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雲山的路途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崎嶇,隻是越往裏走,山路越荒涼。


    “姑娘,馬上就要到山頂了,這條路經常有盜賊出沒,你要多加小心。”車夫在前說道。


    上官雪翎隨口應了聲,墨太子並沒有派侍衛沿路保護她,按理,她身為青國貴客,且這回上雲山是給六公主采藥,墨太子就算不擔心她的安危也該做做表麵功夫。


    而他卻沒有派任何人保護她,可見墨太子並未將青國放在眼裏。


    她微微的閉起眸子,一張白皙的麵容從她眼前拂過,她驚異地睜開,捂住心口,澀澀的發疼著。


    顏玉,她的內心不住的呼喊著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越喊越痛,越是迷茫。那個為了救她一夕之間白了發的男人,如今卻用冷淡的眼神注視著她。


    馬車繼續往前駛著。這一路走來,路上過於平靜,她的心漸漸不安起來,她雖然不熟悉雲山的地形,可是早就聽說雲山地廣人稀且地底含有礦石,早些年便已被山賊霸占了山頭。


    “此刀贈你,路上防身。”


    她從袖口緩緩掏出一柄短刀。那是她臨行前顏玉贈給她的,她知道顏玉從不帶刀,他一向與扇作為武器,為何他的身上卻藏有短刀?更在她要去雲山時贈給了她?


    顏玉,他是不是在擔憂她的安危?


    “姑娘,到了。”車夫的聲音響起。她回過神來,將短刀收回袖中,緩緩的掀起簾子,下轎。


    “姑娘,這地方如何采藥?”車夫望著眼前不禁擔憂而道。


    她的眉皺著,望向前方。一片荊棘,如同海洋,而她要采的藥材就在那片荊棘裏。這意味著她要穿梭在那長滿刺的灌木裏去采藥。


    她抬起頭望了一眼天色,天漸漸暗了,已是黃昏。若她不抓緊時間,回去隻能趕夜路。這裏並不安全。更別提在夜裏趕路。


    思及此,她緩緩地往前走。


    車夫不安的凝視著她,這姑娘家的嬌弱身軀又如何穿入那片荊棘?可是他不識藥材就算替她入了灌木內又怎麽尋得藥材?


    她縮著身子艱難地往前走,那荊棘叢生的灌木林生長得十分茂盛。她隻要稍稍一不留意便會被刺傷。手臂突然傳來一陣陣刺痛,尖刺割破了她的衣袖,血迅速沁染出來。


    她的臉頰上突地被劃開一道傷口,痛得她微閉起雙眼,卻沒有時間去理會。手臂上、腳上、被劃開一道道傷痕。那刺割破了她的衣裳,鮮血從裏冒了出來。傍晚的冷風吹過,她瑟瑟的發抖著,不禁打了個寒顫。


    約莫一個時辰後,她才采到藥草,沿路而歸,待她回到馬車邊時,她的身上已經遍滿了十幾道淺淺的傷口。


    “姑娘,你不要緊吧?”她狼狽的摸樣不禁讓車夫一陣心疼,這位姑娘真是太不愛惜自己。為了采藥竟然將自己搞得如此狼狽。


    “無礙,我等會在車上撒些藥便好,天色已晚快些回去。”


    她回到轎內,掏出了金創藥往自己的傷口上撒下,那藥融進皮膚便刺痛不已,她的眸子裏出現一層薄霧。卻咬緊銀牙不肯喊疼。


    “停轎!”


    隨著粗魯的叫喊聲,馬車停了下來。她皺起眉頭掀開了簾子。一群山賊打扮的人截住了她的馬車。她隱隱不安起,難道真的讓她遇見山賊了?


    “轎內的小娘們滾出來,讓大爺們瞧瞧。”站在山賊中央的獨眼男人賊賊的笑道。她緩緩走出轎子,卻突然引起山賊們一陣哄笑。


    “還以為是哪家官宦小姐,看你這摸樣大爺們想劫色都倒胃口。”山賊見到她的摸樣不禁露出一絲輕蔑的笑。


    “大哥,拿她怎麽辦?”


    為首的山賊眸中閃過一道惡毒之色,沉聲命令:“咱們收了錢財,這小娘們不能放她過雲山,弟兄們,上。”


    上官雪翎心中大駭往後退了幾步,他們收了錢財欲取她性命?到底是誰想要害她?車夫已經被他們團團圍住,幾名男子不懷好意的逼近她,他們的手中更是亮起大刀。


    她的手不自覺的握住袖中裏的小刀,遲遲未掏出,就算她現在亮出刀子也不會是他們的對手反而可能更加惹怒了他們,她望著向她逼來的山賊,那山賊帶著奸笑,隻因知道她逃不出他們的手掌心,便隻是慢悠悠逼近。


    她猝不及防腳踩了一空,往山坡上滾下,頭猛然撞上了石頭。,她發出一聲悶哼,隻覺得耳畔嗡嗡作響,額際緩緩流下一股濕熱的液體,漸漸沁濕半邊臉頰。


    腦子裏頓時渾渾噩噩,卻有一絲東西漸漸浮起。她吃力的睜開眸子,眼前已經血紅一片,那幾名山賊跟著下了坡緩緩向她走來,居高臨下的望著她,亮起了他們手中的大刀,就要落下。


    她閉緊雙眼,卻沒有感受到疼痛,睜開,一名男子飛馳而來,男子的身影高大挺拔,身形如矯捷豹子,直直奔來,那抹身影和山賊廝打開來。她的眼已經模糊成一片,怎麽也看不清那人的長相,隻是知道有人來救她了。


    腦子裏嗡嗡作響,她痛苦的閉起雙眼。抱住自己的腦袋。冷汗與鮮血至她額上緩緩流下。


    痛,身上的傷口痛,還有她的腦袋,像是要炸開似的。似有種東西緩緩的溢出。


    “上官姑娘,你沒事吧?”沉沉的男音有些熟悉,她睜開雙眼。


    “你認得我嗎?”


    “你是赤太子。”她的臉色,蒼白得如同冬日的積雪,稍稍將神智集中她才認出了眼前救下她的男子竟是赤太子。赤國太子怎麽會出現在墨國?更救下了她?難道隻是巧合?


    “嗯,我帶你回去。”離玥將她扶起,望著她渾身上下的傷痕,眉心皺起,若是讓顏玉見到她這幅摸樣,隻怕會責怪他保護不利。


    “我要回宮。”她低低的說著。


    “上官姑娘,你可知收買山賊的是誰?是墨太子,你現在回宮豈不是送入虎口。”離玥想起剛剛捉住山賊時盤問之下才知道收買他們的竟然是墨太子。現在這樣的情況她已經不能再回到宮裏了。


    “顏玉在那。”她虛弱的說著,身上的痛意卻讓她的神智漸漸清醒起來:“而且六公主的藥還在我手裏。”


    “藥我可以托人悄悄送進宮裏,你還是隨我回青國。”


    “不。”她拒道:“我不能丟下顏玉。”


    “你”離玥見她如此固執。有些無奈,這女子偏偏固執得如此可怕,這樣的女人怎麽吸引得到顏玉與夜昊然?


    “赤太子,若是有個女子曾經犧牲自己隻為了救你,你還會丟下他嗎?就算顏玉真的與墨國勾結,就算他變成我不認識的顏玉,我也不會再丟下他。”她說得很輕卻如誓言般堅定。


    “顏玉不會與墨國勾結。”離玥對她的說法有些錯愕,他並不明白她為何如此認為,他低下頭,緩緩說道:因為與他合作的是我。”


    上官雪翎驚愕的抬起頭來,顏玉與赤太子合作?他們打算做什麽?


    “我帶你去個地方你就會明白了。”


    離玥將她帶到的地方是墨國的采礦區,眼前是一張張被風霜打濕的麵頰,那麵容有著歲月與太陽掃過的痕跡。他們瘦骨嶙峋,身子在空中搖搖欲墜,卻咬著牙支撐著身上那背著的如千斤重的礦石。


    “這些人”她望著那些采礦人,心漸漸被揪成一團。


    “他們都是青國人。”離玥緩緩說道,他向她轉過臉來,看到他意料之中驚訝的目光。


    “青國人?這怎麽可能?!”她難以置信的望著眼前,青國人怎麽會出現在墨國?


    “他們在青國都是無親無故的孤兒,而將他們賣到這裏來的便是青國皇帝。”離玥的目光落在麵前那一張張飽經風霜的麵容上,沉痛的說著:青國為墨國提供奴隸已經有十多年的時間,弱肉強食,墨國的實力在三國中最為強大,青國皇帝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不惜將自己的子民送到墨國為奴,為了隻是討好墨國,而顏玉便是因為知道這些才要推翻青國皇帝的統治,青國將六公主派到墨國和親,並讓夜昊然與赤國聯婚,這些都是青國皇帝保住自己皇位的手段。”


    離玥說完這些,又回過身子問道:現在你還覺得顏玉會與墨國勾結嗎?”


    我相信他所以才要回宮。她指著自己額上的傷輕輕說著:這額上的傷使我想起些東西,那些一直被我忘記的情感,我已經找到了它。


    她因頭部重創想起了那段被丟失的記憶,想起了當日被夜繆綁架時被逼問的場景。


    也是由那一刻開始她才知道自己愛著他,現在她如何能留他一人就這樣離開墨國?


    “翎王妃傷的如何?”墨太子坐在殿內緩緩問著跪在地上的宮女,他的麵容墨綠,似有不悅,上官雪翎竟躲過了山賊的追殺,讓他更加不悅的是她竟然還敢回到宮裏來。


    她不會不知道是他買通山賊要害她性命,卻還是帶著一身傷回到宮裏。


    “回太子,翎王妃身上都是些皮外傷,最為嚴重的是她額上的撞傷不過血已經被止住了。”宮女如實回道。


    顏樓主依你之見她傷得重不重。墨太子故意問著身旁一直沉默著的顏玉。


    顏玉抬著眸子,輕輕答道:很重。她的確傷得不輕,他親眼見到她渾身傷痕的模樣,顏玉的神色有些恍惚,隻是片刻,眉宇間的那抹擔憂便消散。


    “太子,奴婢還有一事稟告。”宮女突然開口。


    “何事?”


    “奴婢在幫翎王妃上藥時發現她手臂上有一點守宮砂。”


    守宮砂?在場的兩位男子不禁露出驚訝的神情。


    “你沒有看錯?”墨太子睨了她一眼,沉沉問道。


    “回太子,奴婢服侍各位娘娘多年,這些姑娘家的事熟悉得很,翎王妃手臂上的朱砂的確是真的。”


    聞言,墨太子邪邪笑著:“夜昊然啊夜昊然,你的妃子竟然還是個處子。”他的手輕輕抬起:“傳本王的命令,今晚讓翎王妃養養身子,明日本王要她侍寢。”


    “太子,這”宮女驚愕的貴在原地,太子竟然要青國的妃子侍寢,這這不是擺明著要與青國為敵?


    顏樓主,你說夜昊然知道自己妃子的初夜是給了本王,他這綠帽子可是扣大了,本王倒想看看,為了一名妃子他是否會來向本王興師問罪。


    顏玉靜靜地站著原地。,默然不語,隻是掌心被他緊緊握緊,似乎要揉出血般。他抬起眸子,輕笑道:她果然總是出乎我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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