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情負,一切皆因那三世咒而起。


    五百年前,他是桃花精,她是儒花上人的徒兒。他是精靈國國王的候選人,女王的心上人,卻愛上了上人的徒兒,一位連半仙都稱不上的丫頭,為了她他背叛了精靈國,隻為與她相守到老。誰知女王一怒之下以自己的肉軀下了血咒,那血咒便是“三世咒”。


    “你負我,我便要她三生三世都負你!讓你生不如死,三世皆被她所傷所累!”


    精靈國女王的毒咒何其惡毒,待儒華上人發現時,他那徒兒與桃花精卻早已輪回人間。


    這都是命中注定!儒華上人輕輕歎息著,他何嚐不想幫他們解開這三世咒,奈何女王寧願犧牲自己也要下此毒咒,他又如何能解得開?他為顏玉算的那卦,不過是要他避開她。


    第二世,若他們不能相愛,他也不會因她而死,或許三世咒便能解開。


    隻是,這一切都是孽緣啊!儒華上人搖了搖頭,無奈道:


    “你與他已有了夫妻之實,便已觸動了三世咒,你若不愛他,他便會枯竭而死,偏偏你中了情蠱,忘了你與他的情。”


    “我真中了情蠱?”當日她探監時顏玉看到她手臂上的紅絲,也說她中了情蠱,可是她又是如何中蠱?等等,她腦袋突然一個激靈,想起了儒華上人剛剛的那席話:你說我與顏玉已有夫妻之實?她的臉頓時漲得通紅。想到自己與他她的心驀然跳得異常。


    “傻孩子,為師又怎麽會騙你?”


    “那情蠱可有解?”


    儒華上人輕輕歎息,他垂下眼尖,輕輕說道:“吾徒,你可願犧牲自己,換來他一條命?”


    十三王府的清晨,婢女們忙碌個不停,隻為今早夜昊然親征。


    日光透過扉窗,映照在她身上,點點如碎金子一般在她身上跳躍著。日光是暖的,可是,卻不能化開她身上的寒意,不能化去她心底那一片冰冷。


    如果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為何夜昊然不對她說出實情?


    “王妃,王爺就要出征了,你可要送別?”婢女們福身詢問道。


    她將臉轉了過來,沉思了許久才緩緩回道:“好。”


    夜昊然一襲盔甲,俊朗而霸氣。他的劍眉在一見到她緩身而來時輕柔起。


    “你來了。”


    她點了點頭。看到他漫步走向她,她淡淡垂首,輕輕斂下睫毛。


    “怎麽了?”她的反應讓他有些疑惑,她的麵部有些僵硬,難道她已經知道了一切?


    “王爺可以讓我看看你的手臂嗎?”


    她突然的要求讓他詫異,卻還是將手臂伸了過來,帶著猶豫,她終究還是將他的衣袖卷起。


    那從掌心一直蔓延到胳膊的紅絲使她倒吸了口氣。那老翁並沒有說謊,原來她與他之間真的是情蠱在作祟。


    難道她對眼前的這位男子,隻是因為情蠱,才會生出情愫來?難道她真正愛的男子並不是他!


    “你怎麽了?”夜昊然粗厚的掌心撫著她呆滯的臉頰,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摸樣,他的眉毛深深地打了個結。她或許已經猜到了,卻為何不問他?


    “王爺,這是我從廟裏求來的護身符,你可要帶好。”她從袖中裏掏出錦包,遞在他手裏,而後緩緩踮起腳,在他唇上,印上一吻。淡笑著說道,她那清淡的眸內,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傷感。


    不管是真是假,她終究不想讓他出事。


    她的主動使夜昊然微微怔了怔,指尖停留在她輕吻過的地方,有些愣住卻又著感動。


    夜昊然一離開王府並沒有馬上趕赴戰場,竟先入了宮。他身穿盔甲,緩步踏進金鸞殿。


    “臣參見皇上。”


    “墨軍已攻打至我青國門下,皇弟為何這般危急的時候還要入宮見朕?”夜皇帝見到他拱手拜見,不禁疑惑起,按理,此時的他應該已在城門之下。怎麽還會跑到宮裏?


    “臣隻是想問皇上,這些年來是否將我青國子民送入墨國為奴?”他的語氣很慢,似乎是想觀察夜皇帝的反應。


    隻見夜黃帝的身子輕抖了一下,隨即被他掩去,他故作惱怒:皇弟,你這是從哪得來的消息!”


    “皇上,臣替你打下的江山。你可坐得穩?”夜昊然驀地笑了,卻是極冷,他的笑意一直蔓延到嘴角,分外妖嬈,他緩緩拔出長劍,雖慢卻在他來不及求救之際,冷劍劃上了他的脖頸。


    “十三弟,你….你要弑君?!”夜皇帝冷汗淋漓,他不敢隨意動身,隻怕稍不注意那劍便會讓他人頭落地。


    十三王爺的無情有誰不知道,就算他是他親兄,他也能下得了手,隻因他是青國最冷血無情之人。


    “青國需要的皇上不是你這般軟弱無能之輩,今日,本王便要你看著,本王是如何將那墨軍逐出我青國!非但如此,本王還要將他們一一殲滅!等我凱旋而歸之時,便是你拱手讓出江山之際。”


    “十三!你想造反,自己做皇帝?”夜皇帝驚愕著,他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這位昔日替他打下江山的皇弟,卻不想有朝一日將他趕下皇位的也是他。


    “嗬!”夜昊然冷笑道:“若臣想做皇帝又豈會這些年來為你出生入死?皇上不還有位太子?”


    他夜昊然豈是如此貪權之徒?他那侄子夜尚可比他無能的父王中用得多,稍加培養,定能成為賢君。


    大地在馬蹄踐踏之下,沉悶地哼哼著。卷起漫天的黃沙。


    黑馬、白馬、灰馬上各坐著三位俊逸不凡的男子。他們手持馬韁,目光凝視著那前方正卷土而來的敵軍。


    “夜王爺,今日你可欠我一個人情。”灰馬上的離玥輕笑起,他對著身旁的夜昊然說道。


    “待我們將墨國打得片甲不留,本王定請你與顏樓主喝酒。”夜昊然緩緩而道,隨即轉向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顏玉:“顏樓主第一次上戰場,莫不是緊張了?”


    顏玉的臉繃得緊緊的,他的唇有些發白,麵對夜昊然的調侃他沒有回應,他的左手一直撫在自己的胸口,似乎是在隱忍著什麽。


    “顏玉,若你不舒服便在一旁歇息,有我與夜王爺便夠了。”離玥知道他操縱魔琴時耗了太多心力,一時間怕是難以恢複。


    顏玉搖了搖頭。率先駕馬上前。


    眼前是黑壓壓的一片人影,他們雖知道墨國軍力龐大卻也沒有想到竟會是這麽多,看來墨太子此次對青國是勢在必行。


    隻見前方不遠處,坐立與馬匹之上的正是那墨太子。


    頓時,兩軍施展開來,天地間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叫聲,馬蹄下麵揚起了陣陣如棉絮般的塵霧。


    硝煙彌漫,隻聞兵刃相向的聲響,這次戰役,士兵們無人不是殺得分外眼紅。


    坐於白馬上的顏玉卻突然胸口一窒,跌下馬去。


    “保護雪侯王!”離玥一陣嘶叫,一群士兵迅速將那跌落馬的顏玉團團圍起。


    顏玉揪起胸口,隻覺得那裏如同火燒般難受。他的眼前模糊成一片,入耳,似乎隻聽得見那馬蹄聲,還有離玥的嘶喊聲。


    戰爭還在繼續,他卻已經倒下。


    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在慢慢消逝,手指愈來愈冰涼,他闔上眸子,似乎感到生命已經到了盡頭,他並沒有想過自己會這樣死去。


    雙手似乎被誰握起,那包裹著他的溫暖讓他微微睜開眸子。


    映入眼簾的是那一張讓他思念成疾的嬌顏,他的唇邊溢出一抹苦笑,顏玉啊顏玉,你竟到這個時候,還這樣放不下她。


    “顏玉。”溫柔的聲音至他頭頂傳來,她的聲音這麽真實這麽溫柔,他詫異的睜開,她竟然真真確確的出現在他麵前?!


    她怎麽會來到戰場?又怎麽會握住他的手?她不是已經中了情蠱,忘了他了嗎?


    “我說過今生無論如何,都不會再負你!”她的唇邊,漾起一抹清絕的笑意,如一朵玲瓏別透的花。


    顏玉清眸裏不自覺地蕩漾著溫柔的神色,心底深處,變得飄忽而柔膩起來,他輕輕喚道“翎兒。”


    她衝他輕柔一笑,緩緩拾起地上的長劍。雙眸裏有著絕然的色彩。那一刻,他並不知道她要做什麽?


    天空似乎發出一陣哀吟,天邊飄來片片烏雲,電閃雷鳴間,她毫不猶豫的將長劍高高抬起,在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之際,長劍落下,她那一隻活生生的手臂,殘忍的被她親手砍下。手濺到了顏玉蒼白的臉上。


    “不。”顏玉發出撕心裂肺的嘶喊,眼眶紅裂,他瞪大著雙眼,難以置信的看著她瘋狂的行徑,她怎麽可以砍下自己的右臂?!


    “你與夜王爺手臂上都有這一條紅絲,你知道這代表著什麽?這條紅絲牽引著你們,紅絲若斷,情蠱自然便不複存在,隻是你需要犧牲你自己的手臂,你可願意?”儒華上人的聲音在她耳邊回響著。


    她微揚起頭,血不住的從那斷了的手臂處冒了出來,她按了幾個穴位,止了血。卻止不住痛意,從斷了的手臂處傳來的疼痛使她的臉變得扭曲起來。


    在前方殺敵的夜昊然隻覺手臂突然一痛,長劍便落下,他微怔的看著自己的右臂,那不住顫抖的手臂,發出一股刺骨的寒意,似乎將他的手臂凍住,在他低頭之際,並沒有察覺長劍向他刺來。


    “王爺!”離玥一劍砍下,將那向夜昊然刺來的長劍截住。


    他剛想責怪他不該在殺敵時分神,並意外的發現從他的盔甲裏緩緩流出的鮮血。


    “你受傷了?”


    夜昊然搖了搖頭,目光情不自禁的往顏玉躺著的地方望去,顏玉被眾士兵團團圍住,他並不能看見裏麵的情景,隻是莫由得心慌起來。


    他竭力將心中的不安壓下,重新拾起劍。


    那掉落在地的手臂使得顏玉的眸子變成了淒絕的紅色,如泣血般,悲愴道:“翎兒,你為什麽這麽傻?”


    她笑了笑,原來他是知道的,知道怎麽解開情蠱,卻不願告訴她。難道他覺得她的手臂比他的性命更重要嗎?


    “顏玉,你算盡一切,知道天命,可曾知道有位女子,願意為你犧牲一切?”她的唇邊是抹絕美的笑花,話一落,她的眼前一黑,失血過多的她昏了過去。


    天和六年,青國夜尚太子登基,原皇帝隱身入後宮不允朝事。十三王爺夜昊然被封為攝政王,輔佐小皇帝。


    同年,赤國太子離玥一統墨國爭霸天下,改號為錦,被稱為賢政愛民的錦王。慕清蓉封為錦後。母儀天下。


    顏玉,因其為錦後義兄被錦王封為雪王爺。其人便長期居住在錦國。傳聞雪王爺有一妃子,為獨臂王妃,雖斷了右臂王爺卻對其寵愛有加。更揚言,此生僅此一位妻子。


    “顏玉,不回青國打理雪樓可好?”


    “雪樓我已將給小五去打理,若你我回到青國,我又怎麽可以名正言順娶你?”顏玉輕笑道,她終究曾經是夜昊然的妃子,就算他不在意,但他也不要她忍受他人異樣的目光。


    “雪妃,門外有位從青國來的男子求見。”


    上官雪翎微詫異起,究竟會是誰從青國而來?


    她往門外走去,卻見到子卿站在門口,他一見到她便遞上一封信函:“翎…雪王妃,這是王爺讓我交給你的信。”


    她緩緩將信打開,隻見那信上毅然的寫著四個大字:


    你可安好?


    夜昊然的筆跡蒼勁有力,卻從那四個字裏透出種淡淡的憂愁。


    “王爺就為了這四個字讓你跑了趟赤國?”她輕笑起,夜昊然,終究還是一點也沒有變。


    “我給他回信,你捎去。”


    “雪王妃,其實王爺還有一句話,讓我告訴你。”


    “是口信?”


    子卿緩緩點了點頭。


    那年,夜昊然三十歲,王府裏隻住著他從未寵幸過的離楚公主,那年,他沒有子嗣。獨自一人。


    他坐立於高樓之上,等了三天,子卿總算送回了她的信。


    那信上隻有幾個字:


    “你若安好,我便好。”


    她何時學會了他這般本事,夜昊然的唇緩緩勾起。


    今生不再擁有她,卻為曾經短暫的相遇,而回味一生,終其,並不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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