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泠看著那盆晚香玉,略微出神。


    等到回過神來,不免有些無奈的笑了笑,把它從地上抱了起來,“真是……藏在角落也能被人瞧見。”


    複又聽見門外傳來腳步聲,轉頭順著看了過去。


    一看清來人的模樣,眸色瞬間亮了起來,立馬放下手裏的花,朝著那人走過去。


    眉眼間是止不住的欣喜,“你過來了?”


    “嗯。”


    千晚淡淡的應了一聲,把東巷提來的芡實糕遞給他,“這家鋪子新開的,糕點不錯。”


    月泠笑著接過,極為熟稔的找了個盤子擺上。


    千晚順勢拿了一塊,邊吃邊問道,“你這兒剛來了暗夜森林的人?”


    “嗯,來挑花的。”


    他神色未變,把暖爐上的茶壺放了下來,又剔了兩片新葉放進去。


    茶香勾勒著縷縷青煙,融了些許花草香味,瀲灩了滿室春色。


    千晚不疑有他,隻握著青瓷茶杯,灌了兩口,歎道,“你這美人煎,香而不沉,澀而不苦。”


    “若是開間茶鋪,我怕是日日都得光顧著。”


    月泠抿唇笑了笑,“你若喜歡,來這花草鋪便是,旁人沒有,你的,我備得多。”


    “欸,怎麽不見鳶尾?”


    他養了許多花,開的爭奇鬥豔,卻獨不見當初養在客樓那株。


    月泠煎茶的動作一頓,眼神暗了暗,“送給束淵了,他前些日子撿了隻貓,想著給洞府裝點些顏色,看著沒那麽素。”


    他如今被圈禁在洞府,除了冷冰冰的石壁,就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得了隻貓陪著,好歹有點暖意。


    “這幾日,還傳信問我帶些貓食和襖子過去。”月泠眸色柔和,“看來,他對那貓倒還不錯。”


    千晚點了點頭,“也好。”


    拿了兩塊芡實糕塞進嘴裏,提著剛煮好的茶,在花架邊尋了個地方仰躺著,慵懶的眯了眸子,“忙你的吧,我坐會兒。”


    月泠笑了笑,走到那盆晚香玉前,把多餘的枝葉修剪幹淨。


    驀地,有個俊美男人推了門進來,臉上隱隱帶著些焦灼的神色,“月君,今日可見到阿晚了?”


    月泠怔了怔,餘光看了一眼花架的方向,沒有反駁。


    夜櫻聞見滿室茶香,有些了悟的斂了神色,“她該是午後醒的,那時我正巧去東巷采買,回去才知道她出門了。”


    這兒的茶香,她也是惦念許久了。


    月泠忍不住蹙眉,有些擔憂,“她最近,已經睡得這般久了?”


    夜櫻眼神微黯,抿緊了唇,“這個月,清醒的時間許是不超過五日……”


    “記憶也越來越模糊了。”


    月泠一僵,緩緩攥緊了手指,睫毛微微顫抖起來。


    她沉睡的時間越來越久。


    這是不是意味著,終有一日,她再也不會醒過來?


    也會……


    忘了所有人。


    夜櫻溫柔的看向躺在花架旁的人,對著月泠說道,“我先帶她回家罷,在這冷了些,怕她受涼了。”


    仿佛應了他這話,門外淅淅瀝瀝下起了雨,給這暮春時節多添了幾分涼意。


    雨絲打在屋簷上,清脆的敲擊聲讓千晚從昏沉中稍微清醒了些。


    她含糊說了一句,“下雨了,櫻兒還在東巷,我去接他……”


    夜櫻湊近,聽見她的無意呢喃,微微愣住。


    爾後鳳眸中的繾綣情-意化作一汪溫柔的清泉,久久未散。


    他輕聲道,“阿晚,回家了。”


    千晚翻了個身,在他肩上尋了個溫暖的位置,低低嗯了一聲。


    “……想吃蓮子羹。”


    夜櫻寵-溺一笑,把她額前的碎發輕柔的撥弄到耳後。


    “好。”


    他脫下外袍蓋在她身上,抱著她走到門口。


    “等等……我送你們回去罷,外頭下雨了,你不便撐傘,淋了雨怕是又會過了病氣。”


    月泠急匆匆拿了兩把油紙傘,走到門口攔下他們。


    夜櫻正想回話,就見千晚噓了一聲,眯著眼拿過一把傘,“……我去接櫻兒。”


    旋即撐開傘,擋住了兩個人,仿佛隔絕了外界。


    夜櫻抱著千晚,踩在泥濘裏,留下一排深深淺淺的痕跡。


    月泠攥緊手上的傘,用力得指尖發白,看著走遠的兩個人,眼神一點一點變得暗淡。


    他枯站了許久。


    直到雨漸歇了,才帶著滿身寒氣回了花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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