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星暉微笑著說:“天亮了啊!”


    萬益民意味深長的點頭道:“是啊,清西縣的天亮了!”


    蘇星暉道:“那翁國英的那些證據拿到沒有?”


    萬益民點頭道:“拿到了,翁國英很早就醒了,五點多鍾就領著我們的組員到他的一個朋友家裏把證據拿來了,整整一個紙箱啊,那些人的罪行真是罄竹難書!”


    蘇星暉道:“那翁國英人呢?”


    萬益民道:“他已經跟我們的組員一起去拘留所接那位薑記者了。”


    蘇星暉高興的說:“薑記者的事情弄清楚了?”


    萬益民點頭道:“昨天晚上連夜審訊了當時帶人拘留薑朝陽的清西縣公安局治安大隊隊長王旭,他已經交代了,當時薑朝陽嫖娼,確實是子虛烏有的事情,是他們帶了一個小姐栽贓陷害了薑朝陽的。”


    蘇星暉點頭道:“那太好了!”


    萬益民道:“他們估計也快要回了,我們到餐廳去等他們回來吧。”


    蘇星暉點了點頭,他讓萬益民先下樓,他到章斌的房門口敲響了他的房門,將章斌叫了起來,他告訴章斌,薑朝陽馬上就可以放出來了,讓他趕快洗漱之後一起下樓到餐廳等薑朝陽,章斌喜出望外,他隻花了三分鍾就洗漱完畢,穿上衣服就跟蘇星暉下了樓。


    樓下的餐廳裏,萬益民和薑父都坐在了那裏,蘇星暉和章斌跟薑父打了個招呼,薑父向兩人連聲道謝,他是知道的,如果這一次不是蘇星暉和章斌兩人,這事憑他自己,隻怕是難以替薑朝陽申冤了。


    他們下樓不到十分鍾,外麵就開來了一輛車,一名督查組的組員下了車,從後座上又下來兩個人,一個是翁國英,一個正是薑朝陽,蘇星暉、章斌起身迎了出去。


    薑朝陽穿的衣服有些皺,人比以前瘦了些,頭發有些長了,不過看起來精神還好,臉上也並沒有看到什麽傷痕,這副模樣讓蘇星暉和章斌稍稍放下了心,蘇星暉上前握住了薑朝陽的手道:“薑師兄,你受苦了!”


    薑朝陽雖然被翁國英接出來了,可是他在路上也沒跟翁國英說幾句話,他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他有些驚訝的說:“星暉,你怎麽來了?”


    章斌道:“薑師兄,這一次你能被救出來,多虧了星暉啊!”


    蘇星暉笑道:“薑師兄,我們到裏麵去坐吧,有什麽事情坐下再說,你爸也來了,他在餐廳裏等你呢。”


    薑朝陽大吃一驚,他連忙緊走幾步,進了招待所,果然,他在餐廳裏看到了他的父親,他的父親站了起來,眼中泛著淚光,看著他。


    薑朝陽停住了腳,他發現,自己僅僅二十天沒見到父親,父親一下子就像是蒼老了幾年一樣。


    薑朝陽走上前去,撲通一聲跪在了父親麵前道:“爸,孩兒不孝啊!讓您擔心了!”


    薑父老淚縱橫,他拉著薑朝陽的手,把薑朝陽拉了起來道:“兒啊,你受苦了!你是好樣的!”


    父子倆抱頭痛哭,幾人都是默默的看著他們,翁國英的眼眶裏也是再次泛起了淚光,估計他也是感同身受吧!


    薑朝陽父子倆哭了一會兒,情緒這才平複下來,他們坐了下來,章斌向薑朝陽講了他被拘留之後發生的事情,薑朝陽這才明白,是蘇星暉救了他,他連忙向章斌和蘇星暉道謝。


    蘇星暉道:“薑師兄,你最應該感謝的人是萬組長,是他們省廳督查組到清西縣來,才扭轉了局麵,把你給救出來的啊。”


    薑朝陽便又向萬益民道謝,萬益民笑道:“星暉你可謙虛了,要不是你到清西縣來深入虎穴,隻怕也不會有我們這個督查組呢。”


    蘇星暉道:“好了,薑師兄,你也別謝來謝去了,吃早飯吧,吃完早飯你理個發,洗個澡,好好睡一覺。”


    薑朝陽點了點頭,這些天他在拘留所裏可沒少受罪,吃飯也吃不好,確實餓得狠了,他吃了許多東西,然後去理了發,到萬益民安排的一間房間裏洗了澡,換上了父親給他買的全套新衣,睡覺去了,這一覺,他可睡得真沉啊。


    這一天,省紀委分別派了幾個工作組來到了清陽市的幾個縣區,這昭示著一場風暴將席卷清陽市的政壇,不知道多少官員都將倒在這場風暴裏,這場風暴的起始,就是一個記者的被拘留。


    而這場風暴的推動者,許多風暴當中的當事人都不知道,就是蘇星暉。


    在這場風暴中受災最重的當然就是清西縣了,這一天,清西縣自縣委書記段滿堂、縣長劉鎖柱以下二十餘名官員被紀委帶去喝茶,整個清西縣官場人人自危,而那些普通老百姓卻喜大普奔,好些老百姓還放起了鞭炮。


    這一天,整個清西縣的鞭炮都被買空了,清西縣城的鞭炮聲,整整響了一天。


    那位喜歡下棋的戴師傅也買了好幾掛鞭炮,在自家門口放了,他根本沒有想到,清西縣的這一天,是前幾天那個跟他下了五盤棋的那位年輕棋友帶來的。


    清西縣城震天響的鞭炮聲,都沒能把薑朝陽驚醒,他這一覺,直睡到下午五點多鍾才醒,他醒過來之後,在餐廳裏吃了飯,便在蘇星暉的房間裏跟他來了一場促膝長談。


    蘇星暉道:“薑師兄,你一個人來清西縣采訪調查,你就一點兒也不害怕?”


    薑朝陽苦笑道:“我哪想得到他們居然如此喪心病狂啊,那一次他們想要向我賄賂十萬塊錢,讓我放棄這一次的采訪調查,可是被我拒絕了,誰知道他們第二天晚上就找了一個小姐過來對我栽贓陷害,把我拘留了。”


    蘇星暉道:“那你在拘留所裏受苦沒有?”


    薑朝陽道:“當時在拘留我的時候,我就反抗了,他們很給了我幾下狠的,打得我的肋骨都差點兒斷了。”


    說到這裏,薑朝陽將自己的衣服拉了起來,果然,他的左肋上還有一片青紫。


    薑朝陽又道:“在審訊的時候,我不肯在筆錄上簽字,他們就硬拉著我的手,在筆錄上摁了指印,我拚命反抗,他們差點兒沒把我的手給弄斷了。”


    薑朝陽擼起衣袖,他的右手腕上還有一道烏黑的印子,都過了幾天了,這道印子還在,可想而知,當時的印子有多深。


    薑朝陽道:“在拘留所裏,他們找人挑釁我,跟我發生衝突,我晚上被人蒙著頭打了一頓,現在我的背上還火辣辣的疼。”


    就這樣,薑朝陽將自己受的傷一處一處指給了蘇星暉看,蘇星暉看了不由得怒發衝冠道:“這些人太無法無天了吧!”


    薑朝陽淡然一笑道:“唉,我當這個記者,受傷挨打都不知道多少次了,也習慣了。”


    蘇星暉默然了,良久之後他說:“薑師兄,你受苦了!”


    薑朝陽道:“也談不上什麽受苦不受苦,當記者是我從小就有的夢想,我曾經想著要當戰地記者,那豈不是更危險?所以今天所受的這些,我都有心理準備的,我本來以為這一次自己出不去了的,多虧了你啊,要不是你,我真有可能出不去了。”


    蘇星暉安慰道:“怎麽可能呢,薑師兄,他們再怎麽無法無天,還不敢這麽做。”


    薑朝陽搖頭笑道:“他們有什麽做不出來的?那天晚上我被蒙頭打了一頓,打我的人公開跟我說,讓我老實一點,接受他們的條件便罷,要是不接受他們的條件,就要我的命,要是你們再晚來幾天,我可能就真的出不去了。”


    蘇星暉當然知道,薑朝陽說的話是真的,段滿堂、崔敏達這些人,真的是膽大妄為,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的。


    薑朝陽道:“我最對不起的,就是我的家人了,這幾年,沒讓他們享半點福,讓他們也跟著我擔驚受怕的,今天看到我爸來了,我真的是心如刀割啊,他都六十多歲的人了,為我的事,從江城那麽遠的地方趕來……”


    說到這裏,薑朝陽實在是說不下去了,他也抹起了眼淚,等他抹去了眼淚,情緒稍稍平靜一些之後,蘇星暉道:“薑師兄,這樣吧,我幫你換一個工作吧,你想做什麽都可以,當個編輯,或者從事行政工作都行,你也應該好好照顧你的家人了。”


    蘇星暉的話並不是說大話,以他現在的關係,幫薑朝陽調動一個工作,還是辦得到的,不管薑朝陽想要一份什麽工作,他都願意盡力幫薑朝陽辦到,薑朝陽這幾年的付出,確實是太多了。


    薑朝陽沉吟良久,才搖頭道:“謝謝你了,星暉,不過調動工作的話就不必再說了,我從小的夢想就是當記者,既然我已經實現了自己的夢想,我就不會輕易換工作,要不然,我不就是臨陣脫逃了嗎?”


    蘇星暉知道,自己勸也無益,他歎息道:“薑師兄,那你一定注意自己的安全,有什麽事情跟我聯係。”


    薑朝陽灑然一笑道:“行,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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