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嵐卻像是鬆了一口氣,眉眼彎彎的笑著,臉上的疤痕似乎也淡了些。


    他忽而神色鄭重的說道,“不管結果如何,請一定要帶我最後煉的法器去穀城,隻要她看到,她應該就會明白。”


    千晚點了點頭,“好。”


    得到她的保證,青嵐立刻祭出器爐,兩手交握凝出火訣,再緩緩往兩側拉遠。


    器爐上瞬間點燃起金紅色的火焰,他動作嫻熟的揚手寫訣,火焰跟隨著他的指尖移動,迅速燃起一圈繞在他四周。


    站在焰火裏的青嵐,眼眸卻出奇的亮,褪去了護身法器的孱弱身體,這一刻,竟然異常挺拔。


    看過去,與那幅畫中人一般無二。


    千晚微怔,他這是要......


    以身煉器。


    ——


    雪夫人暈在湖邊。


    穀城的夜色沉沉的壓在她的身上。


    她從極致的疼痛中短暫清醒過來,感覺到結界隱隱有鬆動的跡象,不顧身上的痛意,急忙爬起來,死死的盯住湖麵。


    麵前黑沉的湖水漸漸剝離開,紫色流光浮現,在這漆黑的幕布裏顯得格外突兀。


    落在雪夫人眼裏,卻比流螢更美。


    一身白衣的女修從結界中緩步走出,清冷的眸子看向雪夫人,似是確定了她仍活著,稍稍安了點心。


    雪夫人滿懷期待的看著她身後,直到湖水再一次合上,血瞳裏的亮光一點點泯滅,臉色倏然慘白,“青嵐呢?”


    “在這。”


    千晚抬手,祭出法器。


    玲瓏精致的法盤浮在半空之中,邊緣的金邊纏繞著幾束清淡的紫光,靈氣四溢,盤心是一片竹林,淡青色的霧氣靈活的穿梭在林間,瞬間便鉤住了雪夫人的視線。


    她蹣跚兩步向前,顫抖的雙手想要捧住麵前的法器,卻又害怕握得太用力,目光緊緊的注視著那片竹林,轉瞬淚流滿麵,有些崩潰的哭道,“青嵐,這是青嵐......”


    千晚垂著眸,“這個法器叫止殺。”


    停止殺戮,是青嵐最後的願望。


    雪夫人抱著止殺盤,紅衣在藹藹夜色下,多了幾分絕望的慘淡。


    千晚側過視線,餘光瞥見夜空中散落的星交替了位置,眸中的冷意淡了些。


    沉睡的穀城已經蘇醒。


    “我去到時,他已經很虛弱了。”


    雪夫人擠出一個笑,“我懂,若非如此,他也不會這樣來見我......淩真人,那個爐鼎在客樓,我現在,想和青嵐單獨待一會兒。”


    千晚看著雪夫人行如枯木的狀態,緩緩補充道,“青嵐說,夢蝶便是他,他便是夢蝶。”


    “他命途如何都不會怨你,即便是,你讓城主劃爛了他的臉,廢了他的經脈。”


    從另一個人口裏講出的真相,卻和司蝶所說截然不同。


    年少時,司蝶為了脫離穀城城主的掌控,看中了青嵐的天賦,惑得他為自己煉器,隻求找到那個曾在古書上記載的秘法,將魂靈寄養在法器之上,借此逃離這個囚牢。


    可青嵐卻知道,那法子邪惡得很,一般是想要奪舍的魔修才會用。


    所以他始終沒有按司蝶的想法去煉,隻想嚐試煉一個能隱匿魂靈的護身法器。


    他失敗了許多次,司蝶也逐漸失去耐心。


    再後來,事情敗露,穀城城主本想將司蝶圈禁,然後把青嵐逐出穀城,小懲大誡。可是當時的司蝶不依不饒,她說出青嵐為她煉器的始末,並放言要嫁給青嵐,城主大怒,直接廢了青嵐的經脈,還劃爛了他的臉。


    青嵐原本是不懂的。


    他一直很自責,以為是自己的不謹慎,才惹怒了城主,讓司蝶備受折磨。


    卻沒想到,要毀他一身修為的,是他最心愛的女人。


    雪夫人僵硬的轉過頭,臉色浮現不可置信的神色,“青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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