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一名紅衣女子靠在樹蔭底下,婢女為她扇著風,驅趕著悶熱的空氣,她睜著一雙嬌媚的眸子,凝視著那間屋子,偌大的院子裏隻餘一棵桃樹,冷清而寂靜,聽說這兒原本住著翎王妃,她原以為王爺寵愛翎王妃,她的住處理應是華貴無比,卻沒有想到竟會是這般古樸典雅。離楚輕蔑地冷笑了聲,看來翎王妃在夜昊然心中不過也隻是如此。全府上下卻把翎王妃這個稱呼當成禁忌,不敢在王爺麵前提起。


    華菱安靜的站在離楚身側,一雙眸子映著些許空洞,她望著那已無生氣的廂房,眸光複雜,似有種淡淡的熟悉感席卷而來。她不清楚心中的那股異樣從何而來,這裏的每一寸土地、每一顆花草都讓她覺得分外眼熟。


    “公主,你這是要做什麽?”蘇雪衣風髻露鬢,嬌豔若滴,款款走來,她的身後隨行的婢女長得有些眼熟,之後華菱才知道這名婢女喚做連槿,原先服侍過翎王妃,翎王妃死後便被安排給了蘇雪衣。連槿乖巧的站在蘇雪衣身後,她溫柔婉約的形象不知為何竟使華菱感到一絲冷意。她靜靜地望著連槿,目光深邃而帶著揣測。


    “王府蘇美人,雪樓慕姑娘,二女貌傾城若天仙。”華菱初次見到蘇雪衣便覺得民間流傳的歌謠一點也不假,蘇雪衣不愧是蘇州第一美人,皮膚細如溫玉,清秀絕俗。這樣的美人卻被夜昊然降為侍妾?


    “我見這廂房環境不錯,隻是屋內寒酸了些,便讓人把東西搬出來,打算重新裝扮一番。”離楚睨著蘇雪衣一眼,緩緩說道,目光隻停留在她身上一會便落下,似乎覺得蘇雪衣對她構不成任何威脅。


    聞言,蘇雪衣花容失色,她的小臉瞬間慘白:“公主,萬萬不可。”


    “有何不可?”離楚疑惑睨著她,不就是間死去的妃子的廂房,那名妃子住得如此寒酸料想生前也不得寵,她隻是將她的東西搬了出來,為何蘇雪衣的神情卻好像她犯了滔天大罪一般,如此驚恐?


    “這廂房原本是翎王妃所住。”


    “這我早就聽說了,那又怎麽樣?”離楚不以為然的說著。


    “公主有所不知,自從翎王妃去世後,王爺便下令不準任何人接近西廂房,公主若是隨意搬動廂房裏的東西,怕是王爺會不高興。”蘇雪衣勸道:“我原本的婢女若兒不過是誤闖進廂房便被王爺杖責五十大板,現下還臥床不起。”


    “哼,他又能拿我怎麽著,我好歹是和親公主。”離楚冷哼一聲,皺皺眉,冷聲道。


    “可是”蘇雪衣欲言又止。


    “華菱。”離楚喚道:“你還站著做什麽,還不趕快去幫忙搬東西。”


    離楚的聲音尖銳,透著種敵意,華菱隨聲應了聲是,昨日夜昊然當著她的麵吻了她,想來離楚還是遷怒於她。


    “你們在幹什麽!”一聲怒喝,夜昊然蹙緊眉頭,望著那從廂房搬出的東西,眸底染上一層寒冰。


    “王爺。”蘇雪衣怯怯的低下頭,


    夜昊然瞳仁一縮,麵孔冷酷陰沉:“說,誰準你們動廂房裏的東西!”


    “是我,王爺有意見?”離楚緩緩從躺椅站起,他眼底的寒光使她脊背陡然竄起一陣寒意,卻為了公主的驕傲與自尊勉強站直了身子。


    “本王說過公主在王府裏最好能安分守己,否則”夜昊然鷹眸眯起,帶著刺骨的寒意。


    “你敢!”離楚咬緊下唇,僵直了身子,她不確定她公主的身份可以壓得住他。


    “公主是不是真想試探本王的膽量?”夜昊然單手鉗製住她的下巴,用力扣起,那力道之極,使離楚吃痛的逸出呻吟,他唇角勾著一抹邪邪的冷笑,讓離楚一陣心涼。


    “咚。”花瓶落下,碎了一地。


    “王爺恕罪,奴婢是一時失手才將花瓶打碎。”不小心打碎花瓶的婢女冷汗淋漓的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


    “失手?來人重打她掌心四十。”夜昊然狹長眼眸狂戾寒冰,冷洌的目光直射向地上跪著的奴婢,沒有半絲憐憫。


    “咚。”又是一陣破碎聲。


    “你”夜昊然抬眸,看見華菱身前躺著的花瓶碎片,他的眸子微微眯起。


    “王爺,華菱不小心將翎王妃的花瓶打碎,請王爺責罰。”


    “你是故意的。”夜昊然眸中波光瀲灩,冷冷道。


    “是不是故意,花瓶已碎,華菱難辭其咎。”華菱淡淡回道。


    “你以為本王不敢打你?”他的黑眸危險的半眯起。


    華菱抬起眸子,毫不畏懼直視他的眼睛:“王爺連公主都敢責罰,更何況是奴婢。”她的眼底隱含著一股冷笑。


    “傳本王命令,將廂房裏的東西全部歸回原位,你”夜昊然的目光落在華菱身上,停頓了一會,冷聲道:“罰你一晚不許進食。”


    “謝過王爺。”華菱福了福身子,眼底閃過一層詫異,並沒有想到他竟會這麽輕易放過自己。


    廚房裏映出一抹鬼祟的人影,她從袖中掏出一小包白色藥紙,正欲往那熱氣騰騰的鍋裏倒下去,一陣嗬斥聲響起。


    “你在做什麽?”


    連槿的手頓時顫抖了一下,她轉過身,看見華菱站在門口,她故作鎮定:“我看看公主的雞湯好了沒。”


    華菱的眸子眯起,看著她,冷冷道:“公主來青國和親,若是她在王府裏出了事,赤國勢必不會放過青國,到時兵戎相向,這責任你擔當得了?”


    “你胡說什麽!”連槿被她盯得毛毛的,她捏緊了手中的藥,唇色盡失。


    “我雖不知道你為何要對公主下毒,不過我勸你收手,公主的身份不是你能下手的對象。”


    連槿心頭猛地一怔,沉默半晌,低聲道:“你不許將這件事說出去!”


    “你所做之事觸犯王法,你覺得自己能逍遙法外?”華菱眯眼冷笑道。


    “你最好嘴巴嚴實點,否則別怪我不客氣。”連槿眸中迸射出冷剜的寒意。


    “連槿,你到底為何要害公主?是蘇雪衣的命令?”


    “你覺得她命令得了我?”連槿猝然冷笑,嘴角綻開惡毒的寒意。


    屏風後,放著一個大大的木桶,裏麵熱氣氤氳,清澈溫熱的水中映出她有些孤寂的麵容,華菱探探水溫,撒下些藥粉,她的身子雖然恢複得差不多了,顏玉仍是吩咐她每晚需要泡些藥澡,好將體內的餘毒清理幹淨,她將衣裳緩緩脫了下來,露出絕美的酮體。她踩在凳子上,抬腳踏入木桶之中,將身體完全浸泡在桶中,緩緩撕下罩在麵上的人皮麵具,將麵具置於木桶邊的桌上,她的身子在水中緩緩的舒展開來。微微閉上雙眼,鼻尖彌漫著藥材的香味,使她的神智變得散漫起來,如瀑布般的黑發散落在水裏。


    吱地一聲,門竟然被推開了,華菱驚慌地睜開雙眼,望著屏風後的身影,喝道:“誰?”


    這人竟然趁她沐浴時闖了進來,華菱望著掛在屏風上的衣裳,若她想拿回衣裳勢必要從木桶裏起身,這樣的距離隻怕春光外泄。


    “你在沐浴?”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華菱心一驚,那聲音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夜昊然。


    “你不要過來,出去。”她怒斥道,在知道是他後心莫名的一陣慌張,她伸出一雙濕淋淋的手拿起那塊人皮麵具,卻懊惱的發現,現在她根本就沒有時間重新將麵具帶回臉上,平時她戴上麵具也需要半個時辰。


    夜昊然沒有理會她的驚呼,竟緩緩的向屏風走來。


    華菱屏住呼吸,腦袋一片空白。隨著他的腳步聲愈來愈近,她幾乎以為自己會因缺氧而昏厥過去。


    “你”夜昊然在見到她的一霎那屏住呼吸,他的目光難以置信的望著木桶裏的她,而後望了望她手上的那塊人皮麵具,似有所會,他艱難的開口:“上官雪翎你真的沒死?!”


    他的聲音隱隱有些顫抖,似有種強烈的痛苦透了出來。


    “你認錯人了,王爺請你出去。”華菱低聲喝道,夜昊然灼灼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身上寸縷未著,他的目光炙熱而強烈幾乎要在她身上灼出一塊黑洞。


    他眉心深鎖,眸中滿是錯愕與痛楚,從骨子裏透出一股強烈的悲傷,聲音幹澀低啞:“你竟然在本王麵前偽裝成其他人,你就這麽不想見到本王?”


    他一直隱隱覺得她還活著,在得知雪樓裏有位叫華菱的姑娘時,這種想法愈加的強烈,隻是當他真正發現時,卻有一種痛苦席卷而來,她竟裝得一點也不認識他,還換上了另外一張臉,難道她就這麽不想看見他?


    “王爺。”她黛眉輕蹙,凝視著他痛苦的麵容,她隻覺呼吸得不暢,壓抑起內心的波動,她緩緩說著:“王爺請先出去,有事待我穿上衣裳再說。”


    “夜昊然,你放開她!”一道清澈的聲音響起,猶如一陣清涼的風,不帶塵世的汙濁之氣。乍然出現在屋內。


    她睜開雙眼,一道青衫,一麵白玉麵具,那人就這樣直直的站著,凝視著糾纏著的他們,他的麵具上有種強烈的憤怒。銀發色的長發在燭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蒼楚。


    顏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底一片蝕痛。


    她心中因為他的注視而深深的顫抖著。


    夜昊然並沒有停下,他的唇緩緩的落在她的頸上,冷冷的盯著顏玉,對著屋子喚道:“子卿。”


    一抹黑影猝然落下,長劍凜凜,直直往顏玉站的方向指去。


    “不要讓人打擾到本王。”夜昊然冷聲命令,他抱著華菱,將寬大的披風罩在他們身上。


    “你放開我!”華菱大聲呼喊著,心中的怨氣,促使自己奮力的踢開他。


    “翎兒,你真要回到他身邊?”顏玉悲楚的聲音緩緩流淌著。她身子一僵,凝視著夜昊然,冷冷說道:“夜昊然,你再不放開我,我會恨你一輩子!”


    夜昊然停下手中的動作,靜靜地望著她厭惡的目光,而後輕輕的笑著:“好,就讓你恨我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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