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內,氣氛已凝結,在這百官中,人人皆是凝峻之色,已到筵席結束的時辰,卻沒有人敢自行離開。


    皇帝與墨太子僵坐在原位上,而那白衣公子仍是怡然自得的飲著酒,十三王爺已不再觀察白衣公子的舉動,而是往那扇緊閉的宮門裏望去。


    “已經幾個時辰了,這…太子妃…”其中一名官員說道終於按捺不住,開口說道:“十三爺,您的側妃…”話還沒有說完,便瞧見夜昊然陰霾的目光,不禁生生的憋了回去。


    坐在夜昊然身旁的蘇雪衣還是開了口:“王爺,姐姐她雖是大夫,可也不是專為人接生的產婆,萬一太子妃…墨太子和皇上怪罪下來,這可如何是好。”


    她臉上盡是焦急的神色,夜昊然卻不為所動,他的目光落在那扇緊閉的門上,沒有開口。俊美的臉龐如大理石般冰冷肅然。


    “若是擔心,何不進去瞧瞧。”顏玉公子扇了扇手中的折扇,漫不經心說道,在眾人一片喧嘩中,又接著道:“既是交給了上官姑娘,我們自當等著消息便是。”


    “顏樓主,為什麽不喚翎王妃,卻單單喚翎王妃名諱,這恐有不妥吧。”一名官員說道,話一落,兩道淩然的目光直直掃向他,一道是顏玉公子,一道是夜昊然,夜昊然抬眸對上顏玉公子,黑色的雙眸裏隱隱有冰焰在跳動。


    “咦?”顏玉公子麵上的白玉麵具發出波瀾不驚的色彩,淡淡說道:“在下聽聞王爺與上官姑娘還未拜堂,稱她為翎王妃似是不妥。”


    夜昊然黑眸尖銳駭人,他冰冷的目光對著顏玉公子:“顏樓主如何得知本王與她還未拜堂。”


    顏玉公子嗬嗬地笑了,仿佛聽見什麽笑話:“十三王爺在高堂上將上官姑娘棄之一旁,獨獨與蘇王妃三拜三叩,這件事已是傳遍京城,在下如何不知?”


    “顏樓主似乎很關心這件事。”夜昊然神色一凜,帶著猜測的目光凝望著他。


    顏玉公子折扇一搖,白玉麵具下看不出他的神情,清冷的黑眸映出些許感情,隻道:“王爺多慮了,我與上官姑娘素未謀麵,隻是今日在這筵席上相見,我對上官姑娘…甚是喜歡。”


    話一罷,百官間喧嘩一片,這顏玉公子竟然當著十三王爺的麵說喜歡他的側妃!這未免也太過大膽了些,雖是連皇上也要忌憚他幾分,可是這朝中上下誰人不知這十三王爺是最不好惹的角色,隻怕顏玉公子並未把十三王爺放在眼裏,才能這般事無忌憚。眾人屏息,皆在猜測十三王爺會如何應答。


    夜昊然忽的一笑,眸裏盡是狂妄:“承蒙樓主厚愛,翎愛妃雖是與本王還未真正拜過堂,這洞房花燭夜,本王可是冷落了蘇王妃,在翎愛妃的廂房裏過夜。”


    百官喧嘩,原來十三王爺早已寵幸了翎王妃,這洞房花燭夜竟是冷落了正妃,看來傳聞翎王妃被十三王爺打入冷宮,也是子虛烏有之事。


    眾人驚呼,唯獨這白衣公子淡淡的笑著,他酒杯一抬,盡數飲了進去,麵具上的一雙黑眸叫人猜想不出他此時的情緒。


    “皇上,翎王妃發瘋了。”一名宮女急急打開緊閉的宮門,慌張的跪在地上。


    “發生何事?”皇帝問道。


    “翎王妃…她說要…要剖開墨太子妃的肚子…將那嬰孩取出,奴婢一時情急,隻好冒失來見聖上。”宮女跪在地上,神色已是十分驚慌,連話也說不清楚。


    “什麽!”皇帝一急,高聲喊道:“來人,快去阻止翎王妃。”


    “慢著。”顏玉公子不慌不忙的放下酒杯,突地開口,在眾人的目光下,徐徐說道:“如皇上信得過在下,可否讓在下進去瞧瞧。”


    “可是…可是太子妃生產,讓一男子過去恐怕不妥。”墨太子見他開口,雖是不好拒絕,卻也是麵有難色。


    “在下自當蒙上眼睛便是,由這位宮女帶我進去。”顏玉公子纖長的手指指著跪在地上的宮女,溫潤一笑。


    顏玉公子的白玉麵具上被蒙上一層黑布,由宮女帶進了臨時的產房。他的眼前一片漆黑,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著,直到聽見墨太子妃的哀嚎聲才停了下來。被遮住的眼睛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隻聽見上官雪翎柔柔的聲音。


    “太子妃,您的胎兒胎位不正,嬰兒頭朝上,腳朝下,恐怕…孩子會支撐不到產下,便會窒息而亡。”上官雪翎擔憂道,她的雙眸對上墨太子妃的腹部,又瞧見她血色盡失的麵容,心底湧起一絲憐憫。


    “救…救救本宮的孩子。”墨太子妃梳的鬟已經有幾縷發絲淩落,她的頭發已亂,從腹部傳來的疼痛幾次使她差點昏厥過去,隻是身邊的宮女不住的喊著她的名字,才讓她保留著一絲神誌。


    “我有一法子,隻是太子妃要多受點苦。”上官雪翎撫著她隆起的肚皮,聲音柔柔地,竟讓墨太子妃緊繃的神經微微的緩了緩:“我呆會會剖開您的肚子,取出嬰兒,您能配合我嗎?”


    “你怎麽想就怎麽做吧,隻要能救本宮的孩子。”墨太子妃以最後的神誌說道,話一落,便在這撕心裂肺的疼痛中昏死過去。


    “上官姑娘,慢著。”清冷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上官雪翎竟在這產房中聞見一男子的聲音,她疑惑的抬頭,卻見到離她不遠處站著一名白衣男子,那人的白玉麵具上戴著黑布條,由一名宮女攙扶著。


    “你怎麽來了。”她詫異地問道。


    顏玉公子從袖裏掏出一顆白色藥丸,遞在麵前:“上官姑娘,這顆藥丸讓太子妃服下,這藥可麻痹她的神經,太子妃雖已昏厥過去,可是感官仍在,這藥不僅可以減少她的痛楚,也可控製出血量,孩子與大人,一方不保,上官姑娘便不好向皇上與墨太子交代。”


    “怎麽?姑娘不信在下?”顏玉公子見她沒有反應,不禁問道,他的眼睛雖是被蒙住,眼神卻是朝著上官雪翎站的方向望去。


    “不是。”上官雪翎搖頭說道:“我相信公子。”她沒有告訴他,她剛才短暫的失神,隻是因為把眼前的這位顏玉公子與邊秋逸的身影重合了,她吩咐宮女上前取藥丸,讓墨太子妃服下。


    “我們出去吧。”顏玉公子對著攙扶她進來的宮女說道。


    “這…公子不是進來勸說翎王妃的嗎?”宮女見他似乎沒有勸說的意思,反而默許了翎王妃剖腹救子的瘋狂行徑,不禁猶豫地開口。


    “在下未曾如此說過,在下進來不過是給上官姑娘送藥。你且扶我出去,皇上那兒我自會交代。”顏玉公子輕笑道,他的笑容竟給人一種無比的魔力,讓人不得不相信他所說的話,宮女點了點頭,扶著他,走出了產房。


    “顏樓主,如何?”墨太子見顏玉公子出來便趨身上前詢問。


    “太子可是信得過在下?”顏玉公子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他緩緩取下麵上的布條,溫和地笑著。


    墨太子點了點頭。


    “太子稍安勿躁,上官姑娘會保太子妃母子平安。”他往眾人瞧去,晶瑩絢爛的笑花凝在他嘴邊。


    “哇哇哇…”一聲嬰孩啼哭洪亮地響徹整個殿內。


    墨太子一喜。


    眾人心中大石皆落下。


    “恭喜墨太子,太子妃喜得龍子。”一名宮女出來稟告。


    “那太子妃…”


    “太子妃與小皇子母子平安,翎王妃正替太子妃縫合傷口。”


    “這…真是奇了!”皇帝大喜,他滿臉驚喜與讚賞:“翎王妃的醫術真是高超,更勝過朕這宮內的禦醫,十三弟,得妻如此,夫複何求,實乃皇弟大幸。”


    “多謝皇上誇獎。”夜昊然躬身道謝,麵上卻是複雜的神色。


    宮門緩緩地開起,一名淺藍色淡雅長裙女子走了出來,她的裙擺已染上血跡,雙手沾滿鮮血,顯得十分觸目,卻是在眾人驚呼下笑得十分燦爛,那笑如明月,照亮了宮殿內的每一個人。她凝視著墨太子,緩緩開口:“墨太子,太子妃剛剛臨盆,身子十分虛弱,不宜再奔波,需要調理些時日,再啟程回墨國。”


    “即是如此,墨太子與太子妃便在這宮中住上一些時日,一來能讓太子妃調理好身子,二來朕那六公主也好親近親近未來夫婿,墨太子覺得如何?”皇帝問道。


    “謝過皇上,那便打擾陛下一些時日。”墨太子回道。


    馬車上,鈴鐺響響,馬夫在前趕著馬匹。


    這轎內,分別坐著三人。


    一名淺藍色女子在顛簸的路途中竟是沉沉的睡去,沒有察覺這轎內其餘兩人的眼光。


    “王爺,姐姐剛剛為太子妃接生,怕是十分疲憊了。”蘇雪衣瞧見淺藍色女子的睡相,不禁哧哧一笑。


    夜昊然俊眸一瞥,卻見她在這顛簸的路上身子搖搖晃晃,長臂舒展,他將她擁進了懷裏,鳳眸一凝,在瞧見她沉沉的睡相後,眼底染上一層柔意。


    蘇雪衣微微白了臉,隻輕輕地喚了聲:“王爺。”便不再開口,她獨自坐在一旁,生生的望著擁著的兩人。眼底湧起一絲妒意。


    上官雪翎隻覺得躺在一個溫暖的臂彎裏,她沉沉地睡著,朦朧的夢裏突然闖進一名男子的身影,那男子渾身布滿縱橫交錯的傷口,他腳步不穩,臉色慘白,向她露出個蒼白虛弱卻燦爛的笑容:


    “墜兒。”


    她心一驚,恍若置身於冰冷,那男子渾身是血,卻是帶著溫柔的笑意望著她,她的心恍若被撕成碎片,變成一塊一塊,噩夢中的她緩緩流下兩行清淚…


    “做噩夢了嗎?”她聽見一聲低沉的男聲,而後有雙手撫在她的秀發上,手指纖長而有力,她縮了縮身子,往那溫暖的懷裏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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