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吻戲原本就是女主最後無力地倒在男主身上,向薇就這樣誤打誤撞之下, 一遍就過了這場艱難萬分的吻戲。


    導演誇她真不愧是國內演技一流的女演員, 進入角色真快, 和男主角搭戲的速度也很快。


    她囫圇地將這些話收下, 心跳如擂鼓般劇烈。


    她心裏慌亂的不行。


    在別人眼裏,她剛剛的跌倒與迷離不過都是一場戲罷了,可唯獨她清醒得很, 方才不到五分鍾的時間裏,她確確實實是……動了情。


    她和顧錚在劇組的休息室是同一個,片場裏她和顧錚的椅子也是擺在一起。


    收工的時候, 她叫住自己的助理,說自己先回車上等她,讓她把東西收拾好拿過去。


    助理疑惑:“可是,你不卸妝嗎?”


    卸妝必定要回休息室的,向薇剛剛餘光瞥到顧錚已經進入休息室裏,她現下是萬萬不敢進休息室的。


    向薇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我回酒店卸妝。”


    助理雖萬分好奇但也沒再多問:“好吧。”


    回到酒店之後, 向薇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拿出劇本從頭到尾地背了一遍台詞。等到一拳厚的劇本都被她背完之後,窗外已經有晨光浮現了。


    可她還是忍不住想起了顧錚。


    平靜了一晚的心髒,再次不可遏製的躁動不安狂跳起來。


    向薇哀歎一聲, 抱著劇本倒在床上。


    接下去的戲倒是沒有多少的親熱戲了。


    其實也還好,她大部分的時間都能夠保持清醒保持鎮定,理智尚存。她依然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女演員向薇,對待工作全身心投入, 不會夾帶任何的私人感情。


    隻不過好巧不巧的是,《第十一顆星》為了宣傳,所以拍攝中途放了媒體進來,采訪的對象,自然是影片的男女主角。


    那天向薇的身體不太舒服,前幾天拍了場淋雨的戲,她在雨中來回跑了好幾遍,隔天睡醒就鼻塞,察覺到身體不舒服之後,讓助理買了藥回來,可是吃了兩天的藥病情也沒見好,反倒變本加厲,感冒加劇了。


    采訪前她的經紀人就和媒體提前說了聲:“我們家向薇最近身體不太舒服,隻能接受十分鍾的采訪。”


    向薇喝了杯熱水,正準備去接受采訪,身邊的顧錚也站了起來。


    顧錚:“一起去吧。”


    向薇腦袋有點兒暈乎乎的:“去幹什麽?”


    “采訪啊。”他走到她麵前。


    不知道是生病的緣故還是喝了一大杯熱水的緣故,她的雙眼濕漉漉的,看人的時候眼前隔著一盞薄霧,格外的我見猶憐。


    顧錚的心裏狠狠地一震。


    他總算是明白了,這些年見過的女人再多又如何,哪裏比得上眼前的這位,妖冶嫵媚占三分,清純簡單占三分。


    並非是刻意,而是與生俱來的。


    這樣的女的,怪不得萬花叢中過的顧大少,動心了。


    顧錚突然彎下腰。


    突然的靠近,她臉上妝容精致,睫毛似鴉羽般狹長,察覺到這突如其來的親密距離之後,雙睫如羽翼般煽動。


    風浮曖昧。


    顧錚看著她的雙頰一點一點的泛起漣漪。


    紅暈散開。


    他心情大好,唇齒間迸發出短促的一陣笑意:“男主角陪女主角接受采訪,不是很正常的事兒嗎,小、姑、娘。”


    最後三個字,他刻意說的低而緩慢,一字一句仿佛咬著她的名字細細咀嚼過一般似的。


    心裏那種躁動不安的情緒再次湧了上來。


    向薇慌亂極了。


    不過好在顧錚也沒那麽過分,適時地收起輕佻神情,率先一步走開。


    采訪的環節,向薇一直被問著各種各樣的問題,有的和這部劇有關,有的則無關,甚至還有人問她:“你覺得顧錚怎麽樣呢?”


    怎麽樣?


    能怎麽樣呢?


    她都對他動心了,他能是怎麽樣的男人?


    自然是極好的男人。


    可是這些她都不能說。


    她猶豫了幾秒,就這幾秒的功夫,她手裏的話筒被人拿走。


    向薇轉頭看向顧錚。


    他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顧錚調侃著剛剛問問題的那個記者:“問這個問題,怎麽著,你是來和我相親的啊,想知道我怎麽樣?”


    記者們哈哈大笑起來。


    氛圍瞬間輕鬆活絡不少。


    采訪結束之後,顧錚和向薇並肩往片場走回去。


    顧錚說:“不是在娛樂圈混了好幾年了麽,怎麽采訪的時候還會走神?”


    向薇低著頭,擠了個笑出來。


    顧錚:“那個問題很難回答?”


    “啊?”


    他停下腳步,正是正午時分,豔陽高照,男人眉眼清明俊朗,笑起來的時候眼裏像是裝了一整個璀璨星空一般,他笑聲陣陣,問她:“你覺得,我怎麽樣?”


    向薇愣了下。


    顧錚:“說實話,小姑娘。”


    四目相對。


    向薇像是著了魔一般,乖乖的接著他的話:“你當然,是很好的了。”


    “那要不,咱倆試試?”


    向薇和顧錚就這樣在一起了。


    年少的女孩子跌入愛情,哪裏還有理智可言?


    她一股腦的陷入愛情,愛的死去活來的,在劇組裏拍戲的時候認真上進,可是一進休息室,便被顧錚壓在身下。


    顧錚這樣子的情場老手,情話層出不窮。


    向薇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反正他隻要說愛她,她就信。


    她在日複一日的愛裏,漸漸地忘記了最初,他在她這裏,其實就是個帶資進組的富二代而已,初見的時候他眼裏那份熟稔的調情戲碼,駕輕就熟的浮蕩笑意,這些都是遊戲人生的二世祖慣有的。


    那樣的人,哪裏有幾分真心的?


    她是真的愛的理智一去不複返了。


    直到後來,電影結束,她躺在顧錚的床上,也不過一夜的功夫,昨晚他們還在床上翻雲覆雨,可第二天醒來,顧錚穿著灰色的家居服,站在窗邊。他的身後是層層疊疊的白雲,是碧藍如洗的藍天。


    他依然是那個一個眨眼便令她動心不已的男人。


    可他卻說:“向薇,我們分手吧。”


    令自己動心的人,也會令自己傷心。


    向薇執著地問他:“為什麽?”


    顧錚說:“我要去國外讀書了。”


    “異國戀而已,沒什麽的啊。”向薇覺得這一切都可以解決,“而且現在交通這麽發達,我們可以經常見麵的。我父母也在國外,我也經常飛去加拿大看他們的。”


    顧錚:“可我不確定,我還會不會回來了。”


    男人思考了一個晚上,眼底發青,他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心裏不是不難受的,麵前的這個女人,毫無疑問是他生命中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他或許是因為最初的新鮮感才喜歡上她的,可是他往常身邊的女的,都是有著簡短的保質期的。


    有的保質期短,不過三五天。


    有的保質期長,也不過兩三個禮拜罷了。


    向薇卻是實實在在的,跟在他身邊五個月了。


    顧錚這樣的情場浪子,自然是知道自己是真動心,還是假動情的。


    他明白自己對向薇是真的動心了,可正是因為自己是真的動心,所以他必須得和她分手。


    不僅是他要出國,更是因為,他……已有未婚妻。


    而且他心很亂。


    他甚至在想,為了她,放棄自己的家族。


    他需要時間冷靜一下,向薇也是,她為了他,推了那麽多的工作,在此之前,她是女強人一般的存在。


    他們都淪陷在這段愛情裏了。


    他們需要清醒。


    那天之後,向薇搬出了顧錚的公寓。


    分開的時候她很平靜,她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會這樣的平靜,她以為自己會大哭一場,會一蹶不振,畢竟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的愛情。


    可是出乎意料的,她非常冷靜。


    冷靜地接通告、拍電視、拍廣告,


    就連知道自己懷孕的時候,都非常的冷靜。


    她沒有把孩子打掉,隻是把第二年的檔期給存了下來,美其名曰要去學習,然後在加拿大,把孩子生了下來。


    俗世浮沉,她沉默又冷靜地麵對娛樂圈動蕩不安的種種。


    那段讓她跌倒的感情沒有擊垮她,反倒讓她更加的堅強、百毒不侵,在娛樂圈這種人人張口談愛的浮誇愛意裏,她清冷地麵對所有的真心和假意。


    直到顧錚回來。


    向薇說不清自己接到他的電話時的感受,有過悲憤,怨恨過他憑什麽這樣自以為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但比起悲憤,更多的還是欣喜。


    她這麽多年孑然一身,到底是為什麽,她自己知道。


    能等到他回來,這麽些年,也不算是白熬一場。


    回到南城之後,一下飛機,顧錚的車就停在機場外了。


    向薇沒有任何猶豫地鑽進他的車裏。


    久別重逢之後的第一次,就是在他家地下車庫裏。


    兩個人都有太多年沒做了,進去的那一刹那,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聲輕顫。


    向薇撓著他的後背,眼裏沁出淚:“國外的女人不好嗎,要回國?”


    顧錚隱忍著,說:“國外的女人好不好,關我什麽事?”


    “也對,你喜歡中國人。”


    “是。”


    “國外不也有中國人嗎?”


    “可是她們,沒一個是你。”


    向薇認命般地合上眼。


    她想,就到這裏就好了,他的愛意到這裏,她也就滿足了。


    那個夜晚浮浪、綺靡。


    醒來之後,和當年一樣的場景。


    隻不過躺在床上的人是顧錚,站在窗邊的人是向薇。


    向薇問他:“你到底回來幹什麽呢?做你的顧大導演不好嗎,你在好萊塢那邊享受到的璀璨燈光還不夠嗎?為什麽要回來呢?”


    她咄咄逼人,字字追問。


    顧錚說:“向薇,結婚吧。”


    他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解決好了,多年前他在家族和愛情中猶豫,可現如今,他做出的決定依然和當初的一樣,舍棄家族,隻為她。


    如今他披荊斬棘歸來,隻為娶她為妻。


    向薇愣住,她別過頭,“你有病吧?”


    “我說真的。”顧錚掀開被子,走下床。


    他走到她的身前。


    過了這麽多年,兩個人其實都已經不算年輕了,可是向薇未施粉黛的臉,在晨光中清白透亮,陽光照在她的臉上,鼻尖的細小絨毛都顯得萬分可愛。


    她還是這樣的漂亮。


    還是這樣的,吸引著他的注意力。


    顧錚說:“我在國外過得很好,隻是總在日落的時候想起你。”


    “你呢,小姑娘,你有想起我嗎?”


    他比她大三歲,所以總叫她小姑娘。


    他眉骨微凹進去,眼尾已然有了幾絲眼紋了。


    他到底還是不年輕了。


    可是他總是這樣笑著,專注地看著她,一雙漆黑幽深的眼睛裏,滿滿當當地都是她。


    時間在他身上沉澱出幾分成熟男人的沉穩,他身上那些屬於浪蕩公子哥的浮靡和輕佻早已被歲月洗滌,褪去那層不正經的部分,如今的他,眼神裏幹幹淨淨的,竟然隻剩下專注與深情。


    向薇以為這些年她當真練的百毒不侵。


    卻沒想到他不過三兩句話加一個專注眼神就把她徹頭徹尾的擊垮。


    她說:“有。”


    隻是比起你的總在日落時分想起我,我想起你的時候,總是在一個又一個的漆黑深夜,我一遍又一遍的在夢裏和現實中反複嚐試失去你的痛苦,接受你已經離開我的現實。


    你想起我的時候,霓虹散漫,歲月溫情。


    而我想起你的時候,是烏雲與陰霾密布。


    顧錚問她:“你還愛我嗎?”


    其實這樣的話,通常隻有十來歲二十來歲的人才會問,人稍大一些,經曆過幾段感情就會明白,愛不愛這樣的事,真的不必去計較。


    愛不愛,也是真的不重要。


    可是他都已經三十多歲了,仍舊像個毛頭小子一樣,問她這樣的話。


    向薇不答反問:“你呢,你愛過我嗎?”


    “沒有。”他沒有絲毫猶豫。


    話鋒一轉,又補充,“我一直在愛你,這份愛沒有消失過。”


    愛情這種事,你真的不要問。


    可是他們偏陽奉陰違地問出口。


    既然問了,就應該答。


    晨光照拂在她的臉上,她薄唇微啟,緩而鄭重地開口:“我也一直在愛你。”


    你要問我對你有多少的感情?


    我隻能說,即便麵對你的分開,我依然選擇把我們的孩子生下來,在愛你的這條路上,我一往無前,從不回頭。


    不過好在,結局是好的。


    你到底還是,愛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  向薇x顧錚,完。


    下個番外是林梔和許靳遠的,明天應該能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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