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淵狹長的眸子帶著刻薄的涼意,不悅的緊盯著千晚,沉聲問道,“你這是何意?”


    她最近不是應該忙著應付暗夜森林的人麽。


    千晚輕輕地嗤笑一聲。


    朝著這刺她眼的錦繡紅霞,一步一步逼近。


    她冷聲開口。


    “束淵。”


    “我隻問一句。”


    清冷的眸子緩緩對上他的眼睛,暗藏的炙熱之意,卻好似是會頃刻間將他吞噬殆盡,“……你當真要娶她?”


    那雙眼眸太過矛盾。


    點點波光,絕美的宛若夏夜流螢,卻又幽深得像是一汪寒潭,磨人死寂。


    似水似火間,跌宕著幾分慍怒。


    這個女人……


    為什麽這樣看著自己。


    束淵手指微僵,眼中竟然閃過一絲茫然,但瞬間又消弭於無,很快地,他輪廓分明的臉慢慢冷了下來,“自然。”


    “紅紙墨書,孫瑢是本主禮聘的妻。”


    嘩——


    火焰燒的愈發瘋狂,繞著十幾條街巷熊熊燃起,瘮人的溫度焚燒了入眼喜色,隻剩下無窮無盡的懼意。


    國師精心挑選的良辰吉日,陰雨連綿,異象頻發,如今反倒像是……


    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千晚有些僵硬的從牙齒縫裏生生擠出兩個字,“當真?”


    束淵麵沉如水,“當真。”


    千晚動了。


    她瞬間踩上輦架,衣袂在半空中僅剩殘影,緊緊的掐住孫瑢的脖頸,語氣漠然。


    “本座給你兩秒鍾,重新回答。”


    “當、真?”


    這個女人,究竟是什麽人?!


    甚至來不及看清她的動作,自己就被掐住了……


    咳咳……


    孫瑢艱難的喘息,臉憋的青紫,紅著眼睛,迫切的看著束淵,驚慌道,“夫君……夫君救我……”


    “哪怕她死了,也是本座明媒正娶的人。”


    束淵冷乜了她一眼。


    芽藤粗-暴生硬的拉鋸著千晚的手腕,蜿蜒而上,生生在她胳膊上刮出條條斑駁的血痕,暗紅的血珠連成長條的絲線。


    一滴滴塌在地上。


    這個人……


    千晚動了動唇瓣,嗓音有幾分沙啞。


    若是熟知她性子的人,便會發覺,這多餘的情緒,究竟有多麽不同尋常。


    “你……不記得了。”


    束淵摟住被嚇得昏厥過去的孫瑢,看著她冷淡的背影消失在畫麵中。


    頭次露出疑惑的眼神,緩緩撫上心口,那裏和以前一般。


    毫無波動。


    他低下頭,看著發髻散亂狼狽不已的孫瑢,竟毫無征兆的多生了幾分厭惡。


    “靈鳩,將夫人送回寢殿。”


    靈鳩緩緩咬緊貝齒,“……是。”


    ……


    城郊,客樓。


    夜櫻坐在靠窗的位置,拿著一層網漏,細細的鋪了一層碾磨好的香料。


    他神色專注,將香料裏摻雜的顆粒挑揀出來。


    輕嗅著淡淡的冷槐香,眉眼笑意愈發溫柔了幾分。


    多添了些許紫蘇和菖蒲,若是回到暗夜森林,大人定是需要這股香調的。


    突然,櫃房旁邊傳來了點動靜。


    夜櫻警惕的起身,慢慢朝聲源處走去,問道,“是誰在那?”


    回答他的是一道輕哼。


    這聲音……


    夜櫻急忙跑上前,隻看見懶散的搭在櫃台邊緣的人。


    她眼神醺醉,唇紅似血,腳邊是好幾壇空了的酒。


    玉簪不知何時掉落在地,一頭青絲飄散而下,身上披著的外袍隨意的敞開。


    多了幾分入骨的風情。


    她的目光睨了過來,卻不再冷淡。


    宛如山嶺萬年積雪被春風一夜暖化,輕易就能魅-惑了人心。


    夜櫻喉嚨像是卡住了一樣,“大人……”


    千晚勾唇。


    對著他招了招手,“坐我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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