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澆滅了秦煊身上的焰火。


    那身紅紗被燒得破爛不堪,他安靜的躺在祭壇邊,雙眸緊閉,原本白皙嬌嫩的皮膚上遍布著燒傷的痕跡。


    汙濁、焦黑的傷怵目驚心。


    千晚神色淡漠,提著花影劍,衣衫被大雨淋濕,卻渾然不覺,看著祭壇下的人,嘴角緩緩勾起一抹薄涼的笑意。


    陰冥看著那肆意桀驁的身影慢慢朝祭壇往下走,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那是一場極美的殺戮。


    但凡是對秦煊出手的,盡數一劍封喉,無一幸免。


    她渾身浴血,花影劍染上森然煞氣,氣質仍然疏冷,唯獨那雙眼卻妖冶得可怖,隻是極平淡的一個對視,便讓人打從腳底,滲出一股寒意。


    “不聽話的螻蟻……”


    千晚兩指掐住巫師的脖頸,眸色如漆墨,俾睨的語氣讓巫師全身發顫,青筋密布,連一句求饒的話都來不及說,便徹底喪失了生氣。


    鬆開手指,那雙黑眸竟是不帶半分溫度。


    “毀便毀了……”


    邢久燕驚恐於她的實力,見千晚沿著秦汶的方向走去,心尖狠顫了兩下,慌忙運起輕功攔住了她的去路。


    嗬。


    千晚冷漠的看著她,“你先?”


    “乳臭未幹,還真是狂——”邢久燕運氣提掌,攻勢猛烈,卻在後一秒,錯愕的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說出最後一個字,“妄……”


    “母後!”秦汶震道。


    千晚輕蔑勾唇。


    這笑意刺痛了秦汶,他竟不知,她會心狠手辣至此,眼眶泛紅,“是本王錯看你了。”


    秦汶萬念俱灰的閉上眼睛,“動手吧。”


    【神姬,不可啊!!速速停下!】


    月老看見桃花鏡中的影像,三魂嚇走了七魄,忙甩出爾康手,【這秦汶原是樊千晚心儀之人,若他身死,原主的怨氣便會加倍反噬,後幾頁又會變成空章啊!】


    千晚絲毫不為所動,“那又如何?”


    月老急得眼冒金星,隻好劍走偏鋒,祭出大招,【神姬,小仙方才算過,秦煊仍留幾息,若此時服下凝香丸,尚還有回轉之法……】


    千晚歎了口氣,微闔上眼睛。


    淡道,“我知曉了。”


    再睜眼時,眸色清冷,宛若萬年冰山上的一汪寒潭,無波無瀾,似乎方才那抹妖冶的眸光僅是錯覺。


    秦汶隻感覺到冰冷的劍鋒從他脖頸處移開,預想中的疼痛遲遲未到,試探的睜開眼睛,隻聽到一句話。


    “我不殺你。”


    毫無溫度。


    秦汶猛地喘出一口氣,虛軟的塌在地上。


    他早已接近崩潰的邊緣,僅憑著一點可憐的自尊在苦苦支撐,可在聽見她這句話後,徹底潰爛。


    陰冥忍住喉嚨的腥味,見她撤了手,不禁鬆了口氣,“方才差些以為,她入魔了。”


    羅刹看了她一眼,嘶啞的嗓音像極了生鏽的鈍器,並不動聽,卻讓陰冥站在雨裏,久久出神。


    “若世間無情,那與魔,又有何分別。”


    她看見羅刹將黑袍披在牆邊的一個孩童身上,上麵熏著極淺的絲柏香,有安神之效,旁邊的老婦惶恐的道了聲謝。


    陰冥想,她可能,從未真正認識他。


    她看著花影劍客將外衫蓋在少主身上,然後緩緩將他抱起,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少主,眼前的景象讓她的聲音都隻敢淹沒在喉嚨裏。


    嫵媚撩人的少主,皎潔如月的少主,縝密詭譎的少主,可無論哪一麵,都能輕易讓人沉-淪到六根迷離,魔障附體。


    而不是現在這樣。


    好似開敗了的荼蘼,極致絢爛的一場饕宴後,再無芬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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