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走出星陣,便感受到一股猛烈的靈力波動。


    他皺緊眉頭,將手指點在地上,唇中念訣,祭出羅盤。


    繁複的羅紋在南荒仙山上飛速的遊離擴散,泛起一層又一層漣漪,卻在碰觸到某處仙境壁壘時“噔”的停下,不敢再往前一步。


    司命仰頭望去,被隱隱流溢的金光震懾住。


    那是天界的禁地。


    蒼穹之外,似是天神梵音在耳畔回響,僅僅是一個簡單的音節,便引得聽者心神劇蕩,差點兒神魂離體。


    這是實力上,不可逾越的巨大鴻溝。


    幸而那層金光短暫出現後,又漸漸湮沒在一片混沌虛空中。


    司命胸腔一震,麵色凝重的收起羅盤,破天荒的轉頭看向月老,劫後餘生的歎息道,“幸好——”那位沒有敵意。


    剛出口兩個字,竟是噴出一口血來。


    “司命!”


    月老驚得瞪大眼,迅速掙脫了禁製,運轉仙力替他鎖住心脈。


    直覺司命有事瞞著自己,便照問了,沒想到對方反倒一臉詭異的眼神盯過來。


    “月老,你忘了?”


    月老不解,“忘啥了?”


    就知道月老這貨腦子不靈光,但居然這事都能想不起來。


    司命嘴角狠狠一抽,恨不得戳著他的太陽穴,“你忘了萬象儀策的結果了?與神姬糾纏不休的,是那位啊!”


    月老露出一臉藥水哥式的迷惑表情,“啊,哪位?”


    剛短暫遇到後還心有餘悸,司命不敢說太細,隻得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往裏頭看。


    荒蕪破敗的上古南荒,不知從何時起,被鬱蔥的靈植仙草鋪滿。


    像是得了神族的垂憐潤澤,這片土壤,孕育出了靈。


    月老看著這一幕,目瞪口呆的張大嘴巴,心肝兒直顫,吞了口唾沫,“……司命,你知曉那位的真實身份?”


    司命嚴肅搖頭,“不可說。”


    能讓卜宿星君忌諱的,要麽就是凶殘極惡的墮神不屑開口,要麽就是實力強盛到……不敢不避其鋒芒。


    而沉睡在南荒仙境裏的那位,不必問,問就是強。


    夭壽了!


    月老皺成苦瓜臉,“神姬不知此事,隻以為那人是她的劫緣……還要去修真界帶人回來……”


    司命看了他一眼,“封印已毀,前不久天官察覺到司南移位,指向是東域。”


    東域通往凡界,說明惡神覺醒,是往凡界逃竄,那回魔域的路上,修真界是必經之路。


    隻差一個契機。


    若修真界被重創,那魔域結界大開,被壓製已久的魔族,生性暴虐,少不了要找補場子。


    對於六界而言,這,無異於又是一場生靈塗炭的浩劫。


    月老倒吸了一口涼氣。


    媽了個巴子的,能不能給老夫喘口氣兒的時間了就消化這麽多消息!


    “度厄是鎮守封印的星君,他想喚醒裏頭沉睡的那位,便是想讓他,重新封印惡神。”


    月老理解了下他的話,震驚道,“重新封印,你的意思是……”


    難道幾千萬年前的大戰,將魔族重創打落魔域,並且封印惡神的,便是裏頭那位!


    “你沒想錯。”司命點點頭,“是那位,一直用神力滋養著封印,維持著結界的存在。然而,怨氣越來越重,封印逐年削弱,導致天界異象頻生,哪怕是神尊幾重加固,也擋不住實力日漸強盛的惡神。


    所以度厄,想喚醒他。因為算出南荒裏隻有那位的軀身,而分離出去的神魂,則散落於人界,於是便讓老夫借予你凡界的鑰匙。


    神姬所經曆的那些命簿,皆是幻界……是那位的神魂,所在的幻界。”


    月老如遭雷劈。


    他結結巴巴的問道,“那桃花樹……”


    司命歎了口氣,“你的桃樹遲遲未開花,自然也是怨氣的原因。”


    月老捂住嘴巴:……知道了真相的我眼淚掉下來。


    所以一切,都是他誤會神姬了?!


    “你都知曉,為何不與我說?就眼睜睜看著神姬去?”


    月老猛地站起,蹬蹬蹬後退了幾步,難以置信的質問道,“司命你個老混蛋,神姬曆劫,那可是一不留神會毀神格的!”


    “老夫倒也想自薦枕席,也得那位瞧得上眼才行啊。”


    瞧瞧。


    這老混球說的話都喪良心。


    司命未等他回懟,又緊接著反問了一句。


    “你覺得這些事,神尊會不知嗎?”


    月老看著他的眼神,翕動著唇,卻沉默了。


    ……的確。


    封印削弱,惡神覺醒。


    那些流竄的怨氣勾起了仙族最陰暗的欲-念。


    所以有人猜忌,有人狹隘,有人生妒,有人猜疑,有人自怨自艾。


    怨恨、恐懼、嫉妒、貪婪……並非所有仙族,都能做到絕情滅欲,逍遙求道。


    魔,伴隨著欲-念而生,不死不滅。


    雖然以往之戰,神靈無數次戰勝了魔族,將其放逐封閉在狹隘逼仄的深淵裏。


    但魔族生性陰險,不斷尋私挑釁,引起罪惡,甚至千方百計想要誘使為善的神靈墮落,試圖將六界變為由魔統領的血海地獄。


    無論是誰,都絕不會希望這種情景出現。


    哪怕不惜一切代價,也會去阻止。


    這也是,天神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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