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雲,你心軟了嗎?”


    女人看著魏言,他遺傳了妹妹的好樣貌,甚至比妹妹還要昳麗耀眼,這也是她當初不惜一切救下他的原因。


    實在是太像了。


    隻消看著他,便會想起妹妹。


    可是妹妹性情溫婉柔和,那雙漂亮的彎眸總是帶著笑意,讓人一瞧便心生歡喜。


    修雲卻因著背負太多恨,被這宮裏的險惡磨掉了純真,算計了太多,隻要他不想掩飾,身上那股陰鬱危險的氣息就會滲出來,讓人不寒而栗。


    如果妹妹還活著,知道她的兒子進了宮,成了卑賤的宦官,受盡冷眼,怕是會怨恨自己吧……


    魏言漆黑的眼眸一定,慢慢抬頭盯著她,輕而慢的晃出兩個字,“怎會?”


    這雙好看的鳳眸,充斥著陰翳和森冷。


    女人心上一跳,長長的歎息了一聲,慢慢扶著桌子站起來,眼神有些不忍,“你已經走的太遠了,修雲……”


    “是,可我不懂,為何您要故意令皇上厭棄,進這勞什子冷宮?”


    魏言眼眶有些紅。


    若不是麗嬪執意如此,他也不用借著王瑾的勢,費盡心機攀上萬昌德這根線。


    那老宦官層出不窮的淩辱和折磨手段,讓他幾次瀕死。


    哪怕活了下來,也如同死過一般。


    女人聽著他略帶責怪的語氣,知曉他心裏有怨,嘴唇翕動,“修雲,姨母活不久了!”


    魏言瞳孔一縮。


    所以……


    女人撐著桌子,“若我在鹹福宮裏死,你這一輩子,都得為我守陵……”


    真如此,他這一生,才是真的潰爛發臭了。


    “留在宮裏,至少還有一線生機,修雲,姨母當初讓你進宮,確實存了讓你報仇的念頭,可到現在,姨母也是真的後悔了……”


    魏言怔怔的看著她,過了好半晌,才擠出一句話,“那我付出的代價,在姨母眼裏,又算什麽了?”


    輕描淡寫一句錯,便否認了他這些年忍受的所有了嗎?


    那當初勸他拿這張皮囊,刻意在齊千晚前露臉,借錦衣衛之手除掉王瑾的人,不是她嗎?


    萬昌德高看有反骨的人,他千方百計搭上萬昌德的線,暗示自己假意向萬昌德獻策,提醒斐黨把他作引威脅齊千晚,讓齊千晚與斐黨交惡的人,不也是她嗎?


    這一步,他踏出了,便才是再無回頭路。


    萬昌德素來陰險奸詐,唯有讓他信任自己忠誠的同時,又有所忌憚,才能從他處獲利,一旦停下,隻剩威脅,那無異於求死。


    為此,他沒少挨斐貴妃的私刑,渾身上下哪還有一處完好的皮?


    他在這深宮裏艱難求生,像個行屍一般,活的醜陋,就為她一開始說的仇,說的恨。


    結果現在卻用一種憐憫的姿態,高高在上的指責他,他錯了?


    女人聲音有些顫抖,“修雲,是姨母毀了你的半生,是姨母,對不起你。”


    “但是,你不要執意一錯再錯——”


    她自聽到三皇子被韃子囚禁,關塞陷入亂局,便知道此事不簡單。


    那些野人從未見過三皇子,更何況他們遠在塞北,又怎麽會這麽快便清楚三皇子跟著韓沅一路去了關塞,及時設下埋伏?


    直到,她聽到了皇上欲讓羅銘去關塞支援的消息。


    這條消息的散播,實在太過巧合。


    讓她不得不猜測,會不會是自己這個深藏不露的侄兒。


    可要是勾結外賊,引起兩國戰亂,那才是真的成了逆賊……


    魏言冷冷打斷,“我沒錯。”


    “難道關塞的事,你一點兒也沒參與?”


    魏言目光沉沉的盯著她,語氣有幾分受傷,“姨母,你在懷疑我?”


    “羅銘的事……”


    “姨母,我還沒糊塗到那種份上。”


    唯一的親人,竟然在懷疑他勾結外賊,話裏行間想勸他放下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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