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子時。


    月盤高懸,多風。


    不知是哪支苓國的無名邊軍夜襲了銀國大營,惹得銀國國君震怒。


    直接捆了苓國皇女當作筏子,下令夜攻城門。


    本該是休養生息之際,膠著對峙的兩國軍士竟是突兀開戰。


    黑雲壓城,狼煙四起,軍旗在狂風中晃得搖搖欲墜,風雨欲來的前兆。


    人心惶惶。


    束淵立在城門之上,冷眼俯瞰著城門外排列整齊的銀國士兵,唇角搖曳出一分古怪的笑意。


    “開城門,迎戰。”


    一旁的苓國國君聽他下的軍令,驀地驚站起,“駙馬,你確定?”


    荒謬!


    哪有堂而皇之讓敵軍深入內腹的?


    豈不是將邊境拱手送上!


    束淵並未理會他,侵虐意味極強的眸光死死的嵌在那銀國國君身上,宛如一條陰鶩冷血的毒蛇。


    這個老頭已經被捧昏了。


    哪還有半點警惕之心?


    在他眼裏,沒有哪裏是銀國的鐵騎踏平不了的,屢屢進犯的舉動背後……是他自己的狼子野心。


    覆滅了皎國,他又怎可能甘願讓苓國在這片版圖上安居一隅?


    城門大開。


    銀國騎兵衝破城門,踩踏在木板之上,率先湧入。


    “衝啊!”


    “爭立頭功!”


    步兵們吼紅了眼,爭先恐後的跟著衝進城內,鋒利的長矛把底下守門的衛兵捅了個稀碎。


    兩軍交戰,頭一次在城門內廝殺,仿佛這邊陲小城存亡與否,竟是無人在意。


    “駙馬!你倒是出手啊!”


    苓國國君看著大軍蜂擁而至,踩踏的城樓幾欲四分五裂,目眥欲裂的威脅道,“若邊境失守,你那墨城,也別想留了!”


    束淵轉過身,譏諷的看著苓國國君手足無措的慫樣,“慌什麽。”


    “啊——什麽東西!”


    尖叫聲驚起,如平地驚雷。


    底下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首當其衝氣勢洶洶的銀國騎兵,竟是被四麵八方湧出來的黑影生生扯斷了胳膊。


    鮮血灑落了一地。


    神出鬼沒的墨城傀儡!


    在場之人見狀,無不心驚膽顫,頭皮一緊。


    銀國國君憤怒的站起來,掃視麾下,“國師何在?驃騎大將軍何在!”


    單亣昨日沒少受折磨,元氣大傷,此時看起來神色還有些憔悴,她佝僂著身子,“國君安心,這些傀儡不成氣候。”


    “至於驃騎大將軍……”


    提及此人,單亣肋骨不覺隱隱作痛,她撕開偽裝,惡狠狠的瞪著旁邊被五花大綁的人,“就在這。”


    夜櫻麵色慘白,氣若遊絲,束發的巾帶散亂,無精打采的垂在肩上。


    看起來虛弱狼狽至極。


    隻過了幾個時辰,他的身形便瘦削的不成樣子。


    單亣握著手上的拐杖,看向銀國國君,“老臣已經取足了他的血,用所撰符咒落陣,必可複活我銀國數萬軍士。”


    銀國國君聽罷,殷切起身握住國師的手,得意的大笑道,“好極,好極了!寡人之願,便盡數托付國師了!”


    “臣,定當全力以赴。”


    國師餘光掃到夜櫻,眼角的皺紋印更深了些。


    “給他戴上鐐銬,隨我上城門。”


    夜櫻麻木的閉上眼,像是對周圍一切漠不關心一般。


    國師用力捏住他的肩膀,手被咯疼,微微呲了牙。


    她眼神陰狠而怨毒,看著夜櫻淪落至此,頗有幾分冷嘲熱諷的意思。


    “不過是被飼主扔回點紅樓而已,別搞出一副萬念俱灰的死樣子。”


    “你放心,被怨靈反噬的滋味,我等會就讓你嚐嚐看。”


    “看看你自己,什麽身份,居然也敢來威脅我……嗬嗬,血咒解了又如何?”


    “沒了琉璃玉,沒了艾千晚的庇護,你也隻是個被人隨意拿捏的卑賤死士而已!”


    國師神色猙獰。


    然而這一幕在外人看來,是悲天憫人的國師,正在溫聲安撫即將上城門這人的情緒。


    是為了那數萬軍士的性命。


    從容赴死。


    多麽深明大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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