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動全市的訂婚禮,一夜之間演變成最大的笑話。準新娘不見蹤影,訂婚禮徹底搞砸,權家的顏麵盡失。


    撒開天羅地網去找,苦尋整夜,等到的消息,卻是楚喬並無出境記錄。


    換句話說,她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肆無忌憚的蹦達。


    這口氣,權晏拓絕對咽不下去!


    書房的長桌前,男人雙腿交疊坐在轉椅中,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深沉。他麵朝窗外,望向冉冉升起的朝陽,眼底的神情諱莫如深。


    桌上的仿古電話響起,權晏拓拿起聽筒,隻聽男人含著笑意的聲音:“四海貨運那邊,我打過招呼了,那批貨誰也不敢動。”


    “謝了。”權晏拓臉上沒什麽表情,目光幽暗。


    那端的傅晉臣抿唇輕笑,玩味道:“怎麽謝我?”


    “我會找到下巴尖細的女人,給你送去!”


    “……”


    電話裏傳來一聲低咒,傅晉臣吃癟,“啪”的狠狠掛斷電話。


    權晏拓得意的收線,你丫敢和我玩,哼!


    須臾,他推開緊閉的窗戶,任由沁涼的寒風灌入,帶著冬天的凜冽。呼出的氣息,凝結成白色的霧氣,緩緩消散。


    男人側臉的線條冷硬,他雙手插在褲兜裏,涼薄的唇微微勾起。原想,他們之間不管結局如何,至少開頭不要那麽糟糕。


    這是他,對於她唯一的仁慈。


    可她都做過什麽?初見相親比中指,再見懷疑他的長短,後來更是一塌糊塗,見一次杠一次!這些他都可以忍,畢竟她是女人。


    她爭強,從他第一眼見到她就知道。但爭強也隻能在他的羽翼下,這樣明目張膽的挑釁,她必須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洗漱過後,權晏拓換上一套純手工西裝,神清氣爽的下樓去。


    祖宅客廳中,範培儀清早便過來,臉色發青,顯然是一晚上都沒睡著。也對,誰家兒媳婦跑了,當婆婆的能高枕無憂。


    “奶奶。”權晏拓見到沙發裏的人,語氣與平時無異。


    權老太太微微側目,眼睛越過老花鏡落在他的臉上,卻隻停頓幾秒種,隨後又移開目光,輕輕應了聲。


    “媽!”見到母親,權晏拓也打了聲招呼。


    蘭姨將早餐準備好,招呼大家過來用餐,“老太太,早餐好了。”


    餐桌前,範培儀食不下咽,眼睛盯著神情淡定的兒子,終於開口問他:“阿拓,你是怎麽打算的?”


    “打算什麽?”權晏拓夾起一個小籠包,放在嘴邊慢慢吹涼。蘭姨這手藝,數十年如一日。


    範培儀歎了口氣,掃了眼婆婆的臉色,忍不住道:“楚家的事情啊?那個楚喬,你要怎麽辦?”


    咬一口小籠包,裏麵的湯汁豐沛,入口濃鬱。權晏拓沾了沾香醋,整個塞進嘴裏,咀嚼過後才抬起頭,看向母親:“我的事情,我自己處理。”


    範培儀蹙起眉,想起昨天的難堪,心頭的怒火漸起,“楚家也太過分了,怎麽能做出這種事情?他們的女兒教育不好,也不能連累咱們家!這下倒好,昨天來了多少親朋好友啊,新娘子突然失蹤我和你爸爸的臉麵,要往哪裏擺?我們權家的顏麵,也都跟著蒙羞!”


    “媽,您說是不是?”眼見兒子不說話,範培儀將矛頭轉向婆婆。


    “阿蘭,”老太太喊人,語氣溫和:“給太太添碗粥,她昨晚一定沒睡好。”


    “是。”蘭姨很有眼色,急忙端起青瓷碗,盛好一碗小米粥放過去。


    生氣一整晚,範培儀哪有食欲,隻是坐在椅子裏喘粗氣,什麽東西都吃不下去。


    “我吃飽了。”權晏拓放下筷子,麵色從容的站起身。


    老太太自顧喝粥,頭也沒抬:“小心開車。”


    “好。”權晏拓點點頭,又掃了眼負氣的母親,捏著車鑰匙離開。


    “這孩子!”見到他那種淡淡的表情,範培儀氣的要命,怒聲道:“媽,阿拓越來越不象話了!”


    “不象話也是你兒子。”老太太此時抬起頭,目光銳利。


    婆婆曆來氣場強大,範培儀打心裏發怵。年輕的時候,老太太也幫老爺子帶過兵,跟著上過戰場,天生有種不怒自威的本事。


    “他可不隨我,”範培儀撇撇嘴,低聲嘟囔,“這個臭脾氣,和他爸爸一模一樣。”


    老太太耳朵不背,自然聽到她說什麽。家裏發生這種事情,她有怨言也是難免。畢竟楚喬逃婚,論情論理都是不對,但孩子們畢竟年輕,意氣用事也是有的。


    更何況,她自己的孫子什麽德行,老太太心裏比誰都清楚!


    “培儀,”老太太放下筷子,安慰她:“當初楚喬是你自己選中的,非要讓我趕著權子去相親。若論對錯,咱們都脫不了幹係。”


    “媽,我……”範培儀語塞,無言以對。


    這些年相處下來,對於兒媳婦的脾氣秉性,老太太清楚。她也沒在多說別的,隻吩咐蘭姨去把小籠包熱熱,隨後便起身回到臥室。


    蘭姨端著小籠包走進廚房,範培儀皺眉,心頭隱隱覺得不安。看這老太太的意思,分明是想要幫著楚家!可楚喬逃婚,至今下落不明,這樣的媳婦誰敢要?!


    一輛寶藍色的超跑飛馳,池越停好車,坐電梯回到家。掏出鑰匙打開門,當他見到沙發裏端坐的人後,腦袋嗡的一聲,暗叫不好。


    被他媽發現了。


    短暫的空白後,池越立刻回神,甜甜笑道:“媽,您怎麽來了?”


    “你個死孩子!”權正宜蹭的站起來,一把捏住他的耳朵,吼道:“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啊?為什麽不回家?還敢藏到你哥這裏來,以為這樣老娘就找不到你了嗎?!”


    “哎喲,輕點。”池越呲牙咧嘴,求饒道:“媽,我的親媽,耳朵疼,疼啊!”


    “還知道疼?”權正宜略微鬆了鬆手,伸手戳他的腦袋,恨聲道:“好啊池越,你現在竟然連家都不回了,你想怎麽著,在外麵躲一輩子,不要我和你爸了,嗯?!”


    “沒!”池越忙舉起手,再三保證:“我決沒那意思!”


    伸手扶著母親,將她帶到沙發裏坐下,池越討好的笑道:“媽呀,我哪有你說的那麽嚴重!我這是躲馮天真呢,她天天死纏我,都快把我逼瘋了!”


    “胡說。”權正宜推開他的手,不悅道:“天真是我讓她去陪你的,她對你那麽好,怎麽會逼你?越越啊,不是媽媽罵你,你這孩子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天真是我和你爸看著長大的,脾氣乖巧,人又聽話,最重要……”


    “停停停!”池越急忙打斷,每次他老娘提起那個馮天真,總是能滔滔不絕,“我耳朵疼,您少說兩句成嗎?”


    見到母親鬆動,池越立刻站起身,借口溜進臥室。他關上房門,找出護照和銀行卡。他回來後的行李箱一直都沒收拾,原本想帶走,但此時肯定不行。


    把東西揣進口袋裏,池越神情自然的走出來,端茶到母親麵前:“媽,您先回家,我出去辦點事情,晚上就回去。”


    說話間,他起身往大門方向走,可沒走幾步,突然出現身穿西裝的保鏢。


    “什麽意思?”


    池越心裏一突,轉頭質問。


    “哼!”權正宜吃過他的虧,何止一兩次,早有防備。她怡然的端起茶碗,笑了笑:“現在就回家。”


    “媽!”池越臉色變了變,語氣柔和下來:“我真有事,辦完我就回家,我保證!”


    “少來。”權正宜不吃這套,眼神發冷:“你保證過多少次了?有哪次兌現的?!池越,你給我聽好了,這次你是願意結婚也好,不想結婚也罷,這事情由不得你!你外婆可發話了,你要是再敢胡鬧,小心打斷你的腿!”


    “外婆怎麽知道的?”池越皺眉,掃了眼保鏢的身形,暗自估量要是和他們交手,能有幾分把握逃出去。


    權正宜到底是他老娘,瞥見他眼神不對勁,立刻猜到他的意圖。她對著保鏢使了個眼色,那四人立即往前,趁著池越不防,將人扣住,按在沙發裏。


    “你們找死?敢碰我?!”池越俊臉黑沉,以一敵四,而且還是受過專業特訓的保鏢,他肯定動彈不得。


    四人麵無表情,一言不發,隻是恪盡職守。


    “是我讓他們碰的。”權正宜發話,臉色沉下來:“怎麽著,你小子要翻天?”


    這種時候,絕對不能與母親鬧翻。池越耐著性子擠出一抹笑,道:“媽別玩了,讓他們放開我。”


    “回家就放開你。”權正宜這次也是鐵了心,絕對不能再縱容他!


    聞言,池越徹底變臉,他掃了眼時間,狹長的桃花眼輕眯起來。


    海岸邊,楚喬呆坐良久,她把羽絨服裹緊,還是感覺冷。抬起腕表看了看,距離池越承諾過的時間,已經過去很久,她猶豫了下,掏出手機開機,忽略掉那些短信與留言,隻給池越撥過去。


    “你怎麽還沒回來?”


    “回來?”權正宜握著手機,氣的不輕:“你個狐狸精,我告訴你,少勾引我兒子!他馬上就要結婚了,再敢牽扯不斷,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嘟嘟——


    通話被粗暴的掛斷。


    楚喬怔了怔,許久後才明白過來,握著手機的五指用力收緊。寒風凜冽襲來,她混沌的的大腦徹底清醒。


    楚喬,你到底是在幹嗎?!


    黑色奔馳車裏,池越被保鏢按住雙肩,掙紮不開。他聽著母親說的那些話,一顆心徹底絕望,眼裏的神情也冷下來。


    權正宜沒收他的手機,見到屏幕顯示的“美人”兩字,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原來這死孩子不回家,敢情又被外麵的小妖精勾了魂!她這兒子怎就如此不爭氣,有了天真還不夠,非要沒完沒了的玩!


    汽車開回別墅,保鏢壓著池越進去,等到指令後才離開。


    池越一屁股坐進沙發裏,側著身子半躺著,兩條長腿搭在沙發外麵,神情看不出喜怒。


    見到他這副模樣,權正宜隻覺得頭疼,歎了口氣,道:“越越啊,你哥昨天訂婚儀式搞砸了,那個楚喬竟然逃跑,真是氣死人!”


    池越單手搭在額頭,薄唇不自覺的動了動,卻沒出聲。


    “這個楚家太不象話了!連個女兒都管教不好,還想嫁進咱們家做媳婦!”提起昨天的訂婚禮,權正宜也是一肚子氣,心裏很窩火。


    權家在聿灃市,那是幾代人風光。如今傳到她哥哥與她身上,怎麽能鬧出這樣的笑話?


    “哎,你舅舅和舅媽氣的一晚上沒睡,你等下給阿拓打個電話,讓他晚上過來吃飯,就說我給他做紅燒兔肉。”權正宜自顧說的起勁,無奈兒子根本沒反應。


    她撇撇嘴,抬起一腳踹過去,怒聲道:“我說的話,你聽到沒有?”


    “不管!”池越蹭的坐起來,俊臉陰沉:“你自己不會打?”


    “你這死孩子!”權正宜暴怒,抬手往他身上打過去:“你是不是真想氣死我啊!”


    “我不敢。”池越檔開母親的手,內斂的雙眸中染滿黯淡:“媽,你知道你今天做了什麽嗎?”


    他的眼神透著哀戚,權正宜心下一驚,不禁問他:“什麽?”


    垂在身側的雙手狠狠收緊,池越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伸手道:“手機給我。”


    權正宜冷冷恥笑,心想還是為了那個小狐狸精。她雙手抱肩,直接拒絕:“不給!明兒天真就回來,等我給你們訂好日子,再把手機給你。”


    “……”池越真叫一個恨啊!可到底是他媽,他也不能來硬的,氣哼哼回到臥室,碰的把門關上。


    權正宜喘了口氣,笑著拿起電話,忙著報喜:“天真啊,越越被我抓回來了,你明天趕緊回來,咱們把婚事早點確定下來。”


    捧著電話聊了好久,權正宜才依依不舍掛斷。天真這孩子,從小與她投緣,雖然不是親生的,卻有種母女緣分,所以她認定這個兒媳婦,絕對無人能夠取代!


    回到臥室,池越煩躁的踱步。他走到窗前往下看,果然看到剛才那幾個保鏢還在,盡職的守在大門口。


    哎,他老娘也學精了,知道用這招防著他!


    頹然的倒在床上,池越拿起床頭的電話,按照記憶中的數字,給楚喬打過去。對方提示音已經關機,他眼神晦暗,絕望的將電話放下。


    完了!


    池越心裏明白,錯過這次,他就不再有機會!


    從海邊回到出租房,楚喬關上門,連鞋都沒有換,直接倒在床上。她隻是覺得累,前所未有的累。把鞋蹬下去,她縮著身子裹住被子,悶頭大睡。


    這一睡,竟然睡了一天一夜。


    等她再次醒來,是在震天響的敲門聲中。


    蘇黎的聲音穿透耳膜,楚喬不得已睜眼,迷迷糊糊穿鞋下地,去給她開門。


    “我的天啊!”進門見到她,蘇黎臉色發青,瞪大眸子叫道:“你還真的在這裏!”


    楚喬揉著眼睛,含糊的應了聲,轉身又往臥室裏走。


    看到她這副模樣,蘇黎氣的臉色發白,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質問道:“楚喬,你倒是睡的心安理得,知道外麵多少人在找你嗎?整個聿灃市都要翻天了!”


    “管我什麽事?”楚喬推開她的手,徑自走進臥室,冷冰冰丟下一句話。


    蘇黎真的生氣了,她大步追進去,俏臉緊繃:“這叫什麽話?怎麽叫不管你的事情!咱們倆認識這麽多年,平時你行為怪異,我也都忍了!可這次是你自己訂婚啊,人生中最重要的大事,你說走就走,連句交代的話都沒有,你想過後果嗎?”


    聽到她的喊聲,楚喬心頭微動,她轉過身盯著蘇黎的臉,眼眸眯了眯:“時顏出事了?”


    蘇黎頹然的點點頭,道:“資金都被凍結。”


    果然是這樣!


    該來的總歸要來。


    家裏什麽都沒有,楚喬鑽進廚房燒熱水,端出來兩杯,放在茶幾上。


    蘇黎說的口幹舌燥,捧著杯子喝了幾口。她剛才一通發泄,心底擠壓的悶氣已經好多了,此時神情安靜下來,不似方才那般急躁。


    “我真的行為怪異?”楚喬回味著她剛才的話,輕輕問她。


    眨了眨眼睛,蘇黎抿唇低笑,揶揄道:“當然怪啊!大學四年我們都從家裏拿生活費,就你不要家裏一分錢。人家都修身美容,就你從早吃到晚,頓頓都要有肉。大家都忙著談戀愛,你就每天隻背著畫架到處畫畫,如果不是季學長先追你,你還不……”


    意識到說錯話,蘇黎急忙閉嘴,懊惱的咬住唇。


    反倒是楚喬挑了挑眉,語氣自然:“按照你這麽說,是有點奇怪!難為你忍受我的摧殘這麽久,還沒逃跑。”


    “那是!”蘇黎得意的拍拍胸脯,保證道:“咱們是鐵瓷,我肯定不會拋下你。”


    “謝謝——”伸手摟住她的腰,楚喬將臉貼在她的胸前,眼神漸漸黯淡下來。至少,她身邊還是有人沒有拋下她的,不是嗎?


    “喬喬,”她極少表現出如此脆弱,蘇黎立刻警覺,蹙眉問她:“發生什麽事情了?你告訴我,為什麽要逃婚?”


    楚喬將頭枕在她的腿上,那雙烏黑的雙眸隱隱閃過一抹暗芒。半響,她抿著唇,緩緩開口:“我爸騙我,他不是為我好,隻是想讓我為楚家好。”


    她的聲音很低,透著濃濃的心傷。蘇黎漸緊緊環住她的肩膀,氣的身體直發抖。她就說,楚喬不會無緣無故鬧失蹤,這中間原來還有這出戲!


    楚喬家裏的事情,她多少都知道些。這些年也都看過不少,雖說後媽這種情況已不算多見,但人情冷暖卻最傷人。


    為此,蘇黎一直都很心疼楚喬,以前上學的時候,她周末不想回家,就去蘇黎家蹭飯。蘇黎總是要求她媽媽要做滿滿一桌子的菜,讓她高高興興的。


    因為看到楚喬笑,是件很困難的事情。


    尤其在她與季司梵分手後,這一年多幾乎都沒見她笑過。


    “喬喬,”蘇黎將她拉起來,看著她的眼睛,沉聲道:“既然如此,我覺得你更應該嫁到權家去!讓你爸爸和那對母女好好看看,氣死他們!”


    聞言,楚喬勾唇笑了笑,眼神黯然:“我不想那樣。”


    “你還惦記著季司梵?”蘇黎蹙眉,語氣尖銳。


    半響,隻見她低著頭,不肯說話,蘇黎不禁暗暗歎了口氣。


    “不是惦記。”楚喬垂眸,纖細的五指慢慢收攏:“我已經很努力的去忘記,隻是偶爾他還會跳出來一下,讓我措手不及,但我隻允許那一下,僅此而已。”


    鼻尖忍不住發酸,蘇黎咬著唇將她摟在懷裏,覆在她耳邊低喃:“你這個傻瓜。”


    楚喬笑了笑,心頭泛起一陣刺痛。傻瓜,她確實是個傻瓜。


    整件事情,到底是因楚喬而起,她總不能一輩子躲著。梳洗妥當,她與蘇黎來到工作室,才踏進大門,就看到屋裏一片狼藉。


    “怎麽了?”蘇黎震驚,伸手將椅子扶起來。


    許可兒坐在辦公桌上,雙手死死護住楚喬的電腦,那裏麵有很多設計稿,絕對不能有閃失。見到她們來,她紅著眼眶,哽咽道:“那些客戶跑來要錢,沒錢就搬東西,我攔不住……”


    蘇黎上前抱住她,心知她是盡力的。想她一個勢單力薄的女孩子,怎麽能擋住那些來者不善的人?她頭腦清楚的保護住電腦,已經不容易!


    掃了眼四周,楚喬心底狠狠揪了下,彎腰將地上散落的畫紙一張張拾起來。


    有些事情,遠遠超出她的想象!


    許可兒嚇的不輕,蘇黎把沙發扶起來,將她按坐在裏麵,又去茶水間衝來一杯茶,遞給她安安神,“可兒,喝點東西。”


    接過蘇黎的茶杯,許可兒手腕輕輕發抖。她盯著地上砸碎的盆栽,還有撕扯在地的窗簾桌布,眼眶泛酸:“這些綠葉植物,都是我去植物園一盤盤劃價買回來的。為了省路費,我都沒讓送貨,一路咬牙搬回來!還有這些窗簾和桌布,下麵的流蘇也是我親手縫上去的,多好看啊……”


    後麵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她把茶杯放下,雙手掩麵,肩膀一縮一縮的動。雖然壓抑,但依舊能聽到哭泣聲。


    “我們的心血,就這麽毀了嗎?”許可兒咬著唇,泣不成聲。


    楚喬把轉椅扶起來,拿起一塊桌布將髒汙的地方擦拭幹淨。她微微低著頭,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手裏的動作一下又一下,特別認真。


    “其實沒什麽大不了的。”蘇黎勉強擠出一抹笑,伸手搭在許可兒肩上,安慰她:“咱們可以從頭再來嘛!隻要我們團結一致,有什麽困難挺不過去!”


    聞言,許可兒咻的變臉,她站起身,目光凶狠的瞪著楚喬,怒聲道:“楚喬,你家裏有錢有勢,想逃婚就逃婚,可不要連累我們!你是不在乎這些,可我在乎!我大學畢業,就把所有的心血都撲在這間工作室裏,好不容易看著要熬出頭了,可你倒好,你的個人恩怨,憑什麽連累我們?!”


    “許可兒!”


    蘇黎沒攔住,臉色沉下來。


    “我說錯了嗎?”許可兒情緒激動,並不搭理蘇黎的眼神,一味質問道:“你招惹權家,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卻連累時顏都跟著倒黴。這個工作室,我們付出多少心血,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少白眼,為什麽就要成功的時候,卻又一敗塗地!都是因為你,你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可我怎麽辦?我家裏還等著我這個月的工資,我弟弟妹妹還等錢上學啊!”


    她的話雖然咄咄逼人,卻也讓蘇黎心傷。這間工作室經曆的所有事情,此時都曆曆在目,中間的苦楚與辛酸,她們三個人走到今天的不容易,外人都不能體會。


    楚喬安靜的聽著,一句話都沒有說,雙眸沉寂的可怕。


    “可兒,”蘇黎過去拉她,勸慰道:“你別這麽想,喬喬也有她的苦衷,工作室也是她的心血。當初沒有她挑頭,時顏也成立不了!”


    “蘇黎,我不貪心。”許可兒流著淚,傷心道:“我沒有有錢的爸媽,沒有名門出身的社會地位,我隻想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好好生活下去!這樣也過分嗎?!”


    蘇黎啞然,無法反駁。


    多說無益,許可兒抹了把眼淚,從亂糟糟的東西裏翻出自己的皮包,哭著離開。


    工作室成立這麽久,遇到那麽多難關,這還是第一次,她們三個人不團結,發生爭執。但這,又能怪誰呢?


    走到楚喬身邊,蘇黎環住她的肩膀,無奈道:“喬喬,你別往心裏去,可兒是太生氣了,這也不是她的心裏話。”


    “她沒有說錯。”楚喬神情坦然,並沒有生氣:“蘇黎,可兒說的都對,這一切是我的錯!是我連累你們了,連累時顏!”


    “喬喬——”蘇黎心裏難受,吸了吸鼻子,道:“你別這麽說,我知道,你也不想的。其實你比我們都苦,都難受!”


    媽媽去世時,她隻有兩歲,還不太懂難過是什麽。外婆去世時,是楚喬第一次流淚。此時此刻,望著一片狼藉的工作室,楚喬喉嚨發酸,眼角熱熱的難受。


    逃婚,是她自己的決定,但她卻忘記,這個決定將要帶來怎樣的後果。


    而這個結果,是不是她能夠承受的。


    傍晚,一輛黑色悍馬開進別墅,權晏拓下車見到那幾個保鏢,心中立刻明了。池越那小子,栽了!


    “阿拓來了。”權正宜站在門庭迎接他,笑容溫和。她接過他脫下來的外套,親手掛好,拉著他往裏麵走。


    “姑姑。”權晏拓瞥著她,薄唇微勾:“你這也太熱情了,我不習慣。”


    聞言,權正宜抬手虛虛的捶他一下,斥責道:“你個臭小子,有沒有良心啊!小時候姑姑天天抱著你,帶你到處去玩,給你喂飯,哄你睡覺,你爸爸每次揍你,都是誰給你說情的,嗯?”


    “得了,”權晏拓頭疼,趕緊哄她:“算我沒說,姑姑最疼我了。”


    “這還差不多。”


    “姑啊,讓我過來,不光隻為了吃飯吧?”察言觀色的本事,權晏拓曆來敏銳。


    把他拉到身邊,權正宜努努嘴,往樓上指了指,道:“池越被我抓回來後,就一直沒出過臥室,這是和我賭氣呢!真是沒良心,白疼他了!”


    “你把他抓回來的?”權晏拓微微一笑,好奇的問。


    微微歎了口氣,權正宜失落道:“是啊,不抓他不肯回來,又被外麵的狐狸精勾走了魂。”


    池越的問題,多半與女人有關,權晏拓並沒在意,笑著聳聳肩,丟給姑姑一個安撫的眼神,上樓去到他的臥室。


    推開房門,屋子裏沒開燈。權晏拓“啪”按下開關,屋子裏頓時大亮。


    “誰讓你開燈的!”


    池越背對著大門,不知道來人是誰,隨後嗬斥道。


    “哎喲,這是玩哪出?閉門思過,還是茶飯不思?!”


    身後傳來調侃的聲音,池越臉色一變,縮著肩膀靠進沙發裏,頭也不回。


    見到他樣子,權晏拓抬起一腳朝他踹過去,幸好池越動作靈敏,閃身躲開,卻忍不住低咒:“靠!你玩真的!”


    權晏拓伸手按住他的雙肩,長腿往上頂來,池越雙手檔開,旋身輕鬆陷進沙發裏。


    “嘴裏再敢不幹不淨,小心我抽你!”權晏拓傾身坐在他身邊,俊臉冷峻,他挑眉看了看身邊人的臉色,薄唇微勾:“到底是什麽樣的女人,看你這出息?!”


    池越低著頭,眼神微微一動,他別過臉,將下巴枕在沙發扶手上,小聲嘟囔:“別聽我媽瞎說。”


    “是麽?”權晏拓伸手掰過他的臉,上下打量一遍:“我看不是瞎說吧。”


    推開他的手,池越將臉轉過來,不敢看他的眼睛,隻把下巴墊在沙發扶手上,一句話都不說。


    須臾,傭人敲門進來,請他們下去吃飯。


    一樓餐廳,裝修的歐式風格,餐具都搭配的成套,鑲著金邊的碟碗,熠熠生輝。


    菜肴特別豐盛,都是這兩兄弟愛吃的。權正宜招呼他們坐下,掃了眼垂頭喪氣的兒子,幽幽歎了口氣。


    這孩子,以前真是給慣壞了。她現在下定決心治治他,決不能心軟。


    “姑父呢?”權晏拓自從進門就沒見到池鈞良,關心的問了問。


    把紅燒兔肉放在侄子麵前,權正宜熱絡的給他夾菜:“他有事晚點回來,我們別管他,多吃點。”


    都說姑姑疼侄子,那是真心的。這話倒是沒錯,權正宜一直就疼愛他哥哥這對兒女,對權初若也極好的,當時初若結婚,婚紗都是姑媽給定製的。


    權正宜沒有女兒,隻這一個寶貝兒子,偏巧還不讓她省心。這麽多年,不知道操了多少心,好不容易養到成家立業的年紀,可這臭小子死活不想結婚,真是讓她犯愁!


    姑媽廚藝並不算好,唯獨這道紅燒兔肉,權晏拓特別喜歡。小時候,她每次回娘家,必須給侄子做這道菜,幾個孩子吵吵鬧鬧,吃的不亦樂乎。


    權正宜夾起一個兔腿放進侄子碗裏,笑眯眯的道:“多吃點,看你這幾天都瘦了。”


    前兩天的事情,她心裏不痛快,忍不住念叨:“阿拓,楚家那邊有消息了嗎?他們還沒找到女兒?這家人太成體統了,出了這麽大的事情,竟然都沒個交代,豈有此理!”


    權晏拓低頭吃飯,並沒搭話。他臉上的表情如常,看不出什麽變化。


    握著筷子的手指緊了緊,池越抬起頭,悶聲道:“我也要吃兔腿。”


    權正宜又給他夾到碗裏,緊蹙的眉頭鬆了鬆,“越越,你明天早起,天真坐早班飛機回來,你去接她。”


    “不去——”


    池越咬了口兔肉,哼哧哼哧吃幹淨,半點猶豫也沒有。


    又見他這副模樣,權正宜氣的夠嗆,拿起筷子敲在他手背上,語氣犀利:“不去也要去!”


    “就不去!”池越有心對抗,一點兒麵子不給,“誰愛去誰去。


    ”你個死孩子——“


    ”姑姑!“


    權晏拓適時打斷,也算是給池越解圍:”兔肉還有嗎?我帶點回去給奶奶。“


    ”有,“權正宜轉移注意力,勾唇笑了笑:”我早讓廚房準備好了,等下你回去,順便把那個燕窩也帶上,上次媽說夜裏睡不好。“


    ”好。“他點點頭,眼角餘光瞥著池越,卻見他蹙眉望著某一個點,心思恍惚。


    用過晚飯,權正宜將要帶的東西,都讓傭人送上車,也沒多留侄子。訂婚的事情鬧得這麽大,想來這幾天他也心煩,她心疼又擔憂,可還要盯著自己的兒子,當真走不開,也幫不上什麽忙。


    ”路上小心開車。“將他送到門邊,權正宜抓過兒子,把外套丟過去,沉聲道:”去送送你哥。“


    其實送人是幌子,權晏拓見到姑姑投來的眼色,立刻意識到她的意圖。


    池越平時話挺多,尤其與權晏拓在一起,那些葷話說起沒完。不過今晚的他,一直都很安靜。


    權晏拓隱隱覺得,似乎有些反常。


    ”別和姑姑硬來。“權晏拓盯著他的臉,但他眼睛往下看,並不與他對視。


    池越雙手插在口袋裏,腳下踢著石子,不悅道:”真煩!“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馮天真,用得著這樣嗎?敷衍敷衍就過去了。“


    ”那你對未來大嫂,也打算敷衍?“


    權晏拓愣了愣,挑眉看向他,”你想說什麽?“


    垂在身側的雙手動了動,池越抿起唇,沉聲道:”哥,如果你結婚,那嫣然姐呢?“


    原來是為了嫣然,他們幾個人一起長大,權晏拓並未多疑。


    ”她會明白的。“權晏拓拍拍他的肩膀,沒有多加解釋。


    池越想不明白,夏嫣然明白什麽?他更想不明白,既然有了夏嫣然,為何還要楚喬?!


    ”楚家的事情,你……打算怎麽解決?“猶豫了下,池越還是開口問他,語氣卻很小心,好像無聊的搭話。


    權晏拓捏著車鑰匙,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閃了閃,他薄唇微勾,笑道:”該怎麽辦就怎麽辦。“


    話落,他跳上車,黑色車身很快遠去。


    池越站在原地,眼裏的眸色一點點暗沉下來。他眼底掠過的危險氣息太過濃烈,即使他什麽都不說,也能讓人感覺出殺氣。


    翌日清早,江雪茵剛換好衣服,就用傭人推門進來。


    她走下樓,見到江文海站在客廳,臉色焦急的走來走去,”大哥,這麽早過來?“


    ”妹啊,“江文海快步走過來,急得滿頭大汗:”出事了!“


    可不是出事了嗎?江雪茵還以為他說的是訂婚的事情,負氣道:”找到人了嗎?“


    ”不是這件事。“


    ”嗯?“


    江雪茵瞥見他臉色不對,忙將他拉到角落,壓低聲音:”怎麽,你闖禍了?“


    ”哎——“江文海抬手擦擦汗,如實相告:”昨晚上四海貨運所有的貨都被扣在海關,說是有違禁藥品要搜查。剛巧楚氏有批布料也在這裏麵,聽說要扣押一個月,這下可壞了!“


    ”一個月?“江雪茵瞪大雙眸,不敢置信,”要那麽久,那我們的工廠不是要停工嗎?“


    ”就是說啊!“江文海犯愁,”如果不能按時交貨,我們也要賠款賠死了!“


    ”好好的,怎麽會有違禁藥品?“江雪茵察覺出不對勁。


    江文海也納悶,萬分不解:”說來也奇怪,四海貨運與咱們合作很久了,從來沒出過這種事情,這次的事情有些蹊蹺!“


    頓了下,他眼前一亮,道:”是不是權家那邊……“


    江雪茵繃著臉,臉色染怒,”禍害!都是她一個人,連累我們全家!“


    ”這個死丫頭!“提起楚喬,江文海氣的不行,上次因為她,他的寶貝兒子差點坐牢。如今她又敢生事,竟然還連累他。


    ”小點聲——“江雪茵往樓上看了看,蹙眉道:”宏笙這幾天都沒睡好,剛才吃過藥躺下。“


    江文海撓頭,猶如熱鍋上的螞蟻,”這可怎麽辦?如果宏笙知道物流出了問題,非要和我急眼不行。妹子,你快給哥想個法子!“


    聞言,江雪茵臉色也分外沉重,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權家表麵看起來風平浪靜,並沒計較訂婚禮的風波,可這背地裏卻開始步步緊逼。


    誰都知道,權氏的服裝現在歸權家太子爺負責,他這樣暗地裏使手段,到底還是意難平。


    江雪茵有種預感,這次的事情,他絕對不會輕易罷休。


    ------題外話------


    今天是入v第一章,萬更很過癮吧!


    明天預告:綁上婚床


    哇哢哢,親們都懂滴~~</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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